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第101章
從五年前騙顧永年開始, 謝辭就已經做好面對這一天的準備。
圍剿德森的事在國外鬧得那麽大,事關擎風老對家,顧永年必然會全程關注, 稍微細想就能發現不少端倪。
“都不說話?”顧永年視線掃過對面兩人,擺着張臭臉,“默認了?”
說着,顧永年又看向謝辭,氣得牙癢。
五年前也是在這裏,這小子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句“我要去M國留學, 予風也要回國深造,我們怕是……”, 連分手兩個字都沒說就把他騙得團團轉。
“知不知道我為這事愧疚了多久, 啊?我還千方百計想幫你們解開心結!”
顧永年又瞪向顧予風, “我心疼你們,還不如心疼心疼我自己!”
“又沒人求着您心疼。”顧予風沒事人似的,完全沒有被這批鬥大會的氣氛唬住,随手給自己和謝辭倒了茶,端起茶盞豪放地一口喝了。
顧永年:“你這說的是人話?!”
顧予風看看他:“我早就說過讓你們別管,非不聽,現在被耍了又惱羞成怒,怪誰?”
顧永年一噎:“你還有理了?!”
“我和他分開, 是計劃的一部分,又不是針對你們的。”顧予風說着,不屑地哼笑了一聲,“真以為你們不同意,我們就會被迫分開?我有這麽聽話過?”
顧永年抿了抿嘴, 見說不過,轉頭質問謝辭:“你回國那陣,我們在酒會上碰到,你還在騙我!”
“做戲做全套。”
謝辭有些無奈,“當時那麽多商圈的人,還有榮域的侯東在場,我只能演。”
顧永年神色不變,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你就不能私底下發信息解釋?”
“為什麽要跟您解釋?”顧予風接過話,維護謝辭的意思很明顯,“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不确定性,我們準備了這麽久,總不能在陰溝裏翻船。”
說到這,顧永年又來氣了:“你們當時才多大?這麽大的事就自己決定了,我這個當爹的這麽不靠譜,一點都不值得你們信任?!”
“能騙過身邊的人,才能騙過所有人。”
顧予風淡定接話,“對付德森那種狠角色,您以為我們是鬧着玩的?”
父子倆掰頭了半天,顧永年被怼得沒脾氣。
兩個崽子能把德森幹倒閉,确實讓他心服口服,從老丈人年輕時開始就和德森有摩擦,兩人明争暗鬥,矛盾日益惡化,他剛結婚那陣就聽凱特琳說過,德森背後小動作不斷,總是試圖把老丈人往溝裏帶,還搞小團夥,隐隐有圍攻穆勒家族的架勢,只是一直沒找到好機會。
兩家勢力和實力旗鼓相當,幾乎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間摁死對方,長久以來都是你打我一拳,我回你一巴掌,這場攻防戰延續了幾十年,沒想到竟然在兒子這一代終結了,關鍵是這兩個沖鋒陷陣的小子才不過二十四歲,換做普通人剛大學畢業,還是個懵懂的職場新人,他們已經幹掉家族宿敵了,說出去都夠他吹半輩子的。
想到這,顧永年氣消了一些:“真不是故意騙我的?”
顧予風:“有什麽故意騙您的價值?”
顧永年:“……”
死小子,對老爹說話這麽不客氣。
他還反駁不了。
謝辭和顧予風看看小老頭的反應,心說這不又被騙了?非要撞上來,怪誰?
“您消消氣。”謝辭将各人涼掉的茶倒了,重新泡茶分杯,“不管怎麽樣,騙您确實是我不對。”
顧永年看看謝辭放到面前的茶盞,試探地問:“那你說的即将要結婚的女朋友也是假的?”
謝辭自嘲地笑笑:“我有予風了,怎麽可能再找女朋友?不過是婉拒應酬的借口罷了。”
這話說到顧永年心坎裏了,又舒坦了些。
這個圈子有多髒,他比誰都更清楚,那些人不止自己玩,還要拉着旁人共沉淪,偏偏還要和利益挂鈎,不跟着他們混就拿不到好項目。
“當年您說的一句話,我現在想認真回答您。”
聽到謝辭這麽說,顧永年回過神:“什麽話?”
謝辭鄭重地對顧永年說:“我不是被青春期一時的情情愛愛束縛,是真心想和予風度過餘生,從高中到現在,這個想法從未改變過。”
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打得顧予風措手不及,忍不住看向身旁的人。
和上輩子初遇時相比,眼前的謝辭氣質沉穩內斂,眉眼間卻還有着少年人還未完全散去的朝氣,此刻收起玩鬧時的玩世不恭,莊重嚴肅的神情像在面對什麽人生大事,好看得讓他根本移不開眼。
來的時候也沒說過要求婚啊。
這種話不該先跟他說?
顧予風的視線太有存在感,謝辭用腳趾想也知道他在想什麽,在桌子下握住顧予風的手,示意他別打岔。
要是五年前,謝辭說這句話,顧永年大概只會覺得好笑。
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尚且不能完全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談什麽“一生”?
滿打滿算不過相處了半年,頂多三分鐘熱度,只要分開,要不了幾個月就會忘得幹幹淨淨。
顧永年當時是這麽想的,所以對謝辭說了什麽并不在意,因為兩個崽子已經實質性的分開了,他完全不擔心。
可現在,在知道兩個崽子聯手合謀五年,成功扳倒宿敵後,顧永年卻笑不出來。
謝辭是認真的,不管從表情、語氣、還是他過往所做的一切,都在印證這一點。
顧永年不合時宜地想到,果然年少時不能遇到太驚豔的人。
可顧永年不知道,謝辭和顧予風并不是相識在純白的少年時,他們在潰敗腐爛的泥潭裏遇到彼此,在深淵的邊緣摸索着靠近彼此,笨拙地洗淨滿身的淤泥,重新以純白赤誠的自己擁抱彼此。
過盡千帆後,他們依然只有彼此。
晚餐的餐桌上,顧永年和謝辭拼酒,結果自己先醉倒了,被顧予風奪走酒杯後有些不甘心,醉醺醺地拍拍謝辭:“我就這一個兒子,就這麽被你小子拐走了,你要是能勸他常住國內,我就原諒你。”
謝辭擡眸看向坐在顧永年另一邊的顧予風,在對方的眼神裏揚起唇角:“沒問題,您也可以經常來我們家住。”
顧永年腦子卡頓,以為謝辭說的家是謝謙的工作室,奇怪地看他一眼:“那怎麽好意思?”
一個眼神就讓謝辭明白他誤會了,也沒跟醉鬼解釋,和顧予風随口應和。
飯後,兩人架着顧永年去客房休息,謝辭把人放到床上,顧予風随手扯過被子蓋上,走到門口時交代林穎好好看着他。
“您二位都喝了酒,不如也在這住下吧?”
林穎語氣恭敬,“我讓人去準備換洗的衣物。”
兩人明天沒什麽要緊事,索性就住了下來。
去客房的路上要穿過中庭,被晚風一吹,謝辭摁着額角,沉悶的腦子清醒了一些。
“你晚上喝太多了。”顧予風拉着他停下來,幫他揉揉,“老頭子自己有多少斤兩沒點數,一直拉着你喝。”
謝辭:“這點酒算什麽?誰要是敢搶我孩子,我能喝死他。”
顧予風眯眼打量他:“你也醉了?”
“沒醉。”謝辭拉下他的手牽住,朝客房的方向去。
這邊的客房基本都是顧家自家人住的,顧予風開的是他自己那間,進去後先讓謝辭坐下,他去倒了杯水,從藥箱裏翻出解酒藥放到謝辭手裏。
“吃了藥早點睡。”
謝辭看看手裏的藥,塞嘴裏就着水吃了,撐着扶手起身,身體有些搖晃,頭重腳輕,差點撞上桌腿。
“你慢點。”顧予風剛放好藥,急忙轉頭去扶,“下次還敢不敢這麽喝?”
“說了我沒醉。”謝辭推開他,自己往衛生間去。
顧予風見他差點撞牆,無奈地跟過去。
謝辭剛準備解開西裝扣子,就有一雙手從身後穿過來幫他解開。
“我幫你。”顧予風脫下西裝挂起來,又轉到謝辭身前,幫他解襯衣扣子。
感覺到身前的人在往前傾,顧予風後退了兩步,抵在了洗手臺前,忙扶住謝辭:“站都站不穩了,還說自己沒——”
一只手伸過來,食指劃過西裝衣襟,單手解開紐扣,顧予風一擡頭就對上了謝辭清明的雙眼,離得近,眼底那點惡劣的笑意清晰可見。
顧予風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騙我?”
“我不是說了我沒醉?”謝辭撐在顧予風身側,将西裝外套從他肩上脫下,細密的輕吻落在頸邊。
耳邊聽到謝辭的低笑,顧予風又好氣又好笑,同樣的把戲他竟能反複上當,晚飯前才教訓了老爸,轉頭就輪到他了。
肩上傳來一陣刺痛,顧予風倒抽了一口氣,抓着謝辭的頭發迫使他擡頭,偏頭吻上。
等兩人走出浴室,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顧予風去喝了杯水,感覺身上到處都有些刺痛,低頭看看這滿身牙印。
喝醉後的謝辭玩起來比平時還野,使不完的牛勁。
卧室裏只亮着一盞微弱的呼吸燈,顧予風面對着謝辭側躺,就着昏暗的光線看着他清晰立體的臉部線條,片刻後低聲問:“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什麽話?”黑暗裏,謝辭的語氣有些疑惑。
顧予風:“你想想?”
謝辭想了想:“腰痛嗎?”
顧予風:“……”
完全不打算跟他求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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