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陷阱 既然少閣主的卷軸是“四”,那麽……
第94章 陷阱 既然少閣主的卷軸是“四”,那麽……
來人裝束特別, 再加上一頭極具标志性的紅發,他的身份已經顯而易見了。謝歸途認出他胸甲上的那火鳳是照都殷氏的家徽,夔鳳。
顯然, 這城中的第五人,便是這位殷少閣主了。
作為天機閣的少閣主, 須彌山首尊長老殷不識的親孫兒, 此人的修為也不容小觑,而且極可能有天機閣的寶物傍身。
在摘星樓中, 謝歸途等人與左護法搏鬥的時候,殷宿眠并沒有直接出手,應該還保有相當的靈力。跟他硬碰硬, 絕不是上策。
更要命的是,眼下謝歸途不知道他手裏的卷軸,數字到底是幾, 也不确定這位少閣主知不知道其中的規則。
“……如果是他的卷軸是‘一’,那就有點危險了。”謝歸途這樣想着, 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是波瀾不驚 , 沒有露出破綻。
“哦?”忽然被點破名字, 殷宿眠微微眯起了那雙極具風情的鳳眼,毫不遮掩地打量着面前這個被鎖鏈纏住、動彈不得的人。
過了足足有十幾秒, 他才緩緩開口道:“……你是誰, 怎麽認得我?”
謝歸途沒有表現出狼狽,從容微笑道:“在下北鬥劍派謝蘭玉,聽我師姐提起過少閣主。”
看他中了陷阱還處變不驚的樣子,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了。殷宿眠像是覺得有趣,眯起鳳眼,道:“噢……你就是謝蘭玉?”
被他如有實質的目光一盯, 謝歸途沒來由的一陣惡寒。他忽然覺得,比起身上這些鐵鏈,此人才更像是一條色彩妖冶的毒蛇。
由于這位殷少閣主行蹤隐秘,常年稱病,避不見人。外界都把他想象成一個風一刮就吹倒的病秧子。但見了面以後,謝歸途才發現,他看起來半點病态也無,反而生龍活虎——恐怕他的身上,也隐藏着不小的秘密。
“謝庭蘭玉,霁月光風……”殷宿眠打量着這顆雁北謝家的掌上明珠,喃喃着,忽然笑了一下,“那老不死的家夥,形容的還真是貼切。”
謝歸途略有些尴尬地把視線挪向了別處。“謝庭蘭玉,霁月光風”,這八個字乃是首尊長老殷不識——也就是殷宿眠的爺爺,從前對謝歸途的稱譽。
看來傳聞中還是有一點沒說錯,首尊殷不識和他的親孫兒殷宿眠,關系果然很糟糕。
“他欣賞的人,我一般都是極其厭惡的。不過真的見了你,我竟然厭惡不起來。”殷宿眠眯着一雙鳳眼,眼中含笑,綿裏藏針地道,“那老東西對我這個親孫兒都這麽壞,怎麽偏偏對你這麽好?”
謝歸途不知道首尊和這位少閣主之間究竟有什麽巨大的矛盾,但他明白這是別人的家務事,還是不要摻合為好。謝歸途只能保持 微笑,正想不痛不癢地勸解兩句,可殷宿眠卻沒給他機會。
他忽然湊近謝歸途耳邊,嗓音變得深沉凝重:“蘭玉啊……你可要小心,說不定他對你有什麽圖謀呢。”
謝歸途微微轉動着眼珠,看着少閣主近在咫尺的妖冶面孔,忍不住在心中無奈苦笑。
事到如今,他需要小心的哪裏是首尊長老,明明是少閣主自己的威脅性更大。謝歸途可沒忘了,自己身上這兩道施了咒術的鎖鏈,全是拜少閣主所賜。
至于首尊長老殷不識,他堂堂須彌山之首,可以說是整個修真界的頭號人物,又是天機閣實際上的掌權人,謝歸途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首尊能圖謀自己什麽。
“少閣主說笑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大乘境修士,首尊長老能圖謀我什麽?”言下之意,少閣主是否以己度人了。
“誰知道呢,”殷宿眠聳聳肩,又恢複了剛才那種散漫的态度,半開玩笑道,“說不定是貪圖你的容貌呢。”
謝歸途一陣尴尬。他一直把首尊當成前輩,殷宿眠這一番話,令他格外難堪。
這根本沒有可能,首尊長老的年紀,比他的太爺爺都要大了。況且,誰不知道,首尊長老是一位癡情的人,一生都在惦念着他那位早亡的妻子。
雖然他不知道,這位少閣主和首尊之間究竟有什麽嫌隙,可這樣胡亂編排自己的爺爺,實在有些過火了。
謝歸途沒有再接這個茬,他搖了搖手臂上沉重的鎖鏈,發出一陣“哐當”的清脆碰撞聲。他微笑着說:“少閣主,這些都是小事,咱們可以回頭再說。當務之急,你能不能先放開我?我好像聽見那些生魂的腳步聲了,它們馬上就要來了。”
殷宿眠默默地注視着他,不置可否,但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弓弩。
謝歸途也回望着他。趁着和少閣主掰扯的功夫,他已經檢查過這些鎖鏈和上面的咒紋了。若是萬不得已,其實謝歸途自己也能解開,無非是多花點時間。但是一方面,他不想随便暴露自己的實力,另一方面也是向殷宿眠表達合作的意願。
“慢着。”殷宿眠相信了他的确無法掙脫,終于緩緩開口道,“你是殷绛璃的師兄,她又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确實不想殺你。但我得确認一下,你對我有沒有威脅。”
“萬一我放了你,你卻要殺我,那多令人傷心啊,是吧?”
“少閣主想怎麽确認?”
“這樣。”說着,殷宿眠已經伸出手,從謝歸途的袖中拿走了卷軸。
謝歸途眼睜睜地看着他把自己的卷軸抽走,心中緊張了一下,随即又松了口氣。
緊張,是因為殷宿眠的确知道卷軸的存在,并且大概率了解其中的規則。但謝歸途轉念一想,如果殷宿眠拿到的是“一”,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地确認自己有沒有威脅,而是應該直接殺了自己。
果然,殷宿眠看着他的卷軸上的五片花瓣,忽然笑了,把卷軸還給了謝歸途。
看來他也很清楚這其中的規則,清楚謝歸途全無威脅。
“好吧。看來你果然和你的外貌一樣,溫良無害。”
說着,殷宿眠抽出了自己的卷軸,很大方地遞到了謝歸途的面前,讓他看。
是四片花瓣。
謝歸途沒想到他這麽主動,愣了一下:“為什麽要告訴我。”
“誠意。”殷宿眠低頭,收回了卷軸,“我的确不想殺你。既然我們的數字相近,我們結盟怎麽樣?”
謝歸途想起,他方才稱殷绛璃為自己重要的朋友,因此願意對自己網開一面,這番說辭怕也不見得是真情實意的。恐怕只是為了讓謝歸途信任他,與他合作的一種手段。
想到這裏,謝歸途忍不住多看了這位吊兒郎當的少閣主一眼。方才葉淩寒試圖奪取卷軸的時候,他也只是在一旁觀戰,沒有參與,可見其城府頗深,并非是傳聞中的那個沒用的病秧子。
“早聽說了你謝蘭玉鼎鼎大名,既然你這麽厲害,不如我們聯手如何?”見謝歸途似乎能成為很可靠的盟友,殷宿眠總算是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至于報酬嘛……事成之後,我會給你看一眼卷軸。”
謝歸途看着他,沒有說話。
殷宿眠見他不答應,也不拒絕,好奇道:“怎麽,不夠嗎?你還想要更多?”
謝歸途忽然笑了,搖頭道:“少閣主啊,你要怎麽讓我相信,我有這個命看見。”
話音落地,雙方都陷入了沉默。半晌,殷宿眠才道:“蘭玉,你不願意跟我合作嗎?”
“少閣主,不是我不願意合作。”謝歸途大大方方地說道,“只是,能換一個合作的方法嗎?”
“怎麽個換法?”殷宿眠好奇地打量着他,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單純不世故的美人,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好拿捏。
謝歸途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個令人心神蕩漾的微笑:“不如,我們誰都不殺,誰都不用死。”
殷宿眠一愣,随即大笑了起來,饒有興趣地再次打量起他來:“謝蘭玉,我還以為你跟那些徒有其表的蠢貨沒什麽兩樣。沒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說着,他忽然湊近,在謝歸途耳邊道:“別理那個老家夥了,他都快死了,我連棺材都給他備好了,就等着給他送葬了。你跟着我怎麽樣?我可以幫你實現,你的野心。”
“少閣主說笑了,”謝歸途偏頭避過,笑道,“我能有什麽野心。”
殷宿眠的眼神閃了閃,堅持道:“你不相信嗎?我曾聽說,你以興複雁北謝家為使命。我天機閣可以幫你。”
但謝歸途依然不為所動,輕飄飄地帶過:“少閣主說笑了。那不過是我年少輕狂時,說着玩的。雁北謝家已經不再,我也已經接受現實了。”
“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趕快從這個古怪的地方逃出去。”
殷宿眠無聲地看着他,深邃的瞳孔中映襯出謝歸途受制于人、卻依舊不卑不亢的面容。
“好。”殷宿眠終于妥協道,“我可以幫你逃出去,事成之後,你讓我看一眼卷軸。我相信你的誠意,可不要讓我失望。”
謝歸途點點頭,微笑道:“自然。”
殷宿眠伸手抹除了鐵鏈上的禁锢咒文,随後替他松了綁。
可鎖鏈尚未落地,一道白光忽的劃破空氣,氣勢洶洶地襲來。
殷宿眠餘光瞥見了異常,反應極為敏捷,立刻往側邊翻滾躲閃。但抵不過那道白光的速度更快,還是釘住了他的一塊衣角。
定睛一看,那是一柄短刀,仍在“嗡嗡”震顫不止。
殷宿眠眯起眼。這東西他眼熟的很,刀柄上印着一朵金色的蓮花,殺人不見血——是須彌山的東西。
見到此物,殷宿眠眼中敵意更甚:“何人?”
楚風臨居高臨下地站在房頂上,冷冷地看着下面的兩人。他擡手召回了那短刀,并不廢話,擡手又是一擊。
謝歸途先前已經見識過了這威力,就連堅硬的石槽都能瞬間碎成齑粉,若是擊中了人,後果不堪設想。
殷宿眠連續後撤了三步,這才堪堪躲過。看着眼前被炸出的深坑,他意識到了來人的殺意深重。
與此同時,謝歸途也在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
既然少閣主的卷軸是“四”,那麽楚風臨的便是“一”了。
他和楚風臨約定好了彙合地點,如今他忽然找了過來,多半是見過了玄雲子她們。或許從玄雲子那裏,他也得知了這卷軸真正的意義。
謝歸途在楚風臨的眼中,看見了前所未有的殺意。這種冰冷的感覺令他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
殷宿眠此人,實在是極少出現,即便是在前世,謝歸途對他的印象也不深刻。唯一令謝歸途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件事……
他忽然想起來,前世仙門向魔族發難,正是因為首尊的親孫兒死在了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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