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威脅

威脅

“搶了別人的道具,結果一個人頭都沒拿下來,能把事情搞砸也是一種能力。”姜思琪手臂交叉在胸前,嘴角的笑意帶着一種不加掩飾的諷刺。

一個小時以前,何圓圓和王進程正因為游戲的提前結束發愁,夫妻倆算不上劃水主要是找錯了方向。

熱愛游戲的王進程表示追兇這題他可以,看起來不起眼的npc都是推進劇情的關鍵,于是他們纏在豬倌老張頭身邊,連他年輕時的風流韻事都挖了個底,然而老張頭真的只是單純的老頭,沒有打入商戶內部,畢竟他又不用交房租。

當他們得知自己的分數是滿分,果斷決定以劉捕頭馬首是瞻,好歹聽點二手消息撿漏。所以兩個人到達清水衙門時,撞見了走正門離開的鄭明均。

夫妻倆起了殺人取分的歹念,鄭明均的受盡折磨精神徹底崩潰,他并未反抗碎碎念叨着“生門”、“陸遙絲”、“生門”……..

王進程刀尖抵在他的脖頸,逼迫他冷靜下來,“什麽生門什麽陸遙絲?給你個機會把你知道的說出來,說不清楚我就要你的命!”

于是鄭明均像只八哥犬,皺着臉說了天大的秘密:生門一開始就在陸遙絲手裏,所以他知道劇情發展的曲折走向,明明可以直接通關卻夥同悅千千、謝竹知搶奪衆玩家的分數,就是為讓他們全部葬送在裏世界!

現在他們通關的唯一機會就是除掉陸遙絲搶走生門!

王、何二人臨走前,搶走鄭明均背包裏的道具,愛能止痛和移形換影。兩人解鎖道具,眼中閃爍着貪婪、興奮的光芒,心跳如戰鼓般激烈,理智在這種極度興奮的驅使下走向偏差,比如鄭明均擁有兩件道具竟無人在意。

他們原本計劃是在奪取道具後殺死鄭明均以永絕後患,但在執行的一剎那,王進程提出了另一種更為殘忍的想法:“讓他活着,讓他感受失去一切後的絕望。”

絕望比死亡更可怕。

當他們的身影完全融入了黑暗之時,鄭明均扶着牆角起身,臉上沒有恐懼,沒有絕望,甚至沒有憤怒的波動,只有一種冷靜到近乎可怕的平靜,他要去找下一把刀,讓她也加入戰鬥……

“別急嘛,為了讓你多活一會兒,我們也是很努力在拖延時間,等我殺掉他們,再殺掉你。”

何圓圓掂了掂瘆人地剔骨刀,沒有被挑釁的言語激怒,她的聲音異常愉悅,臉上充斥瘋狂的彩色,仿佛看見了剔骨刀下被剁碎的骨梁。

悅千千在心中飛快的分析眼下局面,何圓圓嘴角的血跡還沒有幹涸,這說明她的身體會受傷但不會被疼痛影響,能在極短的時間內交換位置,可逃脫也可伏擊,和他們的距離貼近就會面臨突然二對一的襲擊。

而他們一開始沒有攻擊陸遙絲的原因極有可能是道具不足,如果真的厲害就不會偷襲落單的謝竹知,所以控制陸遙絲的道具來自突然現身的姜思琪。

悅千千:“用最快的速度攻擊姜思琪,保持和他們的距離。”

顯然陸遙絲也知道她的用意,他脊背高挺看不出有任何巨力壓頂的痕跡,“改變站位,盡可能以我為中心。”

道具控制了他的行動,體力的妖力被封鎖,陸遙絲明白這絕不是一般道具能到達的效果,無法移動無法使用妖力,那就在可以活動的範圍徒手殺人。

謝竹知雖然不明白這麽做的原因,但他相信的他的隊友。

他拼盡全力攻左翼,疾如旋踵繞遠跑向姜思琪,褲包裏随身攜帶的剪刀酷酷作響,幾乎在同一時刻,悅千千跑右翼徹底拉開何、王的距離,如同蒼鷹展開巨翅,疾馳攻向前方的獵物。

姜思琪不傻擡腳想逃,跑了幾步又停在門前,她不能離開這扇門,道具的範圍在一百米之內,她控制着陸遙絲,而陸遙絲牽制着她!

沒辦法她只能繞圈躲避追擊,悅千千和謝竹知各自占據通往左右方的生路,在她們身後是分道追逐的王、何。

此時幾人的站位如同一個巨大的菱形,姜思琪與陸遙絲連成一條直線,是菱形的長角,而菱形的短角已經被人占據,哪怕王、何的速度更快似陰影裏穿梭的閃電,但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後面、左面、右面,都沒有退路,姜思琪果斷選擇唯一的生路,她面朝着陸遙絲飛快跑了起來。

悅千千在姜思琪選擇方向以後不在前奔,剛停下移動速度驚人的何圓圓就已閃現在背後,悅千千瞅準時機側身一記回旋踢,這腳踹得又猛又準,正中何圓圓的胸口。

何圓圓痛呼一聲,身體如斷線風筝般向後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塵土飛揚,剔骨刀脫手懸空。

撞擦地面的聲響震天,謝竹知也放緩腳步,在他身後的人忽閃忽滅像是在掉幀,移形換影僅在一瞬間。

陸遙絲:“小謝!剪刀!剔骨刀下方!”

表世界裏謝竹知喜歡飙車射擊各類危險的極限運動,沒有他瞄不準的方向,射不中的靶心。手先于大腦作出反應,褲包裏的剪刀還是曾經暗殺陸遙絲又被悅千千送回的那把,摸到剪刀冷硬的圓柄時,謝竹知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了這麽做的原因。

謝竹知的動作迅如閃電,他的手指靈活地操作着剪刀,如同每一次操縱射擊槍械扣下扳機的熟練。

剪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幾乎看不見的軌跡,準确地飛向目标。那是一種只有長期在極限狀态下才能練就的反應速度和動作精确性。

剪刀如同被導引的箭矢,穿越了扭曲的空間,目标直指王進程。空間的變形加劇了場面的緊張氣氛,仿佛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刻靜止了,只剩下剪刀破空的呼嘯聲。

就在王進程的手指觸摸到剔骨刀的一剎那,剪刀準确無誤地擊中了他的腰部,深深地卡在了肋骨之間。

王進程低頭看着血肉模糊的傷口,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嘭!”

又是一腳漂亮的飛踹,剪刀崩裂肋骨,刺入皮膚、肌肉,直至沒入傷口。

悅千千接住落下的刀,幹淨利落調旋刀頭,黑瞳明亮異常,“殺掉姜思琪!”

“好。”

倆人步調統一緊緊追逐姜思琪,配合的非常默契,只要她有後退的趨勢悅千千就拿刀捅,只要悅千千從側面趕上就會拿刀捅,謝竹知沒有武器捅人但是絕不允許她的方向跑偏,他驅趕的目的只有一個,向前跑。

兩條路,要麽跑慢了跑歪了被悅千千砍死,要麽進入陸遙絲的攻擊範圍。

三角形在迅速變小收攏。

姜思琪大腿、肩胛赫然有了兩道縱橫傷口,嗜血的剔骨刀永遠在離她不到半米的距離,她吸氣咒罵:“你這個瘋女人,瘋女人!”

“你們愣着做什麽,快點救我!我死了道具失效,陸遙絲沒人控制你們也得死!”

王進程負傷,他們不再冒然進攻,沒有痛覺但不代表願意受傷,腰間觸目驚心的傷口血流成河,何圓圓想拔掉剪刀卻無從下手,他們沒有治愈的道具,血一直流下去王進程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時間再次催命的流逝,何圓圓全然不在乎姜思琪的生死,丈夫皮開肉綻見骨的傷口讓她害怕了,她焦急的說:“要不,我們先找大夫處理傷口?”

姜思琪無路可逃,她看清了陸遙絲眼尾處黑紋的形狀,甚至黑紋還在持續不斷地生長!陸遙絲露出詭異的微笑,靜靜注視她,靜靜等着她。

“就算你們跑了,沒有生門也是必死,這是你們唯一活命的機會!”姜思琪絕望的嘶吼。

空間急速閃動,強大的氣流渦旋遍布整個宅院,移形換影效果開至最大,哪怕沒有何圓圓原始道具‘夫妻同心’的加持,即共享道具效果,達到瞬間抵達對方身邊的異能,他們的速度也絕對比在場的任何人快。

身邊的空氣流速變得極快,差一點,還差一點,目前的距離陸遙絲還是無法采取行動,她必須立刻擊殺姜思琪!悅千千摸索懷裏的道具,不是她不舍得用,是因為還有個人沒有現身,鄭明均,他一定躲在背後埋伏!

背包的界面在腦海中浮現,手中刀柄巨大的後推力卻在此時幹擾了她,悅千千擡頭,姜思琪眼珠布滿血絲臉色煞白,幹淨小巧的臉猙獰地抽搐,她顫抖着唇露出不似人類的大笑,“哈哈哈哈你殺不了我!殺不了我!”

剔骨刀穿透她的右腹,肌肉組織髒器骨節緊緊擁抱着長刀,滾燙的液體浸濕悅千千的手指、掌心,她嘗試着抽回刀但無論怎麽用力,尖刀向長進血肉無法拔出,悅千千腦袋蹭地發懵,這把刀沒有插進姜思琪的心髒,沒能在最短的時間殺死她!

陸遙絲:“小心身後!”

兩只手從後方襲來,死死掐住悅千千的脖子,何圓圓幾乎将所有的力氣傾注在雙手,悅千千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酸澀的水汽充滿了她的眼底。她拼命地搖晃着身體,手指深深地扣進何圓圓的手背,試圖掰開那雙鐵鉗般的手,但毫無作用,何圓圓根本感受不到疼!只是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謝竹知想上前幫忙,餘光中黑影閃現,王進程用整個人的體重壓住謝竹知的身軀,然後揮拳狠狠地砸向他的頭部。謝竹知用唯一還能活動的手擋住拳頭,腕骨卻傳來了錯位的劇痛。

兩邊僵持不下,悅千千漸漸失去掙紮的力氣,窒息的感覺讓她的肺部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握住,每一次的呼吸嘗試都變得異常艱難。她感覺自己的胸腔仿佛要爆炸,那種缺氧的痛苦讓她幾乎要昏厥過去,黑暗逐漸侵蝕了她的視線,耳邊何圓圓瘋狂的笑聲也變得越來越遙遠。

“啊.....”恍惚間悅千千聽見厲聲慘叫,下一刻脖子上瘋狂的壓力忽地消失,悅千千跪在地上喘息猛咳,“咳咳咳!”喉間湧上濃厚的血腥,悅千千再也支撐不住攤在地上,她蜷縮身體猛烈的咳嗽,無意間看見了幾米外死狀凄慘的姜思琪。

姜思琪躺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瞪着雙眼,胸口上巨大的血洞還在泂泂不斷的湧出新鮮血液.......

就在謝竹知快要堅持不住時,血色的手指扣在王進程的頭上,圓鼓的頭骨像洩氣的皮球瞬間凹陷,“啊啊啊啊啊啊!”王進程的雙眼迅速充血然後爆炸,血屑撒了謝竹知一臉,謝竹知愣愣地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陸遙絲本就白皙的皮膚幾乎蒼白到透明,稱得黑色紋路越發妖異詭谲,他嘴唇邊挂着淡淡的血痕,眼神中的戾氣有如實質,臉上的冷漠如同冰霜覆蓋的湖面,寒冷而深邃。他的腳邊橫躺着兩具屍體,脖子錯位的何圓圓和腦袋變形腦漿迸濺的王進程,現場極度血腥慘不忍睹,“yue.....”謝竹知沒忍住翻身吐了起來。

四肢百骸如墜冰窟,震撼将悅千千釘在原地,她努力的平複心情卻怎麽也止不住狂跳的心,“你......”

“叮咚,有人對你使用道具易燃易爆炸喲~”

一顆橢圓形的紅色炸彈從天而降,叮啷清響落在三人面前,紅色炸彈亮起白晝強光,眨眼間,這團強光在炸彈的心髒位置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光點,然後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擴張,仿佛吸收了所有周邊的空氣和光線。短短幾秒鐘內,光點膨脹成了巨大的蘑菇雲,輝光萬丈,風起雲湧,将周圍的塵土和碎片卷入高空。蘑菇雲中,火光與黑煙交織,形成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陸遙絲一手抓一個,黑霧自他開始在火光的映襯下四處蔓延,他們成為遮天光幕中唯一不可撼動的黯淡。

悅千千再睜開眼時,看見了漫天搖曳的竹林,身旁謝竹知陷入了昏迷,也不知道是被吓暈的還是濃煙嗆了過去,陸遙絲靠着竹樹平靜的看着她,悅千千費勁的坐起身,上下将人看了個遍,“你怎麽回事?你不會是斑馬成精了吧!”

“你怎麽回事?被人揍傻了?”陸遙絲回怼。

“搞偷襲的人逮着沒?”

“沒有,我沒有感覺到他。”

“奇了怪了,怎麽他們有這麽多道具,我只有兩個,看你這樣子道具早用了吧,把你的貓眼石拿出來,我送你一個,”悅千千打開貓眼石,攤手示意陸遙絲打開背包,那人似乎并不需要完全沒有接受的跡象,悅千千不耐煩的手拍地,催促道:“別磨蹭,快點!幾秒鐘的事。”

陸遙絲指尖翻動,從腰間拿出貓眼石項鏈,鏈圈很長自然的垂下,悅千千眼疾手快勾住鏈圈将貓眼石搶了過來,石面亮起藍光,悅千千清楚的看見貓眼石主界面的玩家姓名,宋思睿。

悅千千:“你的貓眼石呢?”

..........沉默,異常的沉默。

“你根本就不是玩家!你到底是什麽?”悅千千手腳發軟,向後爬了好幾步,戒備的眼神像看見殺人如麻的惡鬼,她沉聲說:“我再問你一遍,你跟着我的意圖到底是什麽?”

陸遙絲:“我想要你的生門。”

“我沒有生門,”悅千千生出一個荒謬的想法,她試探道:“你是npc。”

“唉,真是聰明的令人讨厭,”陸遙絲輕笑一聲,原地消失,随即兩道身影徐徐貼近,他的聲音自悅千千身後響起,“可以這麽理解,小玩家,只要你把生門給我,我就放你一條活路。”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悅千千的臉頰,指腹流連的冰涼溫度引得肌膚戰栗,悅千千扭過頭不讓他的手指觸碰自己,“好歹是隊友,你就這麽卸磨殺驢?”

“所以我在給你機會,你玩起來應該很有意思,我一般不舍得殺你。”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陸遙絲的手在悅千千的腰上輕輕摩挲,帶起一陣酥麻。

悅千千像是被毒蛇的信子掃過,心間泛起陣陣惡寒,她的身體不自覺變得僵直,想離開卻被陸遙絲扼住雙手,無法移動分毫,他們離得這樣近陸遙絲的吐息不經意拂在悅千千後頸,悅千千只覺得毛骨悚然,她很清楚,陸遙絲此時裝得暧昧親密不過是誤以為自己有生門,如果她拿不出,陸遙絲絕對會傷害她,她可能再也無法離開游戲。

忽然,謝竹知的聲音打破暧昧緊張的氛圍:“你們看見沒,天上的月亮,在倒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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