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面包（11）

面包（11）

隋悅搞定他哥的事情以後，确認他哥安全無礙了，才腳步匆匆地趕回自己房間。趕緊回完剛剛沒寫完的電子郵件，其實他對于林風是不是還在等着自己這點，經過今天這一整天的等待，一點把握都沒有。這麽晚，估計都睡了吧。隋悅絲毫不報希望地把寫好的郵件發送了出去。

沒事，反正她明天看到也是一樣的。百無聊賴的隋悅躺在床上，順手又下意識地刷了好幾次界面。

下一秒，他就從床上彈跳起來，因為林風居然回他？！

隋悅郵件寫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問林風今天有沒有空，如果還是沒有的話，那什麽時候休息，他新找到一個還沒去過的廢棄爛尾樓，聽聞那裏空蕩蕩的樓房沒通水電，但每到晚上就會透出燈光，他問林風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

林風之所以坐在電腦前，還在等隋悅的郵件，純粹是出于擔心，剛看他字都沒打完的樣子，怕他出事，于是就一邊在複盤那墳墓和文道益的事。想要拿回珞華的屍體，就必須先找到文道益，去工廠？還是去打之前他在社交平臺留下的那個電話？

林風之前有托靈珊聯系過文道益，但是後來聽靈珊說，那電話打過去一直不通，于是就放棄了。那時骨灰房的事情已經解決，找不找文道益都無所謂了，這事就揭了過去。那麽，現在的話…，要想聯系上文道益，需要先準備一個變聲器，在工廠他已經聽過自己的聲音了，自己的身份很容易就暴露出去。

那麽，工廠的話，還是明天再過去一遍吧。林風正想着要定下哪個時間去工廠的時候，隋悅的回信就過來了，林風點開郵件，發現他口吻如常，看來事情是解決了。

但爛尾樓什麽的，她現在可沒這個閑情逸致去觀光。洛骅看到這內容又要龇牙咧嘴開始念咒：“阿風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林風正打算推掉邀約，突然想到，之前隋悅說過，自己哥哥專攻道術風水算命這些，或許問他還能摸索到一些線索。

但現在太晚了，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林風決定采用面對面交談的方式，這樣最快最有效率，她直接發了一封郵件，內容是：你明天有空沒，我想約你出來聊聊。

對面的回複半分鐘不到：當然，明天下午三點在卡德大道87號見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洛骅的天都要塌了。

……

第二天一早，林風先去了張荷花的面包店，昨晚因為應張荷花的要求，“阿風”跟着張春陣回去了，林風不擔心“阿風”在張氏姐弟面前爆出自己穿越的真實身份，這對她來說沒有好處，何況，珞華的遺體還要靠自己去奪回來，“阿風”沒必要給自己絆上一腳添麻煩，林風擔心的是，重新恢複記憶的“阿風”會不會想不開情緒崩潰。

林風到達面包店的時候很早，才早上六點多，張荷花正忙着揉面粉，張春陣正幫忙把烤好的面包一個個擺好陳列，但卻沒看到“阿風”的身影，林風左右看看，又跑到收銀臺下面，還是沒找到“阿風”。

“阿風呢？”林風問道。

張春陣指了指自己姐姐說：“我我我姐沒帶她出來，她她她昨晚哭累了還還還在睡。”

能睡着是件好事，林風點點頭：“知道了，我辦完事再來看她。”

張荷花走了出來，一副責怪的語氣：“我說林小姐，你昨晚到底帶阿風去哪了，怎麽她一回來眼睛就哭得跟核桃一樣，問她什麽話都不想說，問我弟也跟啞巴一樣，一問搖頭三不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是也不能讓阿風哭成這樣吧。”

阿風昨天偷偷跑出去，而且還拖到三更半夜才回來，要不是她弟給她發消息，她差點急得半夜就跟着出去找鬼了，回來還哭得跟跑出去受欺負的淋雨小狗一樣，張荷花心裏有氣，對着林風就借這個點發洩出來了。

林風被怼得無話可說，因為生前的職業習慣，她說話辦事都是追求以最簡單最有效率的方式取的結果，只要情況在她掌握之中她覺得能猜到的所有結果都是她能承受的，包括像她之前跟洛骅和阿風坦白身份，沒有鋪墊不會拐彎，看準時機就開門見山，她自己是覺得沒什麽，但傾聽的人可能就不會這麽想。

“抱歉。”林風真誠地道歉，當時或許她應該說話婉轉一點的。

洛骅替她打抱不平：“不是，阿風你道什麽歉啊，你只不過是把真相告訴她，你還幫她找屍體，你有什麽錯，不許道歉！”

也許是，是因為她跟我長得太像，又也許，是因為她經歷的那個故事，總讓林風容易心軟。

還想再說幾句的張荷花被阿風的道歉幹懵了，真誠就是最大的必殺技，林風認錯态度這麽好，張荷花也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性格，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她又轉身回去繼續搓面粉：”算了，你也不用跟我道歉，只要別欺負阿風就行了。”

可能是因為自家弟弟的緣故，張荷花對于弱小的人就有天然的保護欲。作為雙胞胎，弟弟性格老實溫吞還特別慫，作為姐姐的張荷花則強勢主動并且正義感爆棚，以前自己弟弟被高年級的人欺負的時候，同齡的張荷花就敢拿着教室的掃帚幹了回去。

阿風其實是跟着她弟進來的，可能是因為同類相吸，膽小柔弱的阿風到處游蕩時，正好在人來人往的街道精準嗅到了氣場同為又慫又弱的張春陣，再試探着悄悄拿走他一個飯團以後，卻依然沒被發現，就像體型又小又孱弱的食草動物找到同類，阿風不由自主就跟着張春陣回到面包店了。

溫暖而又充滿食物香氣的面包店，對于生前長期挨餓的阿風來說，就是如同天堂一樣的歸屬地。張荷花第一眼發現她的時候，她就躲在收銀臺的下面，懷裏抱着一個要扔掉的面包，她可憐巴巴地說：“抱歉，能給我一個面包嗎，要是‘他’還沒有東西吃，就要餓死了。”

張荷花心都軟了。收留阿風幾乎就成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張荷花現在，是維護阿風還多過維護她親弟弟。

而張春陣也正是察覺到了他姐那種微妙的心态，所以對阿風始終都是一副敵對的态度。開開什麽玩笑，他才才是他姐的親弟弟呢，有有血緣關系的那種。

他跟林風一起回靈局了。

地鐵上，張春陣時不時瞥幾眼林風，其實，從他進靈局第一次見到林風開始，他就覺得林林姐，不像人，像臺高速運轉而不出狀況的機器。她臉上表情很少，情緒也沒有多大的起伏，但為人很靠譜，任何任務交到她手上都能快速高質量地完成，跟着她出任務，安全感十足，好像天塌了都有她撐着，自己跟着後面跑腿就行。雖然張春陣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但他打內心裏覺得，第十分隊的頂頂梁柱，其實就是林姐。要是他進來的時候，只有靈姐的話，這個“家”真的就得散了。

當然，靈靈姐和林姐都是很好的人，只是靈姐有時候太小孩子氣，林姐又又缺點人味，夾在中間的自己也試過努努力跟她們倆好好相處搞好關系，但怎怎麽說呢，靈姐還好，但林林姐好像，好像太疏離了，疏離得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又想起昨晚深夜在墓園看到林風挖墳的那一幕，那個樣子，并不像……

“林林姐，”張春陣結結巴巴地開口了：“那那你丈夫屍體丢了的事還還要跟靈局彙報嗎？畢畢竟是靈局後勤處負負責處理的遺體。”

林風看着比自己還要矮一點的張春陣，這個角度看起來有點像俯視，她看出來了，張春陣的眼神隐藏點那點心虛。

林風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這個看起來有點膽怯肩膀下意識縮着的男人：“你相信我嗎？”

張春陣抓了一下自己衣服的下擺。他不知道，林林姐在工廠單獨跟那個道士對恃的時候，到底遇上了什麽，讓她一下子就能确定是那個道士偷走了自己丈夫的遺體，可能是那個道士自己說漏嘴，也可能是在兩人打鬥中不小心掀翻了棺材，不過，不管怎麽樣，當時面對那道士，是林姐自己主動提出墊後讓他們先走，她一個人留在那，她保護了他們，他姐……

想到這一層，張春陣就抓緊衣袖下定了決心，堅定得如同宣誓一樣：“我，我當然相信你！”

“那就行了。”

地鐵途徑某站的時候，到站的閘門打開，高峰期轉換線的站點，大量的上班族湧了進來，林風和張春陣之間的空隙被好幾個人填滿，然後慢慢的越隔越遠，張春陣只聽到林風低聲嚴肅地說：“沒有必要說出去，因為靈局有可能有我的敵人。

但他沒聽到的是，被人群淹沒的林風最後的一句話，“如果你說出去，你也會變成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