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82章

發布會前三天, 謝辭返回藍海市。

車子開進南陵區,謝辭從電腦屏幕擡起頭看向窗外,這條街翻新加寬了, 附近有兩片重新規劃的居民區在施工,他以前經常遛狗的公園旁邊新建了體育館,遠處南陵區大橋也重新修整過。

這幾年藍海市發展很快,他就半年沒回這裏,已經有些陌生了。

“謝總,前面好像出什麽事了。”小助理王宇說。

謝辭視線轉向前方,一群人圍在爸爸工作室門口, 正在激烈争論,牆和大門上不知道被誰潑了紅色的油漆, 地面上撒得到處都是, 一路從門外延伸到門內。

“這誰幹的, 報複社會?!都第幾次了!”

“楊老師,快報警!”

“已經在報警了,前幾次也是,看了監控,那人裹得太嚴實,到現在沒抓到!”

“太過分了!這麽大一片油漆要怎麽清理啊?”

“這是清理油漆的問題?就怕是那種心理變态,這次潑油漆,下次捅人!”

“卧槽, 被你說得我都害怕了。”

楊樂焦頭爛額,和電話那頭描述完現場的狀況,挂斷後對一群學員說:“這事我會處理的,你們別聚在這裏,先進去上課吧。”

“好幾次了。”其中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男學員擔憂地開口, “這次抓不到,下次肯定還會再來,萬一真的是變态,那我們所有人都會有危險。”

“新聞上經常能看到這種無差別攻擊的,沒想到會發生在身邊。”

“還是等警察來了看看吧,這哪還能靜下心來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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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樂聽着一群人七嘴八舌,心說還好兼言老師這幾天出差,不然情緒又該受影響了。

餘光見一輛賓利開過來,停靠到路邊,楊樂掃了一眼車牌,眼前一亮。

其他人一看是豪車,好奇地張望,見後座下來一個帥氣的年輕人,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西裝筆挺,皮鞋锃亮,猜測不是富二代就是大老板,想來是來找兼言老師的。

這幾年老師的作品市值飙升,對普通人而言已然是天價,可縱使這樣還是一畫難求,偶爾會有國內外的大老板上工作室來看畫,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謝總!您回來了。”楊樂迎接過去。

衆人:“??”

回來了?這個叫謝總的年輕人是誰啊?

謝辭關上車門,聽到這稱呼有些無奈:“不用這麽見外。”

說着,謝辭看向大門:“這是怎麽回事?”

說起這事,楊樂很頭疼,把最近發生的事挑重點告訴謝辭。

“最早那次是年初,我陪老師去D國看畫展,回來發現大門上被潑了油漆,報警後也查了,但沒抓到人,蹲點蹲不到,監控裏又看不出是誰,後來陸陸續續又被搞了三次。”

“我爸和誰結仇了?”謝辭問。

楊樂:“哪能啊,老師連吵架都不會,更別說結仇了。”

謝辭往裏走:“監控調出來我看看。”

圍觀的學員們面面相觑,也跟着進去看熱鬧。

從金屬樓梯到二層接待大廳,楊樂手腳麻利地調出監控,側過電腦屏幕給謝辭看。

“看體型肯定是男的,警方也調取過附近路段的監控,發現他每次都會鑽進小巷裏跑掉,絕對不是新手。”

監控畫面裏的男人中等身材,穿着黑色棉衣和長褲,頭上戴的針織帽壓得很低,口鼻用口罩遮得非常嚴實,大半夜的還戴着一副墨鏡。

從頭到腳沒有一處特征明顯的地方,純純一路人,可謝辭只看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是陳信宏,他那個“老實穩重”的姨夫。

五年了,這人渣也出獄了。

周圍的學員們看着反複播放的監控,認真分析,企圖能把人找出來。

很快,警員來了。

謝辭沒打算參與,示意助理王宇聯系安保公司,臨時調一批人過來,負責工作室內外的安保工作。

學員們看着謝辭獨自穿過畫廊往後院的方向去,更是好奇得抓心撓肺,在警員了解狀況的間隙,小聲問楊樂:“楊老師,那個謝總是誰啊?”

楊樂輕聲解釋:“他是兼言老師的兒子。”

學員們:“……!!!”

這麽一說還真有點像!

不過父子倆的氣質也差太多了。

謝辭視線掃過兩側牆壁上新增的一些作品。

爸爸的畫裏開始出現鮮亮的顏色,巧妙的作畫手法讓整幅畫看起來更有質感了。

以爸爸現在的身價,已經不需要再帶學員維持收入,這個工作室開到現在,一來出于興趣,二來社恐小老頭需要最基本的社交。

有好處也有壞處,比如會留給某些人肆意傷害的機會。

小花園裏鋪滿了銀杏葉,謝辭看向畫室的方向,那裏重新裝修過,原本的窗戶改成了整面落地窗,畫室更加明亮了,外面加了一圈木質游廊,放着一把沙發和小桌,小老頭畫累了就能推門出來,坐在這裏撸狗喝茶看書。

總覺得有些羨慕。

他和顧予風什麽時候能過上這麽悠閑的養老生活?

回到二層小樓,謝辭打開門只覺得眼前一晃,被撲過來的小方撞得後退了半步。

“你也是小老頭了。”謝辭粗魯地摸了兩下狗頭。

按照人類的年齡算,小方快六十歲了,不過可能是土狗的關系,并不顯老。

小方搖着尾巴,頭不停地蹭着謝辭,激動得嗚嗚直叫。

“先讓我進去。”謝辭抓着門框艱難地邁進屋子。

狗子扒在身上不下來,謝辭只能拖着它去廚房,從冰箱裏找到一些分裝好的肉,盒子上還貼了日期。

他拿了一盒加熱,放到狗子面前。

狗子看看肉,又看看謝辭,一番權衡後還是選擇了肉。

謝辭半蹲在它面前:“剛才這麽激動,結果我連一盒肉都比不過?”

狗子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擡頭無辜地看了他一眼,前爪搭到他腿上拍拍,又收回去繼續吃肉了。

謝辭:“……”

他這是被狗安慰了?

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發給顧予風,切到通話記錄,找到秘書陳鋒的電話打過去。

電話接通,那邊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聽起來很穩重。

“謝總。”

“你幫我找個人跟着陳信宏。”

謝辭告訴他陳信宏老家的地址,邊打電話邊上了二樓,“還有打聽他一家三口最近這兩三年所有的情況,不論大小全部都要。”

電話那邊的男子應下,又說:“峰回技術部的工程師已經到了,正在測試我們從二十多家傳感器廠商那裏拿的樣品。”

“我有空會過去看看。”

謝辭挂斷電話,打開自己的卧室門。

房間裏的一切保持着他上次離開時的狀态,因為邊上學邊創業,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這些年回家住的次數屈指可數,書桌一角還疊着他高三時寫過的卷子,書架上一整排快被翻爛的課本。

謝辭有些恍惚,像是又誤闖進了少年時的自己的空間裏,時空交錯感強烈。

重生過一次,這種玄乎又微妙的感覺讓他心慌。

突然想到什麽,謝辭摸出口袋裏那個紙折的愛心,把它擺在那疊試卷的上面,心慌的感覺一下子就平靜了下去。

只有顧予風能讓他确信自己身在何處。

手機振動,是顧予風發過來的信息。

【壯碩的小老頭,該改名叫老方了。】

謝辭:【那你讓方思澤叫什麽?】

顧予風:【小方。除了我們這幾個,還有誰會叫他老方?】

顧予風:【我明天回去,來接機嗎?】

謝辭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幾點到?”

電話那頭傳來顧予風松散的聲音:“本來下午到,你要是來接我,可以調整到半夜,正好又能偷偷溜去酒店。”

謝辭:“……偷上瘾了?”

顧予風:“以後結婚了可就沒這麽自由了,我奉勸你好好珍惜現在的我。”

謝辭有些好笑:“誰說結婚後不能偷?你幹得還少麽?”

“別給我潑髒水,我可不是你,清白得很。”顧予風幽幽地反駁。

被他這麽一說,謝辭又想起告白被當成冷笑話,故意說:“你什麽時候也學會說冷笑話了?”

顧予風:“……”

真記仇。

謝辭本想在家休息一天,結果中午接到顧永年的電話,問他是不是回國了,邀請他晚上參加一個商業酒會,市長也會過來。

畢竟是老丈人的邀約,謝辭不好拒絕,自己開車去了。

酒會設在顧家的酒店,謝辭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很多老熟人,雷啓良也在其中。

“謝總,您可算是來了!”雷啓良笑呵呵地過去打招呼,一個勁和謝辭握手,“多年不見,您又長高了。”

謝辭面帶微笑:“……不會誇就別硬誇。”

雷啓良一噎,悻悻地收回手,當着衆人的面,他一肚子話憋着不能說,可不就只能尬誇。

海豚系統研發了整整五年,投入無數人力財力,好幾次被董事會叫停,都是他一力擔保下來,這眼看就要發布了,愁得他天天失眠,都長口腔潰瘍了。

“謝總也來啦?”

一群藍海市商圈的大佬們紛紛圍過去,看着眼前沉穩謙和的謝辭,不禁有些感慨。

五年前,他們在謝家的酒會上,經謝鴻光的介紹認識了謝辭,當時他還只是個成績很好的高中生,沒想到就這麽幾年,他已經到達足以讓他們仰望的高度。

商圈裏大半的人都和謝辭有過合作,加上謝辭如今的身份,态度恭敬到簡直能用狗腿來形容。

不遠處,謝誠看着那邊和一群人說說笑笑的謝辭,心情複雜極了。

謝辭在M國闖出了自己的天地,而謝家卻在幾次重要決策失誤後陷入困頓,別說和DR集團比,就是和如今的顧氏都完全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如果不是當年哥哥堅持要離開家裏,現在的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謝誠不自覺地握緊了手裏的酒杯。

“他們也太誇張了,一群勢利眼。”跟在謝誠身邊的謝錦焱語氣不太好,看向謝辭的眼神裏掩不住嫉恨,“謝辭能混到今天這地步,我就不信沒有爺爺的手筆!”

一個什麽都沒有的高中生只身前往M國,從零開始做到大集團總裁,在謝錦焱的認知裏是根本不可能的。

爺爺這麽想讓謝辭回歸謝家,肯定暗中幫了不少忙。

想到這,謝錦焱更氣了:“不幫我們,倒是去扶持個白眼狼,老東西真是糊塗!”

謝家父子的眼神太有存在感,謝辭一早就注意到了,只是當做沒看見,看到那邊和市長一起的顧永年,徑直過去打招呼。

謝錦焱看着謝辭過來,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不自覺地冷哼了一聲:“看到親叔叔,連個招呼都不打。”

謝辭偏頭掃了他一眼,直接從他們面前過去了。

謝錦焱仿佛能從他眼神裏讀出“以前沒把你們放在眼裏,現在更加不會放在眼裏”,被自己的腦補氣炸。

“小謝!”沈初月在人群裏看到謝辭,幾步走過去,“哎喲,小夥子真精神,比高中的時候更帥了!”

這些年藍海市經濟發展得很好,也因此沈初月這個專抓經濟的副市長升到了市長。

謝辭跟她和顧永年一一打招呼,玩笑道:“越長越醜不就完了?”

沈初月笑着問:“有女朋友了嗎?”

謝辭委婉地回答:“有對象了。”

沈初月還沒開口,倒是一旁的顧永年聽到,輕嘆:“要是我當年多生個女兒就好咯。”

謝辭:“……”

那倒也不用。

有兒子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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