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南牆 “師兄……你快離我遠一些

第61章 南牆 “師兄……你快離我遠一些。”……

聽了這樣的奇聞, 衆人紛紛驚掉了下巴。

“真的假的?我讀過的書少,少宮主你可別蒙我們!”

“那可是琉光十二宮的首席大弟子,前途無量啊!怎麽好端端的仙門弟子不做, 竟然跟那些大魔頭同流合污?”

“若是好好修行,說不定已經是名震一方的仙君了。為了一個女魔頭, 淪落得那樣的下場, 太不值當了。”

“仙門都對此避而不談,原來竟有這樣一層原因。”

就連謝影也忍不住咋舌道:“怪不得琉光十二宮禁止談情說愛, 你們家的人愛起來真是丢了魂似的,連命都不要了。喂,我看你還是聽一句你爹的勸, 回家修無情道去吧,不然的話,小心以後也落得這麽個下場。”

“自然不會, 我有分寸。”琴少宮主自信地搖頭道,“知道我爹為什麽肯放我來嗎。”

“為什麽?”這個問題謝影倒是有點好奇。

從昆侖仙尊之前暴跳如雷, 對他家法伺候的反應看來, 應該會極力反對才是。

“我爹聽說我在須彌山一見鐘情的不是別人, 而是雁北謝家那位小公子,頓時就放心了。”琴少宮主眨了眨眼睛, “修仙界裏誰不知道謝小仙君一心修行, 無意于兒女情長……總而言之,我爹也知道我追不上蘭玉,只是一廂情願,覺得我多撞撞南牆就知道回頭了。

“所以?”

“所以他把我送過來撞牆了。”琴少宮主往後舒服地一靠,聳了聳肩膀道,“不過, 他還是太不懂我。我從小便喜歡欣賞美的東西,但是就算再喜歡哪裏的美景,我也沒鬧着非得将那塊地買下來。蘭玉中意不中意我,那有什麽要緊?我欣賞他就夠了。不得不說,在一個屋檐下相處了這些時日,我倒是愈發覺得他好了。”

謝影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複雜地瞥了這少宮主一眼,避之不及地往遠處挪了挪凳子,像是生怕這瘋病會傳染。

他發現琴百鳴這家夥的無情道修得不怎麽樣,但是于舔狗一行已經修煉到了最高境界,天人合一,自得其樂,不要臉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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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一放課,院外來的兩個執事弟子便将楚風臨叫走了,據說是師叔有事找他。

楚風臨和那位師叔不算相熟,想不出師叔找他能有什麽事,茫然地回頭看了謝歸途一眼。

謝歸途沖他微微一颔首:“叫你去,你便去吧。”

縱然在大部分弟子眼中,他們這位師叔蕭無罄只是個又老又瞎的酒鬼,但謝歸途總覺得他身上萦繞着不少謎團,一眼望過去,真真假假看不分明。

楚風臨很聽他的,沒有再多言,便跟着去了。

謝影原本坐在屋內和琴少宮主吵嘴,從窗口探出頭來看了一眼,恰好看見那姓楚的走了,師兄正欲獨自離開,連忙喊了一聲:“師兄!”

撇下了剛吵到一半的琴少宮主,謝影單手撐了一下窗框,敏捷地翻到了屋外,三兩下就已經立定在謝歸途的面前。

謝影金棕色的發絲被斜陽照映得有些發黃,束到腦後的發辮有些短,随着他的動作左右晃動着,像是有只小黃狗在熱情地搖尾巴。“師兄,我們一起走吧,順路。”

似乎是和同齡人打鬧慣了,謝影自然而然得就要去挽他的胳膊。謝歸途不動聲色地避開了,眼神卻柔和了下來,替他扯了一下歪掉的衣領:“有門不走,動不動就翻窗戶幹什麽。”

謝影抓了抓腦袋,無辜地咧嘴一笑:“再晚一步,師兄就自己走了。”

謝歸途無奈轉身:“走吧。”

謝影總是在同齡人面前故作深沉,可是每每到了他面前,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幼稚。

兩人迎着夕陽,在石磚鋪就的山道上走着。

謝歸途随意問了一些課業上的事,還談及了謝影的弟弟。這都是些很稀松平常的話題,可一問一答間,謝影卻格外樂在其中。

謝歸途在他三歲那年,被父親送來了北鬥劍派,那時候的謝影還沒出生。他們明明沒有在雁北謝家的府邸裏見過彼此,也沒有一同長大,但僅僅是因為這一層算不上深厚的血緣關系,謝影卻是認真把他當成兄長看待了。從小到大,不便與旁人說的話、不敢向他人吐露的情緒,他都願意傾訴給師兄。

傳功堂和玉瀾峰主院之間的距離不算遠。約摸走了一刻鐘的工夫,二人就到看見了熟悉的大門。

謝歸途停下腳步,朝偏院的方向看去,只看見了一片隐匿在高聳層疊的林木間的青黑色屋脊。而方才自稱“順路”送他的謝影,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一點也沒有要轉身離開的意思。

“進來吧。”謝歸途無奈,伸手一推,主院的大門應聲而開,“在我這裏吃了晚飯再回去。”

謝影的琥珀色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多謝師兄。”

.........

院子裏,謝影坐在石桌前,時不時就朝着廚房的方向看一眼。雖然看不見人,但他能聽見師兄在裏面忙碌的動靜。

和楚風臨不同,謝影于做飯一道上沒有半點天賦可言,每每熱心嘗試幫忙,總是以打碎幾個鍋碗瓢盆的結局告終,在摔碎了師娘珍藏的十多個碗碟後,終于被忍無可忍的師父下了禁令,遠離廚房。

他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瓷碗,耐心地等待着飯菜出鍋。

“院裏太涼,去屋裏吃吧。”謝歸途端着碗碟走了出來,示意他進屋。

謝影連忙跟了進去,掃了一眼周圍。師兄所住的屋子不大,屋內除了屏風、香爐之類,再沒什麽多餘的飾物和陳設。案上整齊排放着筆墨紙硯,還有一支素白的細口瓶,瓶中插着幾只玉簪花。

謝歸途把案上的東西挪到了一旁,将窗戶推開了一條縫,和謝影一同坐下吃飯。

謝歸途對師弟們的口味十分了解,将筷子遞了過去:“你喜歡吃辣,師兄今日做的都是你喜歡的菜色。”

謝影正對着一大盤浮滿紅油、辣椒和花椒的水煮肉片流口水,忙不疊接過筷子,道了聲謝。距離午膳已經過去三個時辰,這個年紀的男孩食欲又極旺盛,他早已饑腸辘辘,捧着飯碗便狼吞虎咽起來。

湯汁熱辣滾燙,肉片鮮香滑嫩,極為下飯,手中筷子急不可耐地扒了三兩下,碗裏的米已不見了大半。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見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挑食,不愛吃蔬菜,謝歸途夾了一筷子嫩綠的油菜放到了謝影的碗中。

謝影受寵若驚,一口便把他最讨厭的菜吃下了肚。

上回看見楚風臨在和師兄一道吃飯,他卻沒能吃上,心裏耿耿于懷了許久。今日終于得償所願,吃到了師兄特地為他做的一頓飯,謝影心裏喜滋滋的。

席間,兩人聊了許久。年後,謝影便要和楚風臨一道去須彌山,謝歸途也有不少事情要叮囑他的。

等到天色已晚,擔心打擾到師兄休息,謝影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謝歸途打着燈籠送他到了門外。謝影忙道:“不用送我,夜裏天涼,師兄早點進屋歇息吧。”

“好。”謝歸途将燈籠遞到了他的手裏,“阿影,你也早些休息。”

看着謝影雀躍的身影逐漸遠去,消失在小路的盡頭,謝歸途立在門邊,卻沒急着進屋。

傍晚的時候楚風臨被師叔叫走,他以為是去去便回,還準備了他的那份晚飯。可如今等到飯菜都涼了,也沒見那小子回來。

遠處連綿的群山和樹木只剩下一個黑漆漆的剪影,謝歸途整了整被夜風吹動的衣襟,凝望着門前那條狹長的青石板路。正當他放心不下,猶豫着要不要去師叔那兒看一眼的時候,小路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以及一團滾動的白花花、毛絨絨的東西。

眼見那人影往這邊晃過來,從暗處走了到了月光下,還沒近身,謝歸途就聞到了一身酒氣。

謝歸途略微眯起眼睛:“妄行?”

楚風臨身形有些不穩,腳邊那一大團滾動的毛絨絨正是狼崽十七。一見謝歸途,它頓時就委屈地嗚咽了一聲。

它剛才舒舒服服地窩在草叢裏,正準備睡覺,差點被這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醉鬼踩到尾巴。看這家夥已經暈得不認得路,它還得煞費苦心地把人給送回來。

謝歸途連忙上前,扶住了楚風臨。

一看他的樣子,謝歸途就猜到了,肯定是師叔那個老不正經的家夥給他灌酒了。

謝歸途嘆息:“師叔叫你去做了什麽?”總不能是單純的喝酒吧。

楚風臨腦中有些混沌,想了想,遲疑道:“沒什麽,師叔給我講了些他年輕時候的故事。”

“什麽故事?”

可楚風臨只是搖搖頭,說:“記不清了。但是師叔不讓我告訴別人。”

謝歸途哭笑不得。無罄師叔很少願意和他們談心,難得拉了楚風臨傾訴,可三杯兩盞下肚,楚風臨記不得他說的話了。

“也說不定,師叔是故意的。”謝歸途略帶憐惜地看向了少年醉後濕潤眼眸,“他料準你喝完酒以後就忘了,傾訴起來沒有負擔。”

說罷,他也不再追問,将楚風臨扶回了屋裏,又端來了醒酒茶讓他喝下。

“餓不餓?”

楚風臨将大半杯茶水一飲而盡,懵懂地搖了搖頭:“師叔留我吃過了。”

謝歸途從他手裏拿過喝幹淨的茶盞,順手擱在了床頭:“這是喝了多少,連路都走不穩了。”

少年滿臉茫然,似乎很努力地想了想:“兩……兩杯。”

“松花釀麽?”

“嗯。”

謝歸途不由地蹙眉。這小子喝半杯甜酒就能醉,兩杯松花釀怕是要天翻地覆。

楚風臨的前襟被酒漬浸濕了,身上還有些發燙。

他無力地倚靠在床頭,扶着額頭,眼尾微微發紅,有些不安對謝歸途說:“師兄……你快離我遠一些。”

謝歸途正在給他找替換的衣物,聽到這話,回過頭來看他:“怎麽了?”

“我上次喝醉了,對師兄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少年被酒漬浸潤的薄唇動了動,睫毛也在不安地顫動。

“師兄,你快出去吧。”他再次懇求道。

謝歸途一愣,随即忍不住笑道:“可這是我的房間,為什麽是我出去呢?”

楚風臨懵懂地看了他片刻,沒聽出這是玩笑話,反而覺得師兄說的很有道理:“那,那我出去。”

可他已然醉得站不穩了,掙紮着挪動了腿,正要起身,下一刻又無力地跌了回去。

謝歸途無奈地瞥了他一眼,把他按回了床上:“你好好躺着,還是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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