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原來恨得這麽深
第78章 原來恨得這麽深
“那些人我早有所察覺, 并讓朱厭和屍鬼去查探,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狗急跳牆,夜襲魔宮, 意圖搶奪四方靈珠, ”惟安眼中關切和心疼不似作假,她緊緊握着林深的手, 因為後怕,身體激起一陣陣的顫抖,“是我狂妄自大, 本以為自己對他們足夠了解, 卻沒想到他們竟然含了死志, 如此膽大妄為闖入魔宮,傷你至此。”
林深傾身, 将惟安抱在懷裏, 輕輕的揉着她的後背, 輕聲道:“這事不怨你, 四方靈珠被我們所拿, 那些人定然不會輕易放過這顆神物, 如今姒嬰和妺女将淨月紫蓮搶奪回來, 他們定然心急如焚。”
“人啊,怎麽可能事事都算盡呢?”
她看着惟安,嘴角上挑,笑容裏帶着幾分釋然,“如今我已經晉升到了大乘境界,待我們修整幾日, 便立即前往葬龍堆,采摘長生草, 給你補魂,好不好?”
惟安眼眸閃過一抹微妙的精光,嘴角撇了撇,“我不着急的,你傷勢還未痊愈,需得在繼續休養。”
“四方靈珠和淨月紫蓮乃是神物,如今都進了我的體內,我就算是之前處于生死一線的邊緣,但此刻也已是完好無損,你不必擔心我,”林深說,“我對自己的身體有數的很,若是承受不住,我定會跟你說的。”
惟安抿了抿唇:“好,我聽你的。”
她看着林深蒼白的臉色,目光落在她的胸前,哪怕她已經晉升到大乘境界,哪怕九霄劍上的混沌業火無法傷及她的根本,可那把長劍确實真真切切的鋒利無比。
利劍穿心是怎樣的痛苦,惟安也算是能與林深感同身受。
惟安擡起手,輕輕的落在林深胸口包紮的紗布上,語氣有些低沉,“你修為沒有我高,為何要替我擋劍?”
“那你呢?”林深反手握住惟安的手,“就算你修為比我高,你的身體又不是鐵打的,一劍穿心的痛苦,為何要你替我承受?”
不論惟安的目的如何?
不論惟安是不是故意為之,但九霄劍所帶來的痛苦确實真實存在的。
那劍上的烈火對魔物有着致命的壓制,朱厭和屍鬼在九霄劍下根本讨不到一點好處,只不過兩劍,便将已經是合體期的屍鬼和朱厭一劍斬下。
哪怕惟安的境界和實力比屍鬼和朱厭強大,甚至比卞英光還要厲害,可她此刻正承受着三魂受損的痛苦,林深怎麽舍得讓惟安去她擋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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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安眼眸深深,掠過一抹刻骨的執拗和偏執,“因為,他不能殺你,而你沒有我的應允...不能死。”
“我找了你這麽久,”她眸中藏着讓人看不清的情緒,“我怎麽舍得讓你就這麽死去?”
若是之前,林深定會因為惟安這句話而萬分感動,并在心裏想着惟安竟然如此深愛着自己。
可此刻,林深只覺得酸楚,喉間驀地湧起一陣陣酸澀的苦味,一股難以遏制的嘔欲險些沒有壓制住。
林深心中有很多疑惑和憤懑想要一吐為快,可看到惟安這張臉,那些話就像是封喉的毒藥,全都融入肺腑,将她的血肉腐蝕潰爛。
她只能泛紅了眼眶,面露感動,心中酸楚難言,将惟安抱在懷裏。
淚滴悄無聲息的落在惟安濃密的青絲之中。
“你對我真好,好到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了。”
惟安反手抱住林深,偎在她懷中,感受着她漸漸升高的溫度和胸前跳動的心髒,“我不要你的報答,你只要活着我便安心了。”
林深閉了閉眼,下巴蹭了一下她的頭發,“那我便為你而活。”
惟安眼底夾紮着一絲打量:“那你呢?為何要為我擋劍?為何能快過我的速度?”
林深自然不能交代出來命書的事情,她只能改變口風,“也許是見到你替我擋劍,我一時心急意亂,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竟然直接沖了上去。”
惟安眼簾低垂,沒有繼續追問。
“至于為何替你擋劍,自然是因為你是我的道侶,因為我愛你。”
惟安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可一個元嬰期的修士,怎麽能敵得過大乘期修士的一劍?”
她從懷中擡起頭,眸光瑩瑩,泛着水色,滿目憐惜和驚顫,“若我救不了你,你會死的。”
“我雖然三魂受損,但我的修為比你高,那一劍就算我受了,也不會傷及性命,可你不同啊?你替我擋劍你會死的啊!”
林深長睫低垂,遮住眼底的漸漸熄滅的光華,“惟安,若是我願意為你舍去性命。”
惟安瞳孔顫動,不可置信道:“你是說,你願意為我去死?”
這是林深第二次見到惟安如此激動。
第一次是她替惟安擋了那把燃燒的九霄劍。
第二次便是此刻,林深說出自己可以為她去死。
這種“激動”,像是一種抑郁寡歡之後的釋放和慶幸,仿佛大仇得報一樣慷慨激昂,喜不自勝。
一開始,命書說林深愛惟安,林深在和惟安相處之時,也深刻的感覺到了自己對惟安的依戀和喜歡,那是不同于其他人的滿不在乎和無情無義。
惟安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在牽制着她。
那是一種生理上的喜愛,那是林深對她的一見鐘情。
所以林深每每望向惟安的目光都是帶着濃烈的愛意和柔情,以至于她天真的認為,惟安望向她時的眼神,也會如她一般。
可當命書所言:【惟安恨林深。】
那一刻,林深感覺不到任何痛苦,許是九霄劍的痛苦抵消了一切,所以她無法第一時間感受這一則預知所給她帶來的沖擊和傷害。
但此刻,那股痛苦去而複返,似一只大手,死死地攥住她滾燙跳動的心髒,五指毫不留情的紮入血肉,然後指尖轉動,碾成爛泥。
林深找了個理由,讓惟安去給她拿點吃得來。
她看着惟安離開的背影,立即爬在床邊不停地的幹嘔,身體不受控的顫抖。
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林深用力擠壓着心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大顆大顆的眼淚滴落在地上...
命書從林深胸前飛出,發出淡淡的金光。
林深望向命書,淚眼婆娑,痛的聲音都在發抖,“為什麽?”
“是我做錯了什麽?”
命書微微晃動,一頁一頁的翻開,在一張空白的頁面上,漸漸顯露出四個字。
【林深錯了。】
林深表情瞬間空白,她雙眼失神看着那四個字,靜默了許久,竟嗤嗤的笑了起來。
笑容裏滿是苦澀和自嘲。
——
林深在鏡花水月休養了兩日,便主動和惟安說去屍骸鬼山。
惟安沒有再推脫,嘴角含着一抹輕松的笑意,“好。”
這次去屍骸鬼山,只有惟安和林深兩人前往。
林深那日之所以會回到屍骸鬼山,不僅僅是為了回小破屋拿自己那些不值錢的家當,更多的是想探尋屍骸鬼山這座讓人毛骨悚然的高山密林。
魔域中人說,屍骸鬼山既是兇惡之地,又是他們的聖山。
他們在這裏生活了上千年,這座山就陪了他們上千山,但他們只敢在外圍徘徊,內部如何危險,他們也只是聽聞,未曾踏足腹地。
後來,惟安為了尋找林深,估計将“神格在屍骸鬼山”的消息散布出去。
但那日,林深有了異樣的想法,魔域那麽多危險的龍潭虎穴,為何惟安卻要将“神格”的消息放在屍骸鬼山之中呢?
惟安散布神格在屍骸鬼山,是真的為了讓九妖洞主交出她?還是認為這個消息可以引出來她真正想要引來的人?
魔域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惟安都能知道,而能逼她利用神格來逼出的人,想必是她無法真正能夠探尋到的人?
那麽...
只有她。
惟安想用“神格”引出她。
而且惟安一定相信“神格”可以将林深從魔域之中引出來。
所以,“神格”對于林深是何存在的意義?竟然能讓惟安如此篤定。
林深看着面前巍峨高大的山體和望不到頭的密林。
惟安見林深停下,她目光帶着一絲緊張和探尋,走過去,牽起林深的手,“怎麽了?是不舒服嗎?要不先回去?”
林深搖了搖頭:“只是這山中的瘴氣腐爛的味道實在是太濃烈了。”
“是嗎?”惟安幽幽一笑,掌心攤開,是薄荷葉,“那便将薄荷葉含在口中,你會好受些?”
林深将薄荷葉含住,“那你呢?不覺得難受嗎?”
惟安掀起唇角,淡淡道:“習慣了。”
林深繼續跟着她往前走去,前方便是屍骸鬼山的內部地帶,只要踏過面前深淵上方的木橋,便是真正的進入到了葬龍堆。
“我聽人說過,屍骸鬼山以前沒有彌漫這種腐爛的瘴氣,好似是在一百年前便有了腐爛的氣味,而且這味道越來越濃,你可知是何原因?”
惟安走在搖晃的木橋上,似怕林深站不穩,将她小心翼翼的扶着,“你不覺得這股腐爛的惡臭很熟悉嗎?”
林深聞了聞,只覺得這股腐爛味道随着她們的深入更加濃烈,“熟悉?你說的是什麽?”
惟安看着她,眼眸似橋下的深淵,“血肉的腐爛。”
林深眉心蹙起,“你是說山中有屍體在腐爛,可這味道這麽濃重,這山中有多少屍體啊?難道這裏發生過什麽戰事嗎?”
“是打過一次驚天動地的戰役,最後失敗的人掉落屍骸鬼山,腐化血肉,骨骼散落,筋脈融于地底岩石,靈魂被拘在一處不見天日的地方,日日夜夜被滔天的怨恨和不甘所侵蝕,不得善終。”
惟安誇過木橋,轉身看着橋上的林深。
她揚起笑臉,目光森然,眼神像刀鋒一般銳利,柔聲道:“林深,我們今日之後,便永不分離了。”
林深看着惟安旁邊的石碑,上面清楚地刻印着“葬龍堆”。
林深掌心握緊又松,反複多次,最後深吸一口氣,走過木橋,踏入葬龍堆。
嗡——
大腦似被一個從天而降的巨錘狠狠砸中,靈魂都在震顫。
林深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她看着惟安驚慌的神色,将她抱在懷中,緊張又無措的叫着她的名字。
明明惟安就在她身邊,可林深卻感覺惟安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可她沒有閉上眼,命書的金光太過明亮,這次它落入的地方不再是她的胸膛,而是沖入她的眉心。
剎那間,林深的腦中擠進了許多讓她觸目驚心,目不忍睹的記憶。
惟安瞪大眼睛,懷中的林深凝望着她,那看向她的眼神深邃又複雜,蘊着無盡的哀傷,漸漸變得空洞而深遠。
她看着林深緩緩流出了兩行血淚。
【滴!歡迎歸來,主神大人。】
【滴!惟安對您反感度99%。】
【滴!惟安對您好感度0%。】
原來這般恨啊?
恨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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