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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疲乏地伸手蓋住一個呵欠。
「公主安歇,容屬下告退!」
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座落在鼓樓大街底,占地三甲的「瑾園」,是皇帝大老爺賞賜劉瑾的宅院。
瑾園裏亭榭樓閣,花木扶疏,劉瑾一有空閑最喜歡住在這裏。
他是這裏的主人,唯有在這裏他才能找到自己殘留的尊嚴,不像在深宮只是個唯唯諾諾的應聲蟲奴才。
劉瑾閉目養神橫卧在羅漢長椅,侍立身後的女婢有一下、沒一下輕搖手中的橢圓絲扇瘘涼驅蚊;另一名女婢掄起兩枚小小粉拳輕槌他的肩膀;還有一名女婢單膝跪地,小心翼翼揉捏他的腳丫子。
大廳回廊遠遠傳來一陣倉卒的腳步聲,劉瑾拉長著臉下悅地猝睜雙目。
「公公!百裏加急密報!」跨進廳檻的正是劉瑾最得力的東廠鷹犬——範植。
「呈上來。」劉瑾示意女婢攙起他。
朝廷設百裏加急是為了快速掌握邊防軍情,按緊急狀況分百裏加急、三百裏加急、四百裏加急、六百裏加急等等,膽大妄為的劉瑾卻拿朝廷的緊急設置做為他個人監控異己的利器。
「探子送回來的密報推估敏公主跟湛雲即将抵達杭州。」劉瑾起身将看完的密報湊進燭臺點燃火苗,一眨眼工夫寫得密密麻麻的密報已然燒成灰燼。
「你們下去吧!」劉瑾擺手示意。
「是。」三名女婢彎身二順,魚貫退出去。
「範公公,坐下來說話。」
「多謝劉公公!」
「密報裏提到敏公主将龐貴妃的胞弟關進大豐,聽說金陵一帶的百姓向來畏懼惡行惡狀的龐煜。如今,敏公主為民除害,百姓們莫不額手稱慶,聽說還有飽受欺淩的店家燃放長串鞭炮大大慶祝一番。」
「屬下曾經聽幾位打從金陵來的朋友提及龐煜目無法紀的嚣張行徑,當時,屬下直覺認為龐煜遲早會出事。只是,沒想到一語成谶,龐煜居然栽在敏公主手裏。」
「可惜龐貴妃已經失寵,否則,咱家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讓後宮掀起千尺浪。」
「失寵的嫔妃跟被抛棄的破鞋一般,下值一顧。:泛植嗤之以鼻。
「哦?俗話說『伴君如伴虎』。萬一,哪天咱家在萬歲爺面前栽了跟鬥,你該不會落阱下石在背後捅咱家一刀吧?」多疑的劉瑾沉臉質疑。
「公公,您多慮了!您是萬歲爺身邊的大紅人,萬歲爺對您是言聽計從,這失寵栽跟鬥的事說什麽也不會降臨您身上。二泛植心底直懊惱下該一時口快,無端引起劉瑾猜忌。
「咱家料你也沒這個膽!」劉瑾陰恻恻斜睨他一眼,冷冽似刀鋒的眼神令範植不寒而傈。
陷入沉思的劉瑾臨窗而立,兩道如炬的目光透過敞開的窗格子定定注視著那一片蓊郁的庭園。
這時候,從琉璃瓦高牆飛進來幾只漂亮的粉蝶兒,忙碌地在那盛開的牡丹花叢
穿梭飛舞……
劉瑾收回眼神清了清喉嚨,這才說道:「言歸正傳,算算時日敏公主跟湛雲應該已經抵達杭州。雖說江南沿岸風光無限好,但下曾離宮這麽久的敏公主萬一動了思鄉情懷,也許很快就會打道回京,咱家命你立刻動身埋伏在返京途中,以逸代勞,伺機除掉湛雲。」
「公公的意思是要留下敢公主這個活口?」
「敏公主對我既不構成威脅,咱家何苦多背一條冤魂?她是萬歲爺最寵愛的公主,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勢必引發萬歲爺震怒。到時候,一道聖旨通令全國傾力緝兇,這……萬一東窗事發,咱家豈不自尋死路?範植啊範植!咱家一向不做這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劉瑾好整以暇地拉整袍袖,緩步踱到範植跟前。
「公公心思缜密,令屬下好生佩服!」
劉瑾皮笑肉不笑地發出刺耳的猙獰笑聲,倏怱,目光半眯,冷酷說道:「咱家朝思暮想,最想捏在手心把玩的就是湛雲的首級!你自問辦得到麽?」
「這……」範植聞言語塞。雖然,自己的武功放眼東廠西廠尚無人能出其右,但湛雲亦非省油的燈,要想割下湛雲的首級,這……恐非易事。
「獻不出湛雲的首級,你就提自己的腦袋來見咱家!」劉瑾眼露兇光,撂狠話。
「屬下這條賤命若非公公出手搭救,只伯早化成一堆白骨。公公您放心!屬下一定割下湛雲的首級回來讨您歡心。」
範植原本是一名殺人下眨眼的江湖殺手,遭仇家圍殺之際,适逢劉瑾車隊經過,救回滿身鮮血躺在路邊奄奄一息的菹植延醫診治。範植為了報恩甘受板刑,在劉瑾引薦之下進入東廠,投效劉瑾旗下忝為一只忠心的走狗。
「湛雲身居深宮要職,對東西兩廠廠公十分熟絡,咱家實在下方便加派人手暗助你,你自付有能力對付湛雲麽?」謹慎的劉瑾在無法确定東廠西廠是否有人暗地裏跟湛雲互通聲息之前,自然下敢冒險随便加派人手。
「屬下信心滿滿!我一向獨來獨往,公公若加派人手給我,反而礙手礙腳。」範植搖手拒絕。
「這……也好,咱家也不希望太多人卷入其中,免得人多嘴雜,打草驚蛇了。」湛雲在宮中頗孚人望,劉瑾不得不嚴加防患。
「屬下明白。」
「你能砍下湛雲的首級最好,萬一……」
「沒有萬一。」泛植篤定回答。
「哦?」劉瑾定睛不客氣地上下打量範植。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光明正大贏不了湛雲,屬下不惜來陰使詐,就算肝腦塗地也要為公公除去湛雲這個心頭大患,以報公公救命之恩!:泛植拍胸脯保證。
「只要能除掉湛雲,你是明著來或者暗著來都無妨,一旦準備好即刻動身。」聽範植鐵口保證,劉瑾的嘴角不禁浮出志得意滿的笑紋。範植為他殺人也下是頭一回,每次,範植皆不負使命平安歸來,若以此推斷,湛雲的小命已如風中殘燭,就等著範植出手撚熄。
「是。」範植抱拳恭揖,退出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