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世界（23）

一世界（23）

——哪疼？

——心疼。

“……”

連系統都沒忍住吐槽。

【好土啊，受不了了。】

喻黎表情一言難盡，擡手毫不留情在洛馳腦袋上就是一下，接着冷眼看小狗捂住腦袋嗷嗷亂叫。

叫了半天也沒動靜，洛馳的聲音漸漸變小，小心翼翼微擡起頭，睜開一只眼偷瞄喻黎的表情，不小心瞄太上了，跟喻黎正好對視上。

“……”

“……”

洛馳默默把捂着腦袋的手撤下來，小心試探，“你知道了？”

喻黎露出費解的表情，“你好像總是對自己的演技抱有很大的期望。”

詭計被戳破，洛馳心虛一瞬，聽着喻黎嘲他演技，又不服氣地犟嘴，“那你也不确定是不是啊，就敲我腦袋，萬一是真的，敲一下被你敲成傻子了，我就——”

見他突然止住話頭，喻黎站在那好整以暇看他，“就什麽？”

洛馳仰着頭跟他對視，沒等喻黎察覺出什麽，突然張開雙臂撲過去，雙手跟抱柱子一樣，牢牢環住喻黎的腰，語氣嚣張地補完後半句，“我就賴你一輩子！”

“……”

喻黎現在看他的眼神，跟看在地上撒潑打賴鬧着家長要買玩具的小鬼沒什麽兩樣。

沒聽見喻黎的回應，表面張牙舞爪，實則虛張聲勢，心裏絲毫沒底的洛馳默默收緊了胳膊，死死抱着喻黎，頭埋在他懷裏當鴕鳥。

被毛腦袋亂蹭着，喻黎有些頭疼，他開始想念前幾天乖巧不惹事的小狗了。

但小狗不是物件，也不是按照已有程序運行的機械，不可能永遠只有一種情緒。

更何況，這裏面還有他的一部分因素在。

那就哄哄吧，麻煩的小狗。

說不清是第幾次的妥協，喻黎把黏在身上的牛皮糖無情撕開，在小狗又要不滿亂叫前警告地看他一眼，才低頭把他胡亂纏在頭上的繃帶一圈一圈解開。

被警告的洛馳就充當個不會說話的工具人，任由喻黎在自己腦袋上動來動去。

繃帶解完了，他聽到喻黎的聲音。

“不需要非得弄成這樣，才能賴我一輩子。”

“你不是很擅長耍賴嗎？”

他語氣很淡，不像在說什麽重要的話，反倒像在跟洛馳商量中午吃什麽的日常話。

以致洛馳頓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手扯着喻黎沒來得及撤回的衣袖，仰頭望着他，眼睛裏揣着彼此都明白的期待開口，“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喻黎看着眼神雀躍又故作矜持問他的小狗，勾了下唇，故意不按他的意思往下說，“聽不懂？那就等A大的錄取通知書到吧。”

洛馳的眼睛驟然放亮，腳腕的疼也像被喜悅沖去，剛要咧嘴笑，突然又想起什麽，壓下嘴角，嚴肅地看着喻黎，像即将進行一場重要的談判，語氣認真，“錄取通知書到了，我要當第一個看見的。”

顯然是還記着昨天先從洛女士朋友圈看到喻黎成績的仇。

“……洛馳，你真的好幼稚。”

洛馳不管，反正沒拒絕就是默認。

喻黎也才想起來，還沒把昨天的烏龍解開，低下眼，“昨天在洛女士那看到信息，是不是很生氣？”

提到這個，剛揚起的嘴角又拉下來，洛馳揪着喻黎的衣袖，悶聲硬邦邦應他，“沒有。”

“真沒有？”

洛小狗沉默了。

半分鐘後，才聽見他的回答。

“本來有一點，現在沒有了。”

喻黎看着後腦勺都爬滿不高興的小狗，擡手揉了把，“我想等你回來，親口告訴你的。”

垂着腦袋的洛馳瞬間擡起頭，又想到什麽，皺着臉，一瞬不瞬看着他，“又是逗我的嗎？”

“不是，現在不打算逗小狗。”

“那打算幹什麽？”

“看不出來嗎？”喻黎捏了下他溫熱的耳垂，聲音帶上笑，“打算哄小狗啊。”

小狗真的很好哄的。

喻黎只是捏了下耳垂，緋色就從耳根爬到脖頸，洛馳抓着他的手往頭上帶，聲音低低的，“再摸一下。”

喻黎笑了下，依言再揉了把，洛馳就說不生氣了。

洛馳的腳不算嚴重，但不能做劇烈運動，現在離上課時間也還在，喻黎索性呆在這陪洛馳坐了會兒。

等快要上課了，喻黎把醫務室的門帶上，又把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藥撕下來，看他一臉不情願，有點好笑，“給你請個假回去？”

洛馳是真的意動一秒，但想到昨天他查到的分數，一盆冷水潑下來，把他潑冷靜了，搖頭，語氣認真，“我要好好學習。”

如果不是腿扭傷，他應該還要參加訓練的，畢竟對他而言，專業分是最關鍵的。

突然鬥志昂揚起來的小狗不多見，喻黎饒有興趣多看了兩眼。

可惜小狗不禁看，半分鐘不到，就面紅耳赤地落荒而逃，扭傷的右腿還不敢使力，身影從背後看，多少有點身殘志堅的勵志意味。

-

A大的錄取通知書是在成績出來後半個月送來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恰好三個人都在家。

洛女士和洛馳對視一眼，默契地目光炯炯看向喻黎。

喻黎點點頭，“錄取通知書。”

話音未落，還沒等喻黎起身，身側就刮起兩陣風。

洛女士和洛馳搶着沖向大門，穿着拖鞋的洛女士絲毫不落下風，兩個人同時抵達門口，兩只手重疊按住門把手，互相推擠着僵持不下。

洛女士瞪他，“急什麽？是你的嗎就跑出來？”

洛馳不甘示弱，“你又急什麽？是你兒子的嗎就跑出來？”

“小喻也是我兒子，朋友圈認證過的！”

“喻黎是我老師！他的就是我的！”

“你放屁！”

“你無賴！”

“我怎麽無賴？你就是嫉妒我，才不給我朋友圈點贊！”

“我哪裏放屁？喻黎不是你給我請的家教老師嗎？”

洛女士哼笑一聲，用力擠開他，“那也是我花的錢請的，關你屁事。”

洛馳跟堵牆一樣死死拽着把手，“喻黎答應讓我第一個看的！”

喻黎緩步走到門口，兩人也沒争出個輸贏，有點頭疼，提醒，“你們是不是忘了，錄取通知書要本人簽收。”

兩人瞬間收聲，面面相觑，默默松開手往後撤一步，給喻黎騰出位置。

洛女士先出聲，嗔怪看了洛馳一眼，“你看看，讓你多讀書不讀，腦子發昏了吧？”

又背上一口大鍋的洛馳瞪大眼，“我——”

在開口的那一瞬，腳被洛女士“輕輕”碾了下，五官逐漸扭曲。

配送員還在外面等着，喻黎沒看他們鬧，開門出去簽收。

回來的時候，就對上兩道眼巴巴的視線。

“……一起拆，就都是第一個了。”

洛女士和洛馳都不算滿意地看了對方一眼，眼神中帶着赤.裸裸的嫌棄意味，但這确實是最好的方案，于是都勉為其難地把“第一次”分割成了三份。

在真正看到錄取通知書上A大的全稱後，洛馳才終于把一直嵌在心裏的小石頭碾碎，目光在學校名字那流轉很多遍，才真的有了一絲真實感。

A大距離洛家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喻黎甚至可以選擇走讀，另一方面，A大對于體育特長生有它較于其他學校沒有的優待制度，在專業分極其優異的情況下，可以下調10分的文化分要求，對洛馳而言很有優勢。

他突然意識到——

他好像離喻黎更近了一點。

但不夠，他還要再近一點，再近一點。

……

喻黎剛拿到錄取通知書，班群就通知明天返校拿畢業證。

在返校領畢業證時，需要填寫對應大學情況，所以要等專科類學生全部完成錄取，學校的流程才能往下走，而喻黎又是最早一批收到錄取通知的，錄取通知書和畢業證就湊巧地碰到了一起。

原本還因着洛女士跟洛馳拌嘴上揚的嘴角拉平，喻黎垂眼，沒什麽情緒地敲下“收到”，又把手機放下。

系統也難得地保持沉默。

他們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返校拿畢業證，或許就是任務徹底完成的節點，也是喻黎要做出抉擇的時刻。

系統是不建議宿主在任務世界停留過久的，因為這很容易被世界“同化”，潛移默化認為自己是任務世界的原居民，在任務世界與原居民産生過多的情感交織，在最後自然脫離世界——也就是死亡時，會影響到宿主自身的情緒，以及下一個世界的任務完成情況。

猶豫着，系統出聲。

【如果您需要，可以在任務完成後選擇非自然脫離世界，系統會給宿主提供記憶封存——】

沒等系統說完，喻黎打斷了它的話。

“不需要。”

喻黎把錄取通知書留給兩人拍照，自己先上了樓。

在進書房和回房間猶豫了下，提步進了書房。

那本志願填報指南已經被收走了，但桌子上多了一只千紙鶴，是洛馳撕了A大那頁紙折的，說學習的時候看到這個會更有動力。

想起他說這話時一臉臭屁的樣子，喻黎輕笑了下，食指撥了下千紙鶴的翅膀，可能是最開始就沒放穩，只是輕輕碰了下，千紙鶴就一頭栽了下來。

碰瓷的樣子跟耍賴的小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