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演死你們

演死你們

随着悅千千進入鼓樓的大門,這場結婚的戲碼才正式上演,吹鑼打鼓和奏樂唢吶停了下來,穿着紅色長袍馬褂的中年男人意氣風發的站在禮堂中央,滿面春風的開口:

“諸位父老鄉親,餘白忙中賞光赴宴,賞光參加此喜宴,實乃悅來之大幸,老朽之大喜……”

想必此人就是村長,張嘴就是一股子領導味兒,悅千千挑了個不顯眼的位置,打量臺上演講的村長和和臺下拍手叫好的村民,很快,她幾乎發現了所有的參賽者,實在是,大家穿的太顯眼了!

和她一樣穿着睡衣的還有一對男女,他們靠在一起也再警惕的打量周圍,離他們幾米遠的是一位穿着西裝的中年男人,略顯疲憊的臉一看就是從加班中過來的,生無可戀的中年人只想睡覺。

對面站着的是一位戴着眼鏡的小男生,怯怯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他旁邊坐着的,是畫着煙熏妝的粉頭發女生,漂亮的小吊帶系住纖細的腰肢,一看就能把花姐氣的夠嗆。

村民背後坐着的才是剛剛進來的灰衣男,漠不關心的表情仿佛他不是來參賽是看戲的。

加上自己目前共有六個人,三男三女,除了一對男女疑似夫妻靠在一起,其他人都各自散開,在擁擠的禮堂內彼此戒備互不打擾。

果然是受了系統的影響,沒有人輕舉妄動,就是不知道彼此掌握的線索有沒有信息差。

“吾侄英俊潇灑,才情出衆;小女賢良淑德,溫婉可人。兩人喜結連理,乃天作之合,也是悅來村一樁美談…….”

說到今日那一對新人,村長臉上得意之色盡顯,絮絮叨叨講個不停。

紅綢高挂,燈籠映照,鐘鼓樓內張燈結彩,道賀祝喜聲聲不絕,悅千千聽了一耳朵,大概捋清人物關系:新娘是村長的掌上明珠,十裏八村追求者衆多,既有花容月貌之姿,又具賢良淑德之質。

新郎的父親是悅來村有名的富商,和村長是結拜兄弟。二人從小青梅竹馬情深意切,如今喜結連理的确是金玉良緣親上加親。

不一會兒披着紅蓋頭的少女在喜娘的攙扶下從後門緩緩踱步而出,随着她的移動,嫁衣上的流蘇輕輕搖曳,發出細碎的聲響,晨光透過紅綢裝飾的窗棂,落在她身上,紅色禾服便渡上一層柔和的淡金光暈。身形修長勻稱,覆在外面的雙玉手纖纖似玉削柔荑,漂亮極了。

新娘一出現村民們立馬壞笑着起哄,除了灰衣男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大家的注意力都聚在新娘身上。

“诶,你說新娘這麽好看,新郎長什麽樣?”

悅千千聽見離自己最近的那對男女在交談。

男生搖搖頭:“不知道,真是便宜了那小子。”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音,悅千千默默往旁邊移了點距離,望着臺上亭亭玉立的新娘,她開始思考這場游戲的任務——幹涉他人的命運。

包括npc嗎?如果沖上臺搶親,會不會先一步拿到高分?可是新郎家大業大,搞不好游戲還沒結束就被他追殺而死。

想着該怎麽支開新郎這個麻煩,悅千千忽然察覺不對,新郎人呢?新娘擱着站半天,新郎再不出現就不太禮貌了。

不止他這樣想,在座的各位也發現了端倪,有人多嘴道:“村長,怎麽還不見新郎官,良辰吉日可耽誤不得!”

一聽這話村長的笑臉變得有些不悅,語氣帶着一絲怒意,不耐煩地說道:“嘿,你弄熊呢!用得着你操心?”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新郎還是沒出現,村長用手帕不停擦拭臉上的汗漬,笑不出來了。

人群中議論紛紛,不停有人瞄着臺上的新娘,興奮地說三道四,新娘露在外的手一下握緊了。

“村長!”

忽然有人高聲呼喊着跑過來,一路跌跌撞撞手腳并用的爬上樓梯,嘴裏還在念叨:

“出事了!出事了!”

阿丁見狀立馬上前拎着來人的胳膊,将他拽到村長面前。

“出啥事了?”村長着急的問。

“我家少爺被人擄走了!山賊殺了人把馬車上的財寶全搶走了!”

臺上咕咚響動,新娘膝蓋一軟癱倒跪地,臺下驚懼嘩然,村長面色刷白嘴角抽動着不知說什麽才好。

看熱鬧的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竟不知所措,山賊搶人那可真的會鬧出人命!

悅千千第一反應是去看同為參賽者的那五人,粉頭發狐疑的盯着村長,睡衣男女望着臺上新娘的方向低聲讨論,上班男按了按突出的太陽穴,疲憊的樣子看起來很需要抽一根煙,眼鏡男在人群中抱緊自己,狀況外的無助可憐。

至于灰衣男…..悅千千對長得好看的人總會多留意一些,灰衣男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吓哭在地上衣服布滿泥土灰塵,面容普通的報信小厮,似乎是有所察覺,灰衣男忽地擡眼,措不及防的與她眼神相撞。

悅千千心虛地挪開腦袋看向他的身邊,假裝是按着慣例觀察每一個角色。

這人也太敏感了,看一眼又沒占你便宜。

哭得鼻涕眼淚糊一臉的小厮掙脫阿丁的鉗制,哆哆嗦嗦躲到村長的身後,伸出手直指悅千千等人,驚悚的說:“就是他們,就是這些打扮奇怪的人把少爺擄走了!”

此言一出猶如平地起驚雷,村民們哄的散開,全往村長的方向靠攏,彼時幾位互不打擾的玩家被迫成為一隊眼中釘。

極其敗壞的村長顧不上害怕,仗着人多當機立斷呵道:“快,把他們抓起來,他們是山賊,混進這裏是為了打劫大家的錢財,別讓他們跑了!”

一聽到打劫錢財,村民們不害怕了紛紛抄家夥将這六位不速之客逼至人群中央,生怕他們跑路,連小孩子都躍躍欲試想要沖上來幫忙。

“笑死人了,老娘今天剛到這裏,連人都沒認清,哪有時間搶劫,你憑什麽冤枉我,說清楚!”

睡衣女氣炸了,用手指着小厮就是一頓狂罵,若不是村長站在兩人中間,睡衣女的食指就要戳在小厮的臉上。

睡衣男也不是好惹的,仗着身材魁梧村民一時不敢動手,憤怒地發問:“你憑什麽說我們是山賊,空口無憑的拿出證據來!”

小厮臉吓得慘白,畏畏縮縮噤聲不敢再語,村長作為一村之主又在氣頭上哪管得了這些,當機立斷道:“他們肯定和山賊有勾當,為了咱悅來村的安寧,先把他們抓起來!”

村民們喊叫着窩蜂湧上來,睡衣男想要反抗被人用椅子抵住,一時間掙脫不開毫無辦法。

“喂,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嘶,誰他媽打我腦袋…..”幾位玩家被迫擠在一處,眼看着鼓槌就要落在臉上,閱千千急了沖着村長大喊:“二叔,我是你二姑家表妹的兒媳婦大哥家的女兒,千千啊!”

“你是啥?”村長琢磨半天愣是想不起這半路出道的親戚是哪位,還是及時按住擊鼓師傅往下掄的手。

好險,差點兒砸我高挑的鼻梁上!

“呃,二叔,我是向陽村悅家的千千,小時候您還抱過我,您就不記得了?”

“千千啊….”村長順嘴嘟囔一句,眼睛裏還是清澈的迷茫,村民們暫時收了拳腳但也沒罷手,氣氛有些輕微的緊繃。

睡衣男女見狀連忙附和:“對對對,我們也是向陽村的,說不定咱們也是親戚啊哈哈哈哈。”

“村長,我今天也是過來參加表姐的婚禮,的确不認識什麽山賊。”

粉頭發适時補充,顯然她的身份牌還有點用,總比逃婚的強。

“嘶,你是哪家的娃娃?”

村長上下打量粉頭發一番:頂着不知道在哪個城裏,被人哄騙染了頭不忍直視的頭發,穿衣打扮更是傷風敗俗,實在想不出他有哪個親戚是這個調調。

“楊桃是我娘,我叫姜思琪,之前在城裏上學,最近才回來的。”

“哦,思琪啊。”

嘿,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

“村長,現在耽誤之急還是得找到令婿,山賊沒有鬧出人命而是擄走了人,想必是忌憚您的威嚴和孫老爺家的勢力,但是多等待一秒令婿就多受一份罪,我們的趕緊報官繳獲山賊啊!”

加班男應該是在你推我攘中醒了瞌睡,果斷拿出人情世故,一兩句話就捧了村長和孫家的臉面,影刃有餘的樣子在職場中高低是個小領導!

果然,村長也不糾結各位下鄉人的來歷,終于想起他半路打失的女婿,“對對對,報官!可不能讓我女婿有閃失。”

這時,花姐卻竄到村長身邊低聲提醒,

“村長,這事情鬧大了,孫老爺那怕是丢了面子不好交代,而且….”她回頭望了一眼靠在喜娘身上掩面抽泣的新娘,皺眉道:“這也有損小婉的名聲。”

這要是傳出去十裏八村的人都會說小婉克夫,孫家也會對此有所微辭。

“這小嘶就是孫家人,不用官府全城搜尋想必孫家也已知曉此事,是山賊財迷心竅,關小婉小姐什麽事呢?倘若在孫家人之前找到孫少爺,那才能彰顯村長您教導有方,在村寨裏就是山賊那也得看您的面子!”

高手,職場裏的高手,對于西裝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力,悅千千自知這輩子她都達不了此等境界。

“是啊,村長,除了我們,在場的大家多少脫不了幹系,在捕快來之前,我們也得篩查在座的嫌疑,不能因為是同鄉就包庇可疑之人。”

局勢漸次穩定,粉頭發卻突然發難,明顯要将這攤渾水攪得更徹底,她指着悅千千一臉正氣,天真的說:“她是最後進場的人,有充足的時間作案,我覺得她的嫌疑最大!”

這就開始了嗎?妹妹,現在就要把姐姐架在火上烤了嗎?

聞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悅千千,面無表情的灰衣男也饒有興趣的望向她。

悅千千:……….

要演是吧,老娘好歹是位作者,演死你們。

衆目睽睽之下,悅千千騰一下紅了眼眶,眼淚似珍珠吧嗒吧嗒落個不停,她用矯揉造作的語氣說:“我…..我在家排行老大,爹娘從小就不喜歡我,吃的玩的都給弟弟,弟弟吃糖我喝水,弟弟吃肉我喝水,弟弟上學我喝水,連身蔽體的衣服我都沒有,嗚嗚…..”

說及此她抱住自己漏在外面的的臂膀,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抽噎個不停,“本想着我低眉順眼也能勉強茍活,誰想到我爹盡然為了三兩銀子,要将我許配給東邊跛腳的寡漢,我不堪受辱偷跑出來,實在是餓的受不了,聞見這有飯香才大着膽子進來讨口飯吃。”

“我一介弱女子,晚上睡寺廟都怕被人欺負,哪還有力氣去搶一馬車隊的壯漢,若是早知道今天是令小姐的婚禮我就不來了,弄髒這大喜日子不說,還要見着這些吹紅奏樂的男人,我真是害怕極了…..嗚嗚嗚!”

越說越離譜,悅千千順勢坐在地上哭嚎,她長得本就精致漂亮,細聲細語的辯解講述自己的苦難更顯的楚楚可憐,好像被劫走新郎的人是她一樣,任誰也不好意思懷疑她。

粉頭發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西裝男一副學到了的表情,眼鏡男看得更社恐了,睡衣男女不停的摸索自己空蕩蕩的褲包,總覺得缺了手機,灰衣男默默扭過頭,緊繃的下颌線不時地抖動,揚起的嘴角險些沒下來。

眼淚打濕了半張臉,悅千千用手抓起花姐昂貴的裙角,趁其不備覆在眼角擦拭,呢喃道:“二叔,您是看着我長大的,怎麽能懷疑我呢?”

花姐連忙扯回自己的衣裙,摸着濕髒的裙角心疼壞了。

僵持之中,還是新娘一錘定音,她扯下蓋頭推開身邊的喜娘,從臺上跑下來,梨花帶雨的拉她老爹的臂彎,說道:“爹,別耽擱了,快去報官,不凡哥哥還在山賊的手上!”

約莫半個時辰,官府的人将鼓樓圍得水洩不通,作為當地富商之子,新婚當日被劫,那可不是小事。劉捕頭帶着衙役随小嘶去往事發地搜集證據,其餘人都被留下來細細盤問,鐘鼓樓只進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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