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追兇(13)

追兇(13)

範老板面色刷地冷下來,松開手酒杯重重摔落,砸在地上哐啷響,“陸公子是什麽意思?你若不喜歡我左右招待,我走就是,何必這般羞辱我。”

“你是想招待我還是招呼我?”陸遙絲随手拿起托盤餘下的酒杯,親手倒滿朝範老板身前推了推,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我擔心怕酒下毒,你是主人先喝一杯。”

範老板凝視潔白的酒杯,酒液在杯中波動,猶豫了片刻,臉上的表情交織着屈辱與不安。最終,她硬着頭皮接過酒杯,深吸一口氣。

空氣幾乎凝滞,陸遙絲靜靜地觀察着她的反應,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洩露。

“我……”範老板聲音帶着一絲苦澀,神态變幻莫測,想再說些什麽,房門在此時推開了。

“你們沒事吧?”推門的正是鄭明均,他面露擔憂對着房內的二人憂心忡忡的解釋:“我在外面聽見聲響,擔心出什麽意外,你們也知道現在山賊群龍無首,亂得很。”他手指敞開的窗外,外面日薄西山,一片昏黃。

像是才發現碎瓷片,鄭明均陰沉沉地打量二人,然後熟絡地埋怨:“居然背着我偷偷喝酒,現在好了,老天都教我逮着你們。”

“我也住這家客棧,範老板人很熱情我們聊得投緣。”鄭明均人對着範老板笑,話卻是解釋給陸遙絲聽的。

獨來獨往陸遙絲可不管這些人情世故彎彎繞繞,他眉目俊秀清冷,說的話也冷酷無情,“開局你說自己是廚子,犯了錯被老板開除,怎麽,老板娘這麽快就原諒你了?”

鄭明均記得鐘鼓樓那天,陸遙絲事不關己的态度明顯沒有把游戲當會事,劉捕頭盤查口供時,他說完自己的就遠遠坐在一邊,一點眼神都吝啬分給別人,自己随口一句話他不僅聽見還記住了?

“是開除我,又不是我與狗禁止入內,我來吃頓飯總可以吧。”鄭明均笑容讪讪,氣氛再次降至冰點,“既然陸公子心情不佳,我們就不打擾了,”範老板将桌上的東西全放進托盤,她天生貌美又是酒樓獨一份的老板,走到哪兒不被人捧着哄着,男人的虧還從來沒吃過,心高氣傲地被人三番兩次拒絕,範老板拿出畢生涵養才沒有張口罵街。

她理了理衣袖優雅起身,手中的東西不由分說交給鄭明均,許是不服氣她回頭殷紅嘴唇啓合,陰陽怪氣的說:“我的客棧只接待無病無災之人,死人這些東西不吉利,陸公子可要注意了,別讓我為難,早些休息。”

鄭明均還想說些什麽,陸遙絲面有愠色蹙眉看着他,不爽的臉上寫滿了“你也滾”三個字,于是鄭明均善解人意的離開并重重關上房門。

窗外夜色朦胧,陸遙絲屏息凝神,他聽見窗下街邊的拐角,遠處茂密的青竹林,還有隔壁的某些房間.......細細簌簌有人影悄悄移動的腳步聲,聽聲音數量還不少。月至中天的時候,窗外所有的活動和熱鬧都漸漸停下,除了那些躲在暗處的老鼠,稍顯雜亂的腳步暴露他們揣揣不安躁動的心。

在許多雜亂紛繁的聲音中,陸遙絲聽見“塔塔塔”的跑步聲,費勁兒地往客棧方向趕來,陸遙絲推開窗戶循聲望去,一老一少兩個......髒兮兮的乞丐腳不沾地趕路,老的那位隔着厚厚的黑泥也能看清臉上痛苦到虛脫的表情,小的那位也沒好到哪裏去,但他還是尊老愛幼的拽着老人哼哧哼哧咬牙前行。

如果陸遙絲不是作為擁有八顆眼睛的蜘蛛成精,他死也猜不到小乞丐會是謝竹知。

陸遙絲留意黑暗裏刺客的動靜,一路目送小乞丐氣喘籲籲跑到酒樓門口,在一樓堂食顧客的嫌棄地咒罵和範老板尖叫如打鳴的驅趕中,乞丐們自顧自地往二樓跑。

一樓的喧嘩引起二樓衆客房的注意,這些客人中絕大部分都是埋伏在此的殺手,範老板決計不會留活口,遲遲沒動手的原因大概是想他三人聚齊來個一網打盡。

隔壁第四個房間有了響動,有人開了門,陸遙絲幾乎是一個瞬移出現在房門口,那人剛邁出腳拿刀的手還在門內,他聽見不對勁猜測或許是要殺的人回來了,于是興奮地提前出手,卻被突然出的陸遙絲吓了一跳。

眼前黑金長袍衣着華貴的男人站在門口,周身氣場森寒無比咄咄逼人,他明明空着手什麽武器也沒帶,殺手卻忍不住想要撤退,在男人桀骜不馴戾氣十足的注視下,殺手無端生出被人千刀萬剮的的錯覺。

雇主給了他一大筆錢,并許諾今晚所有的殺手,誰能不留痕跡的殺死孫不凡和他的同夥們誰在多給一百兩賞銀,殺人想拔得頭籌獨吞這筆錢所以脫離原定計劃提前出手,先解決那個看起來唯唯諾諾的小少年,他原本還暗自竊喜雇主是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幾條人命居然價值三百兩銀子,如今才明白其中的水深,眼前的這個男人神出鬼沒瘆得慌。

身經百戰殺人無數的殺手一時竟有些膽怯。

猶豫着要不要下樓,看起來唯唯諾諾的小少年已經跑上二樓,經過身邊時還與他對視,小少年看見自己的一瞬驚詫不已,腳下的步子變得淩亂漂浮。

謝竹知請大夫的這條路上可謂是前路漫漫坎坷不平,從客棧到大夫家的距離其實不算遠,最短的腿程只需要一個時辰左右,但他足足走了幾個小時,從盛陽走到天黑,不外乎別的,他發現有人跟着他,還不止一個。

知道他們要殺人滅口,謝竹知逃跑時腿是軟的,腦子是莽的,運氣是極好的,他帶着一夥人漫山遍野的繞圈圈,原世界的他酷愛摩托越野這類極限運動,對方向的把控極好,他帶着他們經過三個野豬陷阱深洞五個老鼠夾和兩條隐藏在茂密草叢下的深溝,然後聽見此起彼伏的慘叫和咚咚摔跤的實響。直到跨了村好運截至,進山追他的人越來越多,他想自己大概是進了山賊老家。

山賊從四面八分包抄過來,謝竹知連忙打開貓眼石,他第一次覺得系統的電子音如此動聽。

“玩家謝竹知使用道具‘逃出生天’,時效1小時,你是世間最快的男人,山呼海嘯洪水猛獸在你面前都是小菜一碟.....”

謝竹知就像踩了火箭,狂飛溢出的風沙糊了山賊一臉,他們目瞪口呆的目送着謝竹知離開,那速度那身影那塵霧,像話本裏禦劍飛行的劍修!

山賊們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媽耶,大白天見鬼了!”

謝竹知一帆風順全須全尾飛到了大夫家,天熱老大夫在院內乘涼扇風,扇子剛舉起來,院中就出現了一個人,老大夫吓一跳,以為自己遇見了鬼,這小鬼上來就拉他,嘴裏還念胡話,老人家快點,我時效快到了,再不走來不及了......

至于他臉上髒兮兮的黑泥,是他為了不引人注意自己摸臉上的,還強行給老大夫塗了一層黑泥巴,可憐老人家名醫聖手就這麽被玷污了,兩個臭烘烘的乞丐大搖大擺翻山越嶺回到客棧。

謝竹知看見殺手并且和他距離頗近,狂跳勞累的小心髒像上了發條差點從嘴裏跑出來,怎麽客棧也有殺手啊,還住在隔壁!

殺人卻沒有如他所想跳起來捅他一刀,他似有所感往前看,他陸哥候在門口迎接,謝竹知狂跳不已的心髒落回胸腔,昂首挺胸底氣十足,拖着累到說不出話滿身大汗的大夫趾高氣昂奔向陸遙絲,順帶着白了殺手一眼。

殺手:........狗仗人勢的東西。

眼不見心不煩,殺手回到房間關緊了房門。

“陸哥,人.....我帶回來了,累死我了。”謝竹知是真累了,側腰出酸痛的厲害,他彎腰大口吸氣,松開同樣喘氣的倒黴大夫,扶着房門貓腰進屋找水喝。

“出來,臭死了。”陸遙絲揪着他的後頸把人拖出來,看他的眼神像看見掉進什麽坑裏的髒東西,忍住yue的沖動嫌棄地說:“我續着他的命,你別把人臭死了。”

“臭點好啊臭點好,有助于病人康複。”老大夫實在受不了,他嘴唇幹澀起皮,再不飲水他就會是下一個去世的人,老大夫彎腰鑽進房間,端起茶壺像往嘴裏送,謝竹知眼疾手快,“給我留點!”

“咳咳....咳咳”床上的人發出猛烈的咳嗽,竟然睜開了眼睛,孫不凡誓死不從的說:“什麽味?”

別說謝竹知這個活寶,陸遙絲也是活久見桃花眼大開春天到了。

孫不凡鼻子上頂着一塊紗布,死不瞑目的任憑大夫把脈,謝竹知緩過勁來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嘴裏喋喋不休的念叨:“千千姐怎麽還不回來,這都幾點了,陸哥你不擔心嗎?”

“連這點麻煩都解決不了,回不回來意義都一樣。”陸遙絲又恢複成不近人情的冷漠樣,對悅千千的生死一點也不在意。

“要是她在回來的路上遇見埋伏怎麽辦?我剛剛看見樓下藏着許多黑衣人,肯定是沖着我們來的,就等着千千姐送上門來。”謝竹知不依不饒,他低頭左顧右盼,撈了張板凳擺出幹架的氣勢,這小子哼一聲轉身就想往外面走。

一只手先他一步打開房門,陸遙絲瞬移到門前,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說:“出去送死?滾回去。”

謝竹知很有自知之明把路讓給他陸哥,“樓上樓下都有人。”他說。

“我知道,先把樓上這群擾人清夢的解決掉,悅千千,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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