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念念12

念念12

林若若被呵斥着去寫英語卷子，齊妄則坐下來填寫入學申請表格，結果簡簡單單的一張表格填下來，吳剛跳樓的心都有了。

昨晚在家時齊妄就說過自己的中文水平有限，聽和說沒什麽問題，但是讀和寫就慘不忍睹了。一開始，吳剛還以為齊妄是謙虛或者不自信，今天才知道這孩子是誠實啊。

十分簡單的一張表格，齊妄填寫的很費勁，上面有他不認識的字，也有他不會寫的字，最後在吳剛和齊歡顏的幫助下，齊妄終于勉強寫完了。

“齊妄啊，你這中文水平不行啊，你有那麽多不認識不會寫的字，将來高考可怎麽辦啊？”吳剛擔憂的說道。

“國內高考有沒有針對外國人的試卷，就比如說純英文的卷子？”齊妄滿懷希冀的問道。

吳剛：大少爺，高考還得專門為了你出一份英文版的試卷呗？教育局的局長沒想到這點真是失職。要不大少爺您回美國去參加高考？那邊的試卷肯定純英文。

不過現在也不是追究齊妄中文水平的時候，何況吳剛心裏也清楚齊妄的中文算是相當不錯了，至少在日常的聽和說方面完全沒問題。要知道多少在歐美那邊出生長大的華裔連中國話都不會說，齊妄不僅交流無障礙，甚至連口音都沒有，算是十分難得了。

只是……

“歡顏啊，你趕緊去給齊妄報一個中文培訓班，就是專門給在華的外國人辦的那種班，突擊學學認字和寫字。”吳剛對齊歡顏嚴肅的說道。

齊妄心裏默默的流淚——什麽叫“學學認字和寫字”，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不識字的文盲呢。

齊歡顏卻很輕松的說道：“放心好了，我知道他中文不好，已經找好了老師，一對一上門教學。”

齊妄：我謝謝您，又給我增加一門課。

吳剛：一對一上門教學？好吧，是他格局小了，還想讓他們報個培訓班就行呢。你有錢你任性。

吳剛前腳剛走出辦公室去将入學申請表給校長送去，林若若馬上就湊了過來，開始和齊妄聊學校裏的一些情況，比如說幾點上下學啊，食堂哪個窗口的飯菜最好吃啊，哪個老師負責人哪個老師上班摸魚啊……

她雖然說話有點不着調，但為人真誠友善，分享的都是一些幹貨。齊妄聽的很認真，時不時的問幾個問題，心裏對林若若的印象大為改觀。

這個女生雖然真的是挺健談的，簡直是個社交達人。

齊歡顏是大公司高管，和各路人馬都打過交道，上到心思重城府深的股東，下到膽小怕事戰戰兢兢的實習生，她什麽人沒接觸過？二十年的職場生涯将她的眼光培養的格外老辣，看人一看一個準兒。

就如同林若若這種高中女生在她眼裏，就跟透明的沒什麽區別，她只需要聽對方說幾句、觀察對方幾個動作眼神，就能準确的判斷出對方是什麽樣的人。

所以雖然是初次見面，她格外的喜歡林若若，這個女孩兒爽朗熱情、純真善良，誰要是和她交朋友，一定很開心。

“若若啊，齊妄初來乍到，你是他認識的第一個同學，也算是緣分，你多幫幫他。他第一次回國，對國內的生活習慣和社交禮儀都不太熟悉，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就放心了。”齊歡顏真誠的對林若若說道。

“媽，你不要把我形容的像個幼兒園的孩子，我哪裏需要別人照顧啊。就算我第一次回國也沒這個必要吧，哪兒的生活不是大同小異，我又不是從石器時代突然來到了現代社會。”齊妄忍不住反駁道。

真不知他媽是怎麽想的，以前在美國的時候都不怎麽管他，他從小到大都獨立的很，怎麽一回國反倒越活越回去了？居然還在學校給他找了一個……小保姆？

齊歡顏對兒子翻了個白眼，心裏吐槽道：你這個鋼鐵直男，老媽給你找一個漂亮又活潑的女孩子做朋友不好嗎？你居然以為我真的找人把你當孩子照顧嗎？活該你單身。

林若若聽後則是又驚又喜，她本就特別的崇拜齊歡顏這種有顏有錢有事業的大美女，心裏簡直已經将其封為偶像了，現在偶像拜托她照顧自家的高富帥兒子，她自然樂得接下這個重擔。

“阿姨您放心，我會和齊妄做朋友的，他以後有什麽需要随時來找我？我就在隔壁的六班，五班的人我也熟，回頭齊妄去了五班報我的名，好使。”林若若拍着胸脯，說的那叫一個豪情萬丈。

齊妄眼神古怪的看着林若若，他到底是來上學的，還是來入會的？

“五班的同學都是什麽樣的？有什麽特別需要留意的人嗎？”同班同學間的人際交往是齊妄比較重視的，他迫不及待的問道。

“他們都挺好的，不過理科生你懂的，都是刷題狂魔，你最好不要在他們做題的時候打擾到他們。”林若若撿了幾個代表人物和齊妄簡單的說了說，齊妄在旁邊聽着，偶爾問上一兩句。

突然間，林若若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壓低聲音說道：“不過五班有一個人你在整個高三期間最好少招惹。”

“誰啊？”齊妄聽林若若說的這麽一本正經的，不免感到好笑，忍俊不禁的問道。

他倒是要看看是何方神聖連惹都不能惹，怎麽四中也有屬于本校的“神秘人”嗎？

林若若一本正經的說道：“她叫陳念，是我們四中的校花，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這番話一出口，齊妄和齊歡顏都愣住了，母子二人面面相觑——按照正常人的邏輯，不是應該将自己最好的朋友介紹給新認識的朋友嗎？為什麽還要防着他們認識？

齊妄心想：為什麽我不能認識校花？我不配嗎？

齊歡顏看向林若若的眼神也有些異樣，難道她看錯了人，這個林若若是害怕自己的校花閨蜜會搶走新認識的男生，所以才在背後說閨蜜的壞話？這算哪門子的閨蜜？懷揣這種心思的女生不是妥妥的心機girl嗎？

“我為什麽不能招惹？”齊妄還是沒忍住好奇心，追問道。

林若若嚴肅的說道：“我怕你會耽誤她學習啊。我家念念不僅是校花，更是咱們四中著名的女學霸，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她要考名校的，你不許去打擾她學習，這最後一年誰敢打擾念念專心學習，我饒不了他。”

原來如此。齊妄和齊歡顏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他們是萬萬沒想到理由居然是這個。好吧，算是他們冤枉了林若若，也低估了小女生之間的情誼。

以林若若的腦子，是壓根兒猜不到齊家母子二人心裏在想什麽的，她繼續壓低着聲音，認真嚴肅又神秘兮兮的說道：“你要是敢打擾到陳念學習，你就慘了。她可是咱們全校老師重點關注的對象，我聽說校方還一心盼着陳念能在明年高考中拿個市狀元回來呢。毫不誇張的說，你敢耽誤了念念高考，上到校長下到任課老師，甚至包括你認識的吳老師，都能抄家夥追殺你二裏地。”

齊歡顏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使勁兒的憋着，一張精致美豔的臉都憋紅了。

齊妄忍了許久都沒忍住，最後生無可戀的問道：“我為什麽要耽誤那位學霸高考？我跟她又沒仇沒怨的，她考不好我有什麽好處？”

“因為你們帥哥美女啊，很般配不是嗎？校園小說裏的情節，通常校花校草要是遇到了，一定會談戀愛的那種。”林若若被網絡小說荼毒不清，滿腦子都是羅曼蒂克情節，歪着腦袋一派天真的說道。

她無視齊妄臉上尴尬的表情和齊歡顏想笑不能笑的辛苦，最後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不過等高考結束了，我支持你追她，放心，到時候我會幫忙的。你跟她絕對是天生一對，我都不敢想象你們倆站在一起的畫面有多養眼。”

一旁齊妄的臉都要綠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來新學校報道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裏，連女朋友都被人安排好了，聽說過過去舊社會有包辦婚姻的惡習，不是都已經廢除了嗎……

他此刻心裏無比盼望着吳剛趕緊回來，解決他于水火之中。

*

吳剛剛回到辦公室，早自習的下課鈴聲就響了起來，吳剛對林若若說道：“還有十五分鐘就要考文綜了，你快回去準備一下吧。”

在考試和調/戲帥哥之間，林若若當然是選擇後者，她想都沒想就擺手拒絕道：“不急不急，我再待會兒。”

“噗嗤。”周遭響起老師們的笑聲，看來是實在沒忍住。

“林若若你不要太過分，你聽聽你剛才說了什麽，這是一個高三學生該說的話嗎？你馬上給我回教室去。”吳剛吼道。

雖然吳剛現在不教林若若了，但他畢竟做了她一年半的班主任，積威猶在，林若若只好依依不舍的和齊妄母子告了別，垂頭喪氣的離開了辦公室。

吳剛覺得一大早腦袋就“嗡嗡”的疼，瞪着林若若消失的背影，嘆息道：“高三了，這孩子還是那麽不着調，可怎麽辦啊？好在她是美術特長生，對文化課要求不高，否則得是個老大難了。”

齊歡顏笑着打趣道：“你不要總是以成績取人，這些老觀念都是咱們上學那會兒的做派了，我聽說現在國內早就換了教育理念，不再唯成績論。這個女生很可愛啊，又很會社交，就算成績不好，将來未必沒有出息，反正我瞞希望齊妄和她交朋友的。對吧，兒子。”

齊妄瞥了老媽一眼沒有回答，他覺得他老媽就是故意在看他的樂子。

“雖然現在國內的教育理念比咱們那會兒改進許多，但總體方面是不變的，還是應試教育為主。現在考大學比咱們年輕時容易不了多少，雖說大學普及率高了，但是咱們國家人口也多了啊，高考還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是你不要把西方那套教育理念搬到國內才對，咱們國內不适合美國人那一套快樂教學。”

“你家齊妄是因為拿着美國綠卡在國內高考容易，否則就他那個中文水平，啥學也考不上。實在不行他還能回去再參加一次美國的高考呢，反正都有學上。那個林若若也是，她是學畫畫的，可以走藝考，家裏也有那個條件支撐她學美術，所以她不擔心高考。但這都是特例，大多數的同學沒有特長又生在普通家庭，高考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和人生轉折點。”

吳剛絮絮叨叨了許多，這些話齊妄聽不太懂也不理解，他不理解為什麽僅僅是一個考試，就幾乎能決定一個人的後半生，這是否太草率了？人生不是應該有很多種可能嗎，為什麽要讓一個考試來左右你一輩子？

但齊歡顏身為應試教育的首批受影響者，她對吳剛說的話很能感同身受，因為這就是她人生的寫照。

她出身寒微，在她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出意外去世了，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的将她養大，她們母女二人吃了很多的苦，活的十分艱辛。

好在她足夠的争氣，從小就成績好，後來考上了本市一所名牌大學，在那個年代，大學生還是很有含金量的，何況是名牌大學。錄取通知書下來那天，母親抱着她哭了很久，覺得她們終于是要苦盡甘來了。

只是母親的命實在不好，還沒等她畢業，就生重病走了。她在即将畢業之際又經歷了一次人生的轉變，最後遠走他鄉，在異國的土地上賺出了一份家業。

可以說她算是知識改變命運的典型代表，所以時至今日她仍舊感謝高考，就算她不認為當今時代還必須通過高考改變人生，但她永遠都不會反駁高考的重要性。

她知道還有無數像曾經的她一樣的孩子們，在等待着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而“高考”或許就是他們此生中最後一次也是最公平的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