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表面重情 內心計較得失

第15章 表面重情 內心計較得失

兩邊家長都是理智的，這次就算是過來見個面，尤其是生父這邊，相當的和煦，在給了親子鑒定後，一點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态度來。

對于養父母，生父母眼底的感激，随時都那麽明顯。

哪怕是生母，在孩子離開自己身邊後，一直都受到失子的痛苦和折磨，換成別人，在找到自己孩子後，多半會舍不得讓孩子離開，不在自己面前，但生母卻只有溫柔。

甚至還擔心，他們這樣過來，沒有提前告知，對養父母而言，怎麽說都算是一種沖擊。

因此在養父提出到外面一起吃個晚飯的時候，生母微笑着起身，她還拉起了丈夫。

“你們吃吧，我想小擇在外面工作，回家的時間也少，你們和他多聚聚，我們就不打擾了。”

“怎麽算是打擾，該抱歉的是我們才對。”

他們把傅從擇占據了這麽多年，即便他們養育過傅從擇，可在養父母眼裏，沒有生恩，哪來的養恩，何況二十多年的失子之痛，光是想想，養父母只感到抱歉。

“我想小擇肯定還是更願意陪在你們身邊。”

“是吧，小擇。”

生母望向了她的孩子。

孩子注視她的目光還帶着陌生，他視身邊的女人為她的母親。

嫉妒肯定是有的，可生母還是相信，未來有天，她的孩子一定會開口叫她媽媽的。

她可以平靜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我送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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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從擇起身，生母眼底那份濃烈的母愛，令傅從擇動搖。

他控制着情緒，一邊是親生父母，一邊是養育他多年的親人，感情上面，總是會親屬有別。

他不可能做到立刻就把二十多年沒見過面的人，當成是自己的至親來對待。

傅從擇走到門邊，首富夫妻過來，養父母也都起身，目送幾人離開。

房門一關上，養母轉頭就掉起了眼淚，丈夫将她摟進懷裏，丈夫雖然在輕輕微笑，可神色間的落寞也不是沒有。

“孩子什麽性格，你我都知道，就算他親生父母找來，但是我相信，孩子依舊還是我們的，他不會離開我們。”

那個孩子是個相當重情的人，這一點從小他們就感覺得出來。

一般來說，領養的孩子，在得知到自己的身世後，很多都會出現抵觸疏離的情緒來，但是傅從擇從來都沒有。

反而在知道這一切後，他變得更加懂事，也更加關心他們了。

似乎不是他們在擔心傅從擇會有一天離開他們，而是傅從擇那裏，他在不安，不安這個家會出現狀況。

養母哽咽着 。

夫妻這會還不知道傅從擇親爸的具體身份，但看兩人的穿着，外表或許還一般，可他們的表現出來的氣質，尤其是養父，他隐隐感覺得到，那對父親怕是身份不一般。

他不會擔心自己會失去養子，而是在想養子回到父母身邊，他們會不會和諧相處。

尤其是傅從擇那裏，養父想起來他過去和他們坦白的一個事，那就是傅從擇喜歡男生。

雖然這些年來傅從擇沒有帶過任何一個男生回家，可了解養子的為人性格，他說什麽就一定是真的。

現在親生父母來了，如果他們知道傅從擇喜歡男生，不喜歡女生。

養父也絕對相信，傅從擇不會是那種為了家庭，為了父母妥協的人，這就意味着在以後傅從擇不會找什麽女人，他不會有孩子。

他們這個家，從一開始就接受了傅從擇的一切，可如果新的家庭，不接受怎麽辦。

養父眉頭已經深深擰了起來。

自己的擔心沒有和妻子說，妻子現在正難過中，不能讓她更憂慮。

傅從擇将首富夫妻送到樓下，汽車停靠在路邊，他上去拉開車門。

父親先坐進車裏，母親進去之前，忽然轉過身來。

“小擇……我能抱抱你嗎？”

作為失去孩子的母親，從知道孩子回來，到現在跟孩子過來見他的養父母，可以說母親一直都在努力壓制心底的喜悅和激動，但馬上要和孩子分開，即便是短暫的分開，養母立刻又感到無邊的煎熬。

她想要抱抱自己的孩子，想要感受一下她的孩子的體溫，想要擁抱她的兒子。

傅從擇望進母親的眼底，毫無疑問這是充滿了母愛的眼神，甚至比他的養母還要濃烈深厚太多。

在女人伸手之前，傅從擇一個箭步走了上去，他張開手一把将頭發蒼白的女人給摟進了懷裏。

隔了二十多年，彼此都第一次抱住對方。

母親身體的氣息，傅從擇想他應該覺得陌生，可是當擁抱女人的那一刻，女人的一切，曾經過往忘記的那一切，像是忽然湧上了心頭。

在他的過去，他沒有離開女人的時候，女人一定也緊緊擁抱過自己，給予過自己真切的母愛。

女人擡起手，她用力抓着傅從擇的衣服，她把臉埋在了兒子的肩膀裏。

眼淚簌簌滾落，她的孩子這麽高這麽帥了，上千個日夜中，她都有在幻想，如果再見到她的孩子，孩子會長成什麽樣。

似乎那個時候，從來沒有想到，她的孩子會這麽英俊這麽帥氣。

“兒子。”

母親喑啞着低低的呼喚，這是很多深夜她從噩夢中驟然醒來，會呼喚的聲音。

但過去，她的懷裏沒有人，她什麽都擁抱不了。

現在不一樣了，她的兒子找到了。

女人眼淚止不住地流，她的身體被放開，傅從擇從父親手裏接過了紙巾，他輕輕給母親擦拭臉上的淚水。

他知道或許自己開口叫媽媽的話，女人一定會開心，可媽媽兩個字，在傅從擇的唇齒間流轉，他一時間好像失去了聲音，說不出話來。

父親還是從車裏下來，摟着妻子的肩膀，把人扶進車裏。

“你快回去吧，一會飯菜該冷了。”

父親沒上車，眼神裏的意思，俨然是在等傅從擇先走。

父親眼眶不知道什麽時候紅了，他的情緒不會像妻子那樣外露，可傅從擇又怎麽感覺不到，父親對他的感情，不比母親少多少。

“我明天就回去，你們……照顧好自己。”

“好好，不用擔心我們，上去吧。”

父親又催促道。

傅從擇在轉腳離開前，他走到車門邊，車窗搖下來，傅從擇彎下了腰。

“什麽時候想給我打電話都可以，我都會接的。”

母親怔然地望着傅從擇，在孩子關切的話語中，她笑了起來，那是一個來自靈魂深處的笑。

“我走了。”

和父母告別後，傅從擇回到家中。

養父母始終都坐着在等他。

哪怕只是下去十多分鐘，每一分鐘好像都是漫長的，都在害怕傅從擇會跟着他親生父母走，不會回這個家。

眼下看到傅從擇回來了，那種失而複得的心，才總算安穩一點。

“菜應該都冷了，媽媽去熱。”

“你坐着，我去。”

養父一把摁住了妻子，他快速起身到餐桌邊把菜端到廚房，用微波爐加熱，重新放到桌子上。

給傅從擇将飯給盛好，一家三口如同以往很多時候那樣，安靜坐在一起吃飯。

但實際上，變化已經在悄無聲息間蔓延開了。

吃過飯後，養母拉着傅從擇，和他說了不少話。

話題的核心，基本是關于傅從擇父母那邊的。

傅從擇如果要和父母住在一起，畢竟這麽多年沒見面，生活上肯定多多少少會有一定摩擦，養母是希望傅從擇可以多體諒對方，有什麽沖突矛盾，能好好談就好好談。

“還有你喜歡男生的事，現階段就暫時別和他們說。”

免得那邊擔心，或許還會認為是他們做長輩的，沒有将傅從擇給教育好。

他們可以理解的事，別的人未必會認同。

傅從擇點點頭，他不會告訴養母，之所以會這麽快做出決定，就是因為他喜歡一個人。

如果沒有那個人，這一天或許會再晚點到來。

這一點上面，他欺騙了兩邊的父母，可傅從擇不會後悔。

他很少會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

無論是好是壞，結果是什麽，在他做出決定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承擔一切的準備。

養母知道傅從擇很懂事，自己這些話其實都是多餘的。

可說出來，更多的還是在安自己的心。

黑夜來臨得很快，養母先去睡了，傅從擇在客廳裏，養母離開後，他這才拿出煙抽了起來。

養父來到他面前，傅從擇不怎麽抽煙，一般他抽煙，都是心裏有事。

而他自己不說，做父母的，也不會去問，都相信傅從擇能夠自己解決。

養父坐到傅從擇身邊，傅從擇遞給他一支煙，他擺擺手。

“戒了。”

妻子前段時間生了小病，沒有告訴傅從擇，養父在那個時候就下定決心，将煙給戒了。

因為他不想未來哪天自己生病，讓妻子來照顧自己，他來照顧她就好了。

傅從擇沉默抽着煙，養父看了他有一會。

肩膀上忽然落下來一只手，那只手還用力摁了摁傅從擇的身體。

傅從擇從煙霧缭繞中擡起頭，養父母總是這麽關心和愛護他，随時都在向他表達一種事實，那就是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麽事，這個家都是他可以避風的港灣。

傅從擇低頭深深抽了一口煙，煙頭摁滅。

“爸，我喜歡一個男生，追求過他，但被他拒絕了。”

“他不僅是拒絕，還嘲諷不屑，我第一次為一個人心動……”

傅從擇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像是還殘留着一種感覺，掐過某人脖子的感覺。

那個時候如果他擰斷那截脖子會怎麽樣？

大概這會他已經沒坐在這裏，已經在監獄裏了。

哪怕親生父母是首富，權勢巨大，想要救一個殺人犯兒子估計也不是容易的事。

想到這裏，傅從擇笑了起來。

怎麽看怎麽失落的笑。

“我對他的喜歡，仔細想想，就是喜歡他的臉，他的性格比誰都糟糕。”

“……好看的人，我想大家都會喜歡。”

“當初你媽就是看我帥，才答應我的追求。”

“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無論是養父還是養母，他們都稱得上是大好人。

那個人，他過去喜歡的人，完全和好人不沾邊。

仗着家裏有錢，把別人都不放在眼裏，大概對于程祈而言，他是最上面的一個階層，別的人，都在下面。

他可以随意俯視和左右別人。

他也樂在其中。

“感情這事你要知道，不是你喜歡他，他就非得喜歡你，既然他不接受，那說明你們沒緣分，還有別的好的，爸爸相信你會遇到那個真心愛你的人。”

養父很少和傅從擇談論感情的事，眼下傅從擇願意對他敞開心，他也盡量多說點。

至于說那個拒絕傅從擇的男生，別人給予的惡，能放開就放開，如果非得記在心裏，不過是給自己找難受。

對方不喜歡，那遠離就好了。

湊上去再生摩擦，也是給自己找事。

傅從擇更用力都攥緊手指，心裏是一種想法，嘴巴上同意了養父的意思。

“早點睡，別熬夜。”

傅從擇回到房間裏，他拿出手機，一瞬間居然發現自己好像身邊沒什麽朋友。

或者說什麽可以說話的朋友。

他并不是那種有分享慾的人，首富爸媽這事，目前為止他誰都沒有說。

似乎不想別人來參與自己的私事。

許多人都認為他溫柔重情感，但只傅從擇自己知道，內心深處的他，在做什麽事之前，他都會衡量一下，計較最後的得失。

包括親情同樣也是。

他甚至在過去有想過，如果他的養父母領養的不是他，而是別人，那麽自己就将和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只是陌路人。

這樣的想法，在傅從擇長大之後，他就越來越清楚本質原因是什麽。

那就是他這個人，外在的那個他，都是僞裝。

真實的自己，沒幾個人知道，他也不準備讓誰知道。

因為他可以繼續演下去，演出和煦和友善來。

傅從擇把手機放下。

包括身邊的一些朋友，他和他們來往，是因為他想要友情，因為想要，想滿足自己，所以就去經營。

本質上，誰是他的朋友都可以，不是非誰不可。

傅從擇低低笑了兩聲。

他這種人其實才算卑劣。

可偏偏就是他，居然是首富的兒子。

光是這個身份，就已經足夠給他帶來太多東西了。

傅從擇在期待明天的到來中，安穩入睡了。

到第二天，傅從擇在家裏吃過早飯後離開。

樓下停着首富父親給他安排的車，司機一直都在等着。

傅從擇過去基本都是自己開車，他沒那個閑錢去請什麽司機。

可當有這樣一個現實後，忽然自己不用開車，想去哪裏，都有人在等着自己。

傅從擇想到那句話，由儉入奢易。

确實太容易了。

汽車開動起來，将傅從擇送去他的小游戲公司。

手裏的工作還要繼續，不會因為他認了首富爸媽，就甩手不幹了，他向來喜歡有始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