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許小花
許小花
阿土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黑暗,但這股眩暈感尚未克服,他便又暈過去了。
視線的最後停留之處是一個男子,他好像還隐約聽見了鈴铛碰撞的響聲。
師父……你什麽時候來救我啊……
沈大俠……對不起……是我弄丢了你的弓……
他嘴唇翕動,愈發慘白,最後還是又陷入了黑暗中。
同樣黑的鸮市裏,沈令儀微擡起下巴,長劍出鞘,一腳踏入了燈火通明的絲綢鋪。
“沈妹妹,你這是——”鋪子掌櫃許珈眯了笑眼,眼睛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那把夾在她脖頸上的利劍,讪讪地笑了,“有什麽事你先放下這把劍我們坐下來都好商量。”
“用不着動劍呀——”她雖然嘴上是讨生求饒的話,可臉上眼裏卻沒有什麽恐懼,反倒是用一張含笑的臉朝着沈令儀,暗藏着一股穩操勝券的氣質。
沈令儀表情沒有變化,直截了當:“好了,許珈,別裝了。”
她瞥了眼站在一旁交叉抱手于胸前的戚堯,他似乎是很期待她的表現。
可沈令儀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她不打算自己來。
“我要是現在把這把劍從你脖頸上拿下來,恐怕我們兩個片刻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許珈柳葉眉下眼波流轉,嫣然一笑,也只有近了些觀察她才會發現她臉上有些上了點年紀的皺紋,但全身并無殺氣,只餘嬌媚成熟,倒是讓人想起了海東的美人了。
戚堯站在沈令儀的背後,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樣,擺動着長刀,環顧絲綢鋪的四周,見沈令儀遲遲沒有動作,附聲道:“對啊對啊,我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把我們要找的那個孩子怎麽樣了?
他又信步游走,旁人瞧起來像是在閑逛,可許珈和沈令儀都看出來了。
他往許珈的身邊邁了兩步。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裏應該是傳說中鸮市的牽鴿房了,”他腳下用力,繼而用力一踏,塵揚飛起,“牽鴿房,鸮市裏藏着的一處買情報的好地方,位置卻總是移動,總是讓人找不着。”
原來那是一個機竅。
“我說方才走過這裏的時候怎麽感覺腳下不太舒服。”
戚堯挑眉。
剛剛戚堯站的那片此時應聲坍塌地陷了下去,坍塌下去的空間恰好是一個規整的長方形,陷處漆黑,叫人敲不出深淺,故而莫名畏懼。
“我說的對嗎?”
他又往結賬的檀臺那兒走,搜搜摸摸,用手觸動了一處牆面,恰好是啓動了一處機竅。
不過戚堯這個時候卻沒有預料到,這機竅連着的是鋪天蓋地的飛镖。
沈令儀眼神瞥到他臉上好不容易露出的些微窘狀,淡淡地輕笑。
這笑的瞬間劍風霎起,從許珈的脖頸上離開了,拐向了漫天的飛镖,她手腕間應對靈活,将這四周的飛镖盡數格擋了回去。
另一只手中控制住的許珈卻早已逃脫。
沈令儀方才朝戚堯給了一個眼神,要他與她交換許珈的控制,她這番格擋回神過來,卻沒想到許珈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射出飛镖的機竅已經停下,絲綢鋪內一片寂靜。
“許珈,許小花——!你給我出來!”沈令儀提高音量,又突然軟了聲線,“我這次是真的有急事要你的幫忙。”
哼,能是什麽急事?許珈是熟悉沈令儀的,每次來她這兒都是為了躲風頭,要麽就是來套信息的。
總之都不是什麽好事,害她在每個鸮市搬來搬去。
“那小子我可沒動他,哦當然,也沒綁他,你可別這麽看我,”她擡起雙手一臉無辜道,“不過我可能知道一點,畢竟這兒是牽鴿房,我什麽都知道。”
許珈站在樓上,左腳翹起,忽地燦然笑道:“妹妹一來就把劍架在我脖頸上,瞧把我這兒都弄痛了。”
她指了指自己剛剛壓根沒有與沈令儀長劍碰觸到的那塊脖頸。
“姐姐你從我們一進這間屋子開始就布下了天羅地網,機竅衆多,倒是讓我們不得不防。”
沈令儀就算是言語中也分毫不讓。
戚堯長刀一揮,飒飒出風聲,然後歸了鞘。
“既然如此,那這位姑娘,你知道我徒弟阿土的行蹤麽?”
許珈瞧見了戚堯就沒什麽好心情,站在二樓微俯身,幹幹地回了句:“知道。”
“但我不想告訴你。”
“用牽鴿房的規則也不行?”
許珈望着戚堯遲疑了片刻,半是質詢:“——秘密換秘密?你知道什麽秘密的事?”
沈令儀其實想告訴戚堯不用這樣,她往常和許珈打一頓就能拿到她想要的信息情報了。
可她瞧着他有些嚴肅的神情,倒是開始好奇他口中說的“秘密”到底是什麽了,就也沒有插/進打斷戚堯的一廂情願。
許珈站在二樓撐着下颌思索了會兒,手中帕子揚起,俯身招手揮向戚堯:“這樣吧,你告訴我你想說的那個'秘密',然後我要不要告訴你你想要的情報就取決于我滿不滿意你告訴我的內容。”
“這樣好吧。”
沈令儀瞧着她的表情,內心暗暗想,許小花這回定然又是覺得自己這樁生意做得很劃算了,已經很有良心了。
也就坑坑戚堯這種人。
她才不會和許珈做生意,都是直接搶的。
沈令儀遇見許珈的時候她還不叫許珈,也不叫許小花,而是叫綠腰,原本是個潤州樂妓,嫁了一個漠邊商人又被休棄,那個時候她也不是牽鴿房的主人。
說來也巧,她兩年前她離開解意府後,遇到了想要跳江的綠腰。
她只是路過,并不關心一個陌生人的死活。但當時綠腰跳,她不知怎地也跟着跳進江中了。之後她嗆進了好多河水,在綠腰的拼命掙紮下才堪堪游回了岸邊。
殺人的活她常幹,救人的活她卻是頭一回。
沒得到應有的感謝,她反而被綠腰一把推開,沈令儀安靜地坐在岸邊,等待着她什麽時候再跳下河去。
沈令儀并不會再救她。
“跳啊,怎麽不跳啊。”岸上的人口吻随意,仿佛片刻之前救人的不是她。
綠腰回過頭來,眼神憤憤地朝她刺下去,腳上動作卻徹底停了下來。
沈令儀望着眼前許珈臉上神色變化,心跳一快。
戚堯和許小花說的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麽秘密啊,莫不是……
她表情一凝,顯然是想到更深處去了。
戚堯表情卻輕快,面帶笑意,許珈臉上很是精彩,嘴角是憋不住也藏不住的笑意,還不時瞥向了沈令儀,直瞧得她不自在。
“好了,你的秘密很有價值,”許珈朝沈令儀笑,“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們吧。”
“那個少年是叫阿土是吧,當時阿土借我這兒方便了之後就走了,大約是走了……”’許珈邊說神色在思考。
她說:“對了,走了好幾步。”
許珈扯着沈令儀走到了鋪子外面,指着一個方向,步而接近。
“就是這裏,一個拐角,本來這裏就都是七拐八扭的小巷子,”她仰頭一望,問,“這巷子的牆你們輕功飛得上去嗎?”
“上得去。”沈令儀随意地望了一眼。
許珈又問:“那你那小徒弟上得去嗎?”
“……上不去。”戚堯這個時候确實覺得自己交阿土教的太少了。
他并不希望阿土有什麽可以征戰沙場的功夫,只是希望他能夠自保,故而在練功一事上也沒有多加苛責,奇技淫巧倒是教了很多。
許珈說:“這就是原因了,阿土在巷子裏被人堵了,這人就是故意來找他的,他又不會輕功,所以也逃不掉。”
戚堯聞言愣神,垂下頭卻見到小巷牆隙中有一個小鈴铛。
他蹲下捉起,打量這銀鈴一番。
銀鈴生得很是小巧,最上頭有個小圈,應該是套在什麽東西上的,做工不錯,磨損的地方卻很多。
“咦?”許珈也側過身,看着那銀鈴,“我剛才下一秒就是要說這個。”
“我耳力不錯,當時在鋪子裏我就聽見了鈴铛響的聲音,所以我覺得抓走阿土的一定是個纥西人!”
中虞、纥西、覆南、均北、海東,在這裏面只有纥西人的裝束裏會有銀鈴。
祂們的頭發大多都是綁成了一股股的鞭子,一束束中串着各種鈴铛挂飾。
普通人都是鐵銅鈴铛和其他挂飾,皇家用金,能用得上銀的約莫得是個大官或者富甲一方的商賈了。
所以這人為什麽要綁架阿土?
疑惑在沈令儀和戚堯的眼神中浮現連結,許珈上前走了一小步,轉過身來面向二人。
“如果你們是想找纥西人,還是有錢或者有權的纥西人,我建議你們最好往鸮市東門去找。”
“東門常年偷售的都是些瓷器,絲綢之類的,”她聲音倏而轉低,“有時候還可能有茶葉,鹽偷售嘞。”
她聲音恢複正常:“纥西那幫茹毛飲血的就經常出現在東門。”
聽見私售鹽的時候,沈令儀心下一驚,繼而眼尾垂了下來。
從外面瞧着是沒有多大變化,可她的腦子裏卻想到了那樁令她母族賀氏徹底崩潰倒臺的鹽漕運走私案。
她眼裏眸色深沉,久化不開。
為何纥西人獨獨要抓走阿土?
難道要殺她的那夥人已經來到了漠邊
看來她不能再待在這裏了。
沈令儀餘光裏瞄了眼戚堯,喉間吞咽,手中長劍握牢,另一只手輕撥了下戚堯手中的銀鈴,冷淡地哼笑道。
“我倒要看一看,是誰想要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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