13

第十三章

浮岚又失眠了，好在下午睡着了一會，不是很累，輾轉反側了一會起身看牆上的挂鐘，已經半夜了。

拿起床頭的沒有閉合的書，翻了幾頁發現根本辦法靜下心來看，無奈從衣櫃裏拿出厚厚的毛絨睡袍裹上。

想起今晚隔壁屋裏有人住着沒來由的覺得膈應，或許是他獨居慣了。

浮岚其實不餓，但還是按習慣向商店走去。路上的寒風陣陣襲來，霧氣彌漫似乎有身影。

屋子裏的人瑟瑟發抖根本睡不着，今晚倒黴，輪到詭怪來敲他的門，規律的響聲像是在他神經上打節拍，心慌得要死。

浮岚看去，一個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敲着門，嘴裏不知道在嘟囔什麽，手裏還抱着布娃娃。玻璃窗還貼着一個，試圖從縫隙中看到屋子裏的人類。

浮岚走過去，小女孩似有所感，轉頭露出漆黑的瞳孔，龇着牙傻笑，只是嘴角還有一行血跡流淌下來。

見來人是浮岚，小女孩連忙擡手擦了血跡，不讓牙齒露出來，因為媽媽說過人類不覺得這樣是可愛的。

“我帶你們去吃東西吧，別吓他了。”

紅色的小皮鞋在石板路上發出聲響，小女孩開心的跑過去拉住他的衣角。

“哥哥又來啦~今天好晚啊，還以為不來了。”

說着轉頭叫着趴在床邊的夥伴，一人兩詭怪像商店進發。

無盡的黑暗中，商店發光招牌格外顯眼。一只黑貓趴在收銀臺上，見浮岚進來還帶着倆小女孩，開口道，

“還是老樣子麽？”

浮岚淡淡應了，“再上倆小蛋糕，你們要什麽口味的？”

Advertisement

“草莓味！”

“藍莓味！”

兩人同時脫口而出，都期待的看着浮岚。

黑貓跳下瞬間變為人類的樣貌，只是蒼白的皮膚在白色的燈光下顯得格外不正常。

“走吧，直接去食堂，以為你不來了，食材都沒拿過來。”

默默跟上，來到一處商店背後寬大的食堂，桌椅板凳全是白色的，地板程光瓦亮看着就幹淨，就是冷冰冰的，少了溫馨的感覺。

浮岚擡頭看着價格單，他甚少來食堂吃，都是在前臺打包帶走。

“可以點單麽？”

商店老板從窗口探出頭，脖子拉得老長。“當然可以，就是時間會長一點。”

“那就給我一碗海鮮粥就行。”

随即和小女孩閑聊起來。

“吃完就回去吧，你們的媽媽會擔心的。別像上次一樣，讓我去池塘撈你們。”

“不會的，在鎮上沒人類敢開門，上次是莉莉絲說帶我去捉魚。”

“對呀，那個姐姐好漂亮，她的裙子我也想要一件。”

聽着左右傳來的說辭，半晌才想起這號人。小鎮高危詭怪，白天有時也會騙人類去那池塘邊，然後拖下水，沒想到她同類小孩子都不放過。

兩個小女孩絮絮叨叨的說着，浮岚更多時候只是安靜的聆聽，時不時搭上一兩句。

等店長拿出烤好的蛋糕，小女孩興奮的撲過去，用手往嘴裏送，意識到浮岚在換了叉子。

浮岚的粥還在熬，店長坐在對面，開始八卦起來，“聽說你有室友了？感覺怎麽樣？”

“不怎麽樣。”

說完想起今天的晚餐，又補充道，“廚藝和你比起來還不錯。”

店長悶笑了幾聲，感覺像是聽了一個笑話一樣，“我雖然之前是廚師，變成詭怪之後味覺變得很奇怪，我嘗試過混進廚房做過，那些菜總是留到最後。”

浮岚不以為然，很真誠的回答，“真的還不錯，你知道我口味很挑。”

“不，我是想說，你的口味和人類相比已經變了。你在向詭怪轉化，這樣下去你會失去人類的一切。長留在這裏不是什麽好事，你會後悔的。”

“怎麽連你都在勸我出去。你知道的，來這裏的人類都懷抱強烈願望。三年前約纾亞将我送走，可沒過幾天我又回到了這裏，他說我身上有執念只是自己不知道，既然什麽都想不起來，在這待着也挺有意思的。”

“我不知道神是如何安排的，但祂又宣召你回來，證明你在祂那裏很特殊，畢竟我們私底下都在傳神喜歡有趣的人。”

這個說法浮岚經常從詭怪的口中聽到，他不覺得自己是有趣的，甚至很無聊，看周圍人的反應也能看出來。

店長将粥擺上桌，浮岚靜靜的吃着，時不時夾一筷小菜。

“我打算重新裝修一下這裏，你有什麽好建議嗎？”

“這種事情我不擅長，你可以派發調查表，征集一下玩家意見。”

“嗯，好主意。原先想改成我最喜歡餐廳的樣式，結果發現坐不下幾個人，雖然可以無限擴建，但這太麻煩了。”

“說起來，有一次進食堂發現全是詭怪，很熱鬧和人類差不多。”

“啊，這個啊。每個食堂本質上是同一個，你應該是在特定的時間恰好進去了，你總是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真奇怪。”

浮岚開始頭腦風暴，思維活絡起來。

“也就是說，可以利用食堂去往其他小鎮。”

“你很聰明。理論上是這樣，這種空間還有很多，大多在副本裏，只不過被隐藏起來了。詭怪中有一些愛好者會去探索并記錄，但被教父發現會很嚴重。”

“我吃完了，還有生肉麽，明天想在陽臺烤肉吃。”

“有，我去給你打包，調料有什麽要求麽？”

“你看着辦吧。”

東西零零碎碎的特別多，加上他買了雙人份，店長幫他拿了一部分，送到了門口。

只是開門進入的時候發現海暮就站在客廳裏，緊盯着他不放。

門口正要走的店長，莫名炸起毛，感受到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看向四周卻什麽都沒有。

“別幹看着，來搭把手。”

海暮這才走向前，接過東西。

“你大半夜就為買這些？”

“放心吧，我晚上出去不會有事的。”

剛說完就梗住，他解釋什麽

海暮面色稍霁，一個人将東西拿回廚房分類擺放好。

剛剛海暮穿着一件幼稚的卡通睡衣，他來的時候兩手空空，是在哪裏找的衣服，一點都不符合本人的氣質。

浮岚沒管那麽多上了樓，躺在柔軟的床上一點睡意都沒有，盯着天花板發呆。

咚咚——

海暮象征性的敲門，随後自己拉下門把手。

“做什麽？”

“你一晚上沒睡，路過門前從縫隙中見燈還亮着，想着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浮岚繼續盯着天花板，只是扯過被子裹了裹，“沒什麽事，又失眠了而已。”

海暮也不客氣直接坐到了他身旁，“我不用睡覺，陪陪你吧。”

浮岚想拒絕，可對方絲毫沒有客氣也躺了下來。

“你能下去麽我讨厭被侵犯私人領地，特別是睡我的床。”

浮岚語氣特別不耐煩，顯而易見帶着幾分怒火。可他依舊當沒聽到一樣，還悄悄的靠近一點。

浮岚忍無可忍，坐起身子居高臨下的審視他。

“我非要做什麽的話你無法阻止，放松下來我們聊聊，或許就睡着了。”

浮岚壓抑住怒火，能貫穿副本差遣詭怪的人能是什麽好惹貨色，不是說小鎮有結界麽，除卻本身就住附近的詭異，其他都進不來。

閉眼深吸一口氣，又攤倒在柔軟的床鋪上。

“不愧是詭怪，那麽欠揍。”

海暮只是笑笑，沒有反駁。

“能睡就睡，實在不行帶你去副本裏睡。”

“不要，進副本很麻煩。”

說完，側身閉眼打算醞釀睡眠。

“這次戴安娜的事情你很傷心嗎？”

海暮雙手合十，手指相互敲打着，斟酌着詢問。

浮岚沒有立刻給出答案，過了一分鐘後才道，“傷心也有，更多是氣這姑娘太傻。”

“蘭蘭，我很久之前就想告訴你，詭怪當中沒有無辜者，他們都是自己選擇變成這樣。戴安娜只說了變成吸血鬼是因她而起，但其實她母親是替她背了黑鍋，她還是人類的時候一直在研究巫術。你難道沒有推敲過，為什麽暴亂會如此嚴重？為什麽能在短短的時間之中就能遇上凱旋而歸的伯爵？”

“你究竟想說什麽？”

浮岚轉過身體望着他的側顏，語氣冷了下來。

“蘭蘭，你是人類，不是詭怪。你不與人類共情去和詭怪相處，站在人類視角看本身很離經叛道。”

“你一個詭怪，站在人類視角來批判我這個人類更顯奇怪吧？”

浮岚答非所問，但海暮知道他在賭氣。

“我不是在教訓你，是我太急了。算了……我們聊點其他的吧，聊聊開心的。”

浮岚心裏悶悶的，他摸不透海暮，大半夜找不痛快，更睡不着了。

“最近會開啓一個新副本，機制複雜，過程壟長。還在調試當中，之前都是詭怪們自己找Bug修複，我想帶你進去先攻略，就當玩一玩。放心，依然沒有生命危險。”

“不去，麻煩。”

“我想過了，你這性子向來不聽勸，與其魯莽的四處亂跑，不如由我親自帶你了解詭怪，了解這個世界。所以，攻略完了我帶你去副本外的詭異世界看看。”

“當真？我們什麽時候去？”

浮岚滿臉期待，雙腿激動的踢了幾下，将枕頭抱在懷中。

“明天。你不是想吃烤肉麽？吃完就去。”

“這下能睡着了麽？”

浮岚要搖了搖頭，“不行，還是睡不着，有點…亢奮。”

海暮嘆氣，“看着我的眼睛。”

浮岚與他對上眼睛的那一刻，瞬間昏睡。

夢中聽到了一陣歌謠，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