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人設完美，劇情順理成章，故事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抵達了he。”許德廣不徐不疾的評價。

李希願微微皺眉，順着對方的話想了兩遍。

她感覺到些微的問題，但靈感像是在霧氣裏短暫的閃爍了一下，不夠明亮，也不夠透徹，更別提讓她得出一個精準的結論。

“你的意思是？”李希願問。

許德廣看着李希願，手放松的盤在了自己的頸後。

李希願因為緊張，身體微微前傾，人已經坐在了凳子的三分之一處，小腿微微緊繃。

不得不說，李希願很美，她不是标準的網紅長相，臉盤子是典型的鵝蛋臉，一雙杏眼斜飛向上，帶着點我看衆人皆蝼蟻的傲氣，高挺的駝峰鼻梁更是讓她神态裏透出幾分不服輸的倔強。

但她是明豔的，鮮亮的，像是路邊的紅果樹，分明生長在貧瘠的土壤裏，偏偏結出了誘人的果。

就連此刻在西裝褲下的小腿都是美的。

許德廣收回視線，“你不多想想，就直接問答案嗎？”

李希願有些不耐煩。

她縫過衣片打過樣板，二十厘米厚的衣料會裁切，上百個品類不同支數的衣料有了解。

她懂産品，可她不懂運營。

要她懂，還要找他來做什麽？

李希願很快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緒。

之前對方的話語讀作無意冒犯，寫作有意試探，算的上一個一觸即離的服從性測試。

但是在這裏起沖突沒有任何必要，反而是浪費她珍貴的賺錢時間。

她挽了下頰側的鬓發，擡頭看向許德廣。

“我知道做出來的視頻有問題，不然也不會來找你。你給我看的是你公司的東西，也不知道這裏面有幾分是你的實力。”

她一生氣起來，說話就文绉绉的。

但是裏面對于許德廣能力的質疑倒也直白的傳達到了他那裏。

許德廣收回圈在脖頸後面的手，微微坐直，一雙眼閃爍的看着李希願。

李希願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了幾分貪婪。

無所謂，人總是喜歡美女，喜歡她的人大有人在，但是敢伸爪子，就得看他的能力能讓自己容忍幾分了。

片刻之後，許德廣露出了個笑。

“調皮。”

李希願微笑，手搓了搓胳膊。

媽的，肉麻。

“那你有什麽高見呢？”她心平氣和的問。

“我們是未來的合作對象，沒必要這麽針鋒相對，不好意思，之前我訓手下習慣了，說話也不太客氣。”

許德廣道歉，剛說完，話鋒就一轉，轉到了李希願想聽的部分。

-

去許德廣這裏時還是中午，等離開已經是六點過半。

街道上的車輛在路燈下飛馳而過，拉下一條條彩色的光帶，街邊的燈牌也次第亮起，地鐵口好像個随時準備吞吐的陸地鯨魚，一群磷蝦噴湧而出，然後又四散進各個角落。

李希願提着包，慢吞吞走在路上，片刻之後，包往臺階上一放，雙手托腮，坐在了大理石的臺階上。

衣服髒了可以洗，但是思路打斷了就很難重續。

許德廣說，她的視頻剪得可以，但是太完滿了，像是小姑娘的夢。

許德廣說，她的故事一開始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公司剛開，你現在的并不是故事完結，而是進行時，而你給觀衆的感覺就是事情已經結束，無需後續關注，就像是童話裏那句公主與王子幸福的在一起。

許德廣說，你太高高在上，容易讓人失去實感。既然要做自己的品牌，讓受衆覺得親切和值得信賴是必須的。

許德廣說了不少。

他像個推硬幣的游戲機，開始慢吞吞一個不給，後面等壓力足夠，又像瀑布一樣嘩啦啦的把她想要的一口氣全部吐出。

不是什麽好人。結婚選他能被惡心死。

為了乳腺着想也不能和他結婚。

但是目前為止看來，還有必要和他保持關系。

許德廣随口說出來的信息，對她這個完全不了解運營的人看來都是重要的寶藏和金幣。

路邊的風吹得李希願脖頸上的仿絲質領巾微微搖晃，她視線迷離，後悔沒帶個本筆在身上。

如果現在一個信息點都足以讓他想很久，但是如果深入某一點，很容易讓她忘了後續的內容。

漏一點都很麻煩。

她忽略自己在的其實是公共場合，拿出手機，準備快速把自己記下來的信息口述一遍。

兩束車燈驟然打在她的身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李希願遲疑擡頭。

一輛車從前面的丁字路口轉彎，拐進非機動車道。

車窗緩緩落下，帶着墨鏡，手拐在車窗口的男人透出個腦殼。

【口哨】

“美女，等人呢？上車不？我帶你一節啊。”

李希願臉上的表情從茫然到面無表情只用了一個口哨的時間。

“不用，礙事，滾。”她冷淡的看了一眼車主，按下幾個鍵，反手對準車主方向。

“還是說，我打報警電話，讓警察來請你走？”

車裏的陌生男人收回胳膊，讪讪的，小聲嘀咕了句什麽東西，慌慌從非機動車道開走了。

李希願擡手拍下車牌，反手舉報。

機動車在非機動車道行駛，罰款二十到二百，讓交警給他長個記性。

不遠處，正在路口向着李希願看過來的衛澤宇，默默打消了去接人的想法。

前車之鑒，他也想幹，但是還好有人趟雷了。

總之……

他在周圍簡單逡巡了一圈，就看到了空蕩蕩的收費停車場。

果斷将車停了進去，轉身向着李希願的方向走了過去。

李希願單手支颌，一手舉着手機，雙眼放空，嘴裏卻還在清晰的說着之前從許德廣那裏得來的信息。

衛澤宇走到她身後的時候，聽到的就是她那像是講述什麽運營話術一樣的碎碎念。

他停下腳步，站了一會，不打算打斷李希願。

然而，他站在後面不過片刻，李希願便猛地回過頭，自下而上的看向頭頂斜後方。

衛澤宇正低頭看着她，正好與她四目相對。

“怎麽又是你。”李希願皺眉。

衛澤宇忽然之間失去了自己的腦子。

他捏住領結，一邊清嗓子一邊松了松，臉上還能維持一貫的冷淡泰然，心裏卻已經開始被‘怎麽辦’刷屏。

李希願站起身，将墊在屁股下面的包撿起來，拍了拍灰。

“第三特別醫院就在隔壁路往西五十米，據說治療效果不錯，記得去看。”

她關心我的身體。衛澤宇第一時間想。

不過片刻，衛澤宇忽然想起來，他剛剛開車路過，見過那個被鐵栅欄裏三層外三層圍着的醫院。那是精神診療醫院。

她以為我是神經病？衛澤宇茫然。

不過轉瞬，李希願已經起身走出了三步。

衛澤宇連忙跟上。

“抱歉，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身為陌生人，保持适當的距離是基礎禮貌。”李希願頭也不回的回應。

衛澤宇被憋住了。

他認識李希願十幾年，早就把關注她當做了生活的一部分。

以至于在當真面對面的時候，就忘了其實她不認識自己。

衛澤宇這會忍不住又委屈了起來。

“不是陌生人。”

“什麽？”李希願回頭，看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

“小時候，在公園裏，你推了我一把，還說讓我打你。”衛澤宇解釋。

李希願盯着他。

她沒印象了。

說實話，她小時候霸道又好鬥，但是絕對不會随便欺負人。

畢竟，在她眼裏，欺負菜雞的都是low人。她可不當。

但是對方這麽說，她又覺得隐隐約約好像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李希願尋思了下。

雖說這事情她早忘了，但是對方既然記得，甚至看到自己還找過來，就代表他一直記得。

說不定還是什麽童年陰影。

所以，她說不定該跟他說個對不起？

可她不是很有空跟人扯記憶裏根本沒有的東西。

這麽想着，她拿出手機。

“不然，你報警吧。”

衛澤宇茫然接過李希願的手機，擡頭看向李希願。

李希願誠懇解釋，“我對你說的事情沒有印象，給你說對不起我心裏過不去，因為我不會無緣無故欺負人。但是我覺得我和你溝通有問題，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和你溝通上。所以，喊個警察來調解一下，順便理清楚你小時候到底我幹了什麽吧。”

衛澤宇一時間陷入一種恍惚又真實的感覺。

他知道李希願這些年報了不知道多少次警察。

可是，呃，這種報警理由，果然還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愧是李希願，真是她幹得出來的事情，可是果然還是好奇怪啊！

李希願偏頭。

這小神經又開始了。

她索性從衛澤宇的手裏拿過了自己手機，“你要不是打算和我說這個，我就先走了，我還有事情要忙。”

“啊，我叫衛澤宇。”

衛澤宇連忙開口，解釋自己的身份，連忙抽出一張卡片塞到李希願的手裏。

李希願随手接過。

“行，知道了，買房找你。”

說完，轉身離開。

衛澤宇一時無法理解。

買房？是要和他參考買房信息？

可他買房子一般只考慮升值可能，作為不動産囤積，偶爾裝修一套作為娛樂。

可李希願的財務情況，恐怕不是很能買的起房子吧？

他剛轉過身，手上就多了個傳單。

“首付十萬，地鐵緊鄰，緊湊戶型，小批量現房，了解一下？”

他低頭看了眼棗紅色的傳單和上面的樓宇渲染圖，擡頭看了眼穿着不合身西裝白襯衫還打着領帶，已經在給別人塞傳單的人。

哦，把他當賣房子的了。

可他看着，很像是房産中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