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秦鈞的恢複能力強的驚人，第二次換藥的時候，傷口就幾乎全部結疤，在中秋節的前一天徹底長出新肉，覆蓋掉了原本的疤痕，只留下淡淡的白色。

這也就導致他沒辦法再找借口，光明正大地用身材勾引聞夏，秦鈞略有遺憾，第一次不滿自己過于優秀的身體素質，甚至希望自己的傷口能夠好的慢一點，再慢一點。

聞夏喜歡看他的腹肌這件事，是秦鈞在高中的時候偶然發現的，每次他打完球順手撩起衣擺擦汗的時候，聞夏都會突然擡頭朝他看過來，又在他走過來喝水的時候突然低頭。

聞夏隐藏的并不高明，很容易就被看出來，但那個時候的秦鈞并沒有多想，而且他現在依舊不确定聞夏到底是只對他的身材感興趣，就像其他直男那樣會誇獎健身的朋友，還是有那麽一點要彎的傾向。

想到這裏，秦鈞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聞夏，又一次抓到了聞夏準備把青菜往外挑的小動作。

被輕輕敲了一下餐盤，聞夏心虛地停下了把菜往外挑的行為，筷子的方向一轉，送到嘴邊咬了一口菜心。

聞夏眼角的餘光能看到秦鈞的手臂，紗布拆卸下來之後，傷口的位置和膚色略有不同，但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他原本還有點擔心秦鈞隐瞞傷勢，放假回家被發現後會被家長責備，這會兒也放下了心，邊吃飯邊聽季念念和張遠聊天。

“诶，”季念念壓低聲音，“程家可能要變天了，你們知道嗎？”

張遠想了想：“你說的是程家私生子沈文越可能要被認回來的那件事吧？我也聽說了，不過想想也能理解，畢竟現在程家的正牌大少爺程朔還在打電競，沒個三年五年肯定不會退役的。”

“而且當時程朔脫離程家的時候，和程家鬧得挺難看的，還說過不會回去繼承家産的話，估計程老爺子也已經對他失望了吧，所以決定把私生子扶起來。”

張遠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據說程家這次舉辦的中秋晚宴，就是專門為沈文越準備的，讓他在豪門圈裏露臉。”

他順嘴問了一句：“你們都收到邀請了嗎？”

聞夏和秦鈞同時“嗯”了一聲，季念念也點了點頭，愁眉苦臉地說：“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去，因為這次中秋宴是相親性質的宴會，我媽已經提前給我打過招呼了，讓我打扮的好看點。”

季念念沮喪道：“還有，徐嫣然告訴我說，她爸爸好像有想讓她和沈文越，就是程家那個私生子訂婚的意思，憑什麽呀？”

季念念：“我都聽說了，程家那個私生子品行不好，背信棄義，他之前不是在直播平臺打DF嗎，他有一個直播搭檔，玩輔助位置專門配合他直播的。”

季念念露出嫌惡的表情：“結果他當上職業選手之後，轉頭就把人踹了，還發表了擺脫關系的小作文，指使粉絲網暴人家，那群粉絲也是腦殘，反正就是很惡心，我看他特別不順眼。”

說到這裏，桌上的幾個人都很清楚，徐家已經完全把徐嫣然當成了工具，犧牲品，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只在乎有沒有足夠的利益。

如果程家最後真的把家産交給了這位私生子，未來的程家二少爺，那徐嫣然和沈文越結婚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雖然自己的家裏并沒有明确表明要把季念念也當做聯姻的工具，但季念念還是生出了幾分兔死狐悲的難受。

張遠知道沈文越已經邀請了徐嫣然做女伴，如果有徐家在背後做助力，那麽沈文越在程家也能夠走的更順利，是雙贏的辦法。

但這些彎彎繞繞和桌上幾人目前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張遠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老大，你想好找誰當女伴陪你一起去晚宴了嗎？”

在張遠提起晚宴的時候，聞夏就已經想到了女伴的事情，他本來想找個機會試探一下秦鈞的意思，現在張遠直接問了出來，聞夏的心慢慢提起，眼睛盯着盤子裏的雞塊，注意力卻全在對話上。

比秦鈞的反應更快，季念念先是将手伸到桌子底下，快速肘擊了一下張遠，讓他閉嘴，又搶在秦鈞開口之前，故意用天真的語氣說：“哎呀，另外去找女伴多麻煩呀，咱們四個直接分配不就好了，多方便。”

“我和張遠一組，要是我媽真有那個讓我相親的意思，我還能拿張遠來擋一下，咱們可是純友誼。”季念念眨了眨眼睛，“至于秦鈞嘛，你就和聞夏一起呗，又沒有誰規定男的只能帶女伴，男伴不也可以嗎？”

聽上去似乎是一個非常好的解決辦法，張遠捂着被肘擊的地方：“我覺得可以。”

“嗯，”秦鈞悄悄彎了彎嘴角，語氣淡淡，“我也覺得可以。”

季念念眼神灼灼地看着聞夏。

三比一，就算自己不同意好像也沒有什麽用，于是聞夏也跟着點了點頭：“可以。”

季念念嘴角瘋狂上揚，她端起碗喝了一口湯，遮住自己嘴邊的笑容，在內心悄悄比了個耶，準備等會兒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社長。

聞夏放中秋前的最後一節課是寫意花鳥，是國畫系的必修課，其他系的選修課，算是大課，選課的人多，老師也和善，許多人都抱着不會點名的僥幸心理偷偷逃課了，為了早一點離校，坐車回家或者出門玩。

聞夏沒逃，他的最後一節課和秦鈞最後一節課的時間是一樣的，上完課之後就能坐秦鈞家的車一起回去。

不過他也沒有認真聽課的打算，在發完《和竹馬的日常》完結篇之後，聽到社長的話，他又登了一次微博，在後臺發現有幾個游戲廠商聯系他約商稿，他挑了幾個單接下，像這樣的選修課正好用來趕稿。

聞夏來的比較早，搶到了教室靠後排靠窗的位置，草稿畫到一半，有人在他的旁邊坐下，順手在桌面上放了一杯包裝非常眼熟的咖啡。

宋林生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平板，同樣打開了繪畫軟件，語氣中帶着幾分笑意：“好巧，我也是準備來摸魚畫稿的。”

他們學畫畫的，除非是傳統派系，大部分都有自己的網絡副業，有人搞2d3d，有些人搞建模，更多的在一些平臺上面接單，給二次元畫同人，或者給原創圈畫頭像，像聞夏這樣有能力接大企業商稿的并不多。

聞夏點點頭，沒多說話，繼續給草稿起型。

他對宋林生的觀感有些複雜，他隐約感覺對方好像對自己有點意思，但是宋林生表現的又不明顯，而且宋林生本身人就很好，在開學的時候競選了班長，溫和又熱心，對誰好像都一樣，和對方相處很舒服。

他們藝術系少有在意性取向的，甚至不少人開學軍訓的時候，就已經大大方方地表明了自己是同性戀。

聞夏因為軍訓的時候沒在班上，去了标兵方陣，所以對一些事情并不清楚，但他聽說宋林生好像是雙性戀。

聞夏畫着草稿有些走神，旁邊的宋林生喝了一口咖啡，他注意到聞夏的筆停了，但沒有出言打擾，只是默默享受着和聞夏待在一起的片刻安靜。

宋林生是一個很懂進退的人，世俗和圓滑是他從小就學會的東西，也知道想要什麽就必須自己争取，不然只會被別人搶走。

他找機會和聞夏吃過兩次飯之後，就察覺到了桌上其他人對他的防備，之後就沒再假裝偶遇，也知道自己不能強行融入聞夏的朋友圈，特別是那個叫秦鈞的人，對自己的态度堪稱厭惡。

他當然知道為什麽。

他看得出來秦鈞和聞夏之間暗流湧動的暧昧，也知道秦鈞已經逐漸認清了對聞夏的感情，但秦鈞出于某些原因暫時不敢挑明，可能是害怕他們之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而聞夏對秦鈞的态度搖擺不定，從畫室那次就能夠看出來一些端倪，秦鈞受傷的事情不是什麽秘密，聞夏的關心和慌亂都是出于對秦鈞的擔心，不管怎麽說，秦鈞在聞夏內心的分量和地位都不低。

那也沒有關系，宋林生拿起咖啡杯，無所謂地想，只要聞夏最後的選擇是自己就行，只要能和聞夏在一起就行。

聞夏太純了，像一張精心制作出來的白紙，沒有任何顏料染指，更像是不谙世事的精靈，就連眼角眉梢都閃着細碎的光，見到聞夏的第一眼，宋林生就聽到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驚鴻一瞥。

宋林生知道像聞夏這樣養尊處優，從小順風順水的嬌貴小少爺，身邊是絕對不會缺人追捧，缺人追求的。

但他多方打聽之後，卻得知對方連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保護在聞夏身邊的秦鈞。

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所以他比秦鈞的勝算要大，而且他也不是秦鈞那樣的膽小鬼。

他在等一個機會。

“月底有一個畫展，是位很有名的國畫大師舉辦的。”宋林生偏頭，“上次還沒來得及和你說，正好我有兩張票，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

看到聞夏神色猶豫，宋林生說出了那位國畫大師的名字，簡單介紹了對方，從平板的相冊裏找了兩張對方的成名作：“其實我覺得你們的畫風挺像的，生動有意趣，給人溫暖的感覺。”

宋林生觀察着聞夏的表情：“那天下午沒課，畫展離學校也不遠。其實上次在畫室的時候，我就想和你說這件事情，不過沒來得及，你就先走了。”

宋林生故意提起上次聞夏臨時放鴿子，先離開畫室的事情，果不其然，他看到聞夏原本猶豫的神色立刻動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點頭答應了他。

宋林生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隐藏住小計謀得逞的笑意。

——————

雖然程家舉辦的中秋宴會盛大，幾乎邀請了所有豪門裏的小輩到場，俨然是大型相親現場，但畢竟沈文越才是這場宴會的主角，他們作為客人也不好喧賓奪主，不需要盛裝打扮。

聞夏從定好的成衣裏選了一套，由于是第一次做別人的男伴，經過管家的提醒，聞夏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把當晚出席宴會的着裝圖片給秦鈞發一份過去，兩人的衣服最好能有色系上的呼應，能讓別人一眼看出來他們攜伴而來。

聞家父母對這次的中秋宴并不怎麽在意，甚至對聞夏和秦鈞結伴一起去樂見其成，只是囑咐聞夏少喝酒，最多只能喝一杯，并且同樣将這個囑咐帶給了秦鈞，讓秦鈞看好聞夏，就像從小到大那樣，作為聞夏的“監督員”。

而秦家這邊，秦鈞默然地走進了父親的書房，面無表情地聽完了對方的說教。

他的父親，還有他的爺爺都希望他能夠在這場相親宴當中找到合适的對象，門當戶對，能夠為家族帶來長久的利益和合作更好。

他們也會到場，親自和其他小輩們的家長交流，選出一個令他們都滿意的兒媳婦/孫媳婦。

“我剛成年沒多久，你們一定要這麽着急嗎？”秦鈞的聲音有些冷，“而且我們家一定要依靠聯姻這種手段，才能夠維持下去嗎？”

秦父并不意外秦鈞會是這種反應，他緩和了一下語氣：“早定下來有早定下來的好處。我們會尊重你的意見，你大可以挑你喜歡的。”

秦鈞冷笑了一聲，摔門走人。

秦老爺子看着秦鈞離開，哼了聲：“和程家那混小子程朔一樣，都有反骨。也不能把他逼太緊，不然真和程碩一樣離家了。”

秦鈞的媽媽和聞夏的媽媽是相識幾十年的閨蜜，秦鈞摔門離開後沒多久，秦鈞的媽媽就來到了聞夏家，拉着自己閨蜜的手抱怨：“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就不能讓秦鈞自由一點嗎？”

秦鈞的媽媽說着有點想抹眼淚：“那麽小的孩子，就被他爺爺扔進了部隊裏，多危險啊，回來的時候手臂上那麽長一個口子，看得我心疼死了，現在他們又想安排秦鈞的婚事，我絕對不同意！”

“雖然我和他爸爸也是聯姻結了婚，但你看看現在的小孩，哪有幾個願意乖乖聽家裏話的，之前那幾對不都最後鬧成怨偶了，兩家關系也跟仇人一樣。”

聞夏媽媽點頭：“是啊，我就不打算幹涉我們家聞夏的戀愛自由，随便怎麽樣，最後不結婚也沒關系。”

她勸道：“等秦鈞回來，你和他好好說說，先統一戰線，只要你們倆堅定了，他爸爸肯定最後還是聽你的。哪有不疼孫子的爺爺，你也別太擔心了。”

嘴裏的檸檬水又酸又苦，聞夏站在樓梯上，将她們的對話盡收耳底，眼睫垂下來，遮住了眼底的微紅。

他知道秦鈞媽媽的勸說沒有用，秦鈞會和別人談戀愛，會和別人訂婚，結婚，但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那些不該有的妄想在今天結束就好，上次看好的房子可以和房東聯系了，在國慶節之前搬出寝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