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第 18 章

聞夏懵了懵。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秦鈞的前半句話，因為受驚，原本偏細長的狐貍眼瞪得圓圓的，眼裏充滿了不敢置信：“宋林生在追我？”

誰說的？他怎麽不知道？

遲鈍的聞夏依舊沒有反應過來，雖然他之前是覺得宋林生對自己有點意思，但在他看來，宋林生對其他人也一樣好，所以多半是自己想多了。

宋林生邀請他一起去畫室畫畫，看畫展，也不過是因為他們是班上唯二的兩個男生，因為宋林生把他當做好朋友而已。

如果說真要追求的話，那秦鈞這個直男做出的暧昧舉動，還有說過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不更像是暗戳戳的追求嗎？

聞夏突然有點委屈，他不高興地撥開秦鈞撐在自己身側的手臂，小發雷霆道：“你不要亂說，宋林生和我是朋友。”

秦鈞的眉尾微微動了一下。

是朋友？那宋林生最好永遠都不要越過朋友這個邊界線。

聞夏從秦鈞的身旁走過去，回到自己書桌邊将背包放好，緩了一口氣，繼續轉頭對秦鈞說：“我們的協議當然作數，我對宋林生沒有那個意思，我不會這麽快就毀約的，你不用擔心。”

聞夏越說越氣，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地對秦鈞說：“倒是你，如果你不想協議那麽快就結束的話，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被聞夏不輕不重地陰陽了一番，秦鈞反而爽了，他翹起唇角，身心舒暢，剛才吃的那些醋全都飛得無影無蹤。

聞夏氣呼呼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因為微微皺着眉，臉頰都好像因為生氣而鼓了起來，像飽滿的雪媚娘，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但秦鈞現在更想拉着聞夏的手親一親，讓他別生氣了。

“對不起，是我誤會了。”秦鈞誠懇地道歉，往聞夏身邊走了幾步，開始順毛，“我向你保證，我們的協議絕對不會在短期內結束的，我一定會管好我自己。”

對上秦鈞的眼神，聞夏又有一瞬間的心軟，他還是受不了秦鈞最近突然的轉變，有一種好像重新認識對方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并不壞，很新奇。

他從前不知道原來秦鈞也是會委屈，會示弱的，但更要命的是，他發現自己居然被秦鈞的這一套吃的死死的，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對方，面對現在的秦鈞也沒有辦法繼續生氣了。

聞夏在內心默默嘆了一口氣，輕輕“嗯”了一聲。

雖然已經說好了國慶再告訴父母他和秦鈞“談戀愛”并且準備訂婚的事情，但真到了國慶放假要回家面對的那一天，聞夏還是有些緊張，在回家的車上坐立難安。

即便是畫稿都不能讓他的內心平靜，聞夏捏着筆，草草上了第一遍色之後就關閉了繪畫軟件，打開微博準備刷一刷，放松心情。

自從上次吃完了IHF戰隊的新隊員安淮和沈文越之間的瓜之後，聞夏就格外關注這個戰隊，看了一些之前安淮的直播切片，粉上了對方，也喜歡他們官博經常發的那只暹羅貓，腦袋圓圓的很可愛。

國慶節正好是他們戰隊打季後賽的時間，聞夏有些遺憾沒辦法去現場看，也沒有時間去現場看，心裏盤算着如果IHF戰隊能夠進總決賽，他就買票去現場給安淮加油。

秦家的司機輕車熟路地将車停在了聞夏家門口，聞夏深吸一口氣，對着秦鈞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打開車門下了車。

管家立刻上來幫他提過行李箱，聞夏說了聲謝謝，懷着忐忑的心情慢吞吞地往裏走。

聞夏媽媽在客廳裏擺甜點，她最近迷上了烤戚風蛋糕，做出來的失敗品都分給了貓貓狗狗，現在的成功品被她擺在桌子上拍照，完全沒有注意到聞夏進來了。

還是聞夏叫了一聲“媽”，她才驚喜地擡頭：“寶貝兒你回來啦。”

“嗯，”聞夏猶豫了一下，“我爸呢？”

“你爸在樓上書房呢，怎麽了，有事要找他商量嗎？”聞夏媽媽一邊說着，一邊切下一塊戚風蛋糕，放進小盤子裏，遞給聞夏，“來嘗一嘗媽媽做的蛋糕好不好吃。”

聞夏接過小盤子，咬了一口蛋糕，綿綿軟軟的，不是很甜，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氣：“媽，我和……我和秦鈞談戀愛了。”

“哐當”一聲，聞夏媽媽手裏的蛋糕刀掉在了桌子上，聽到這聲脆響，聞夏的心同時也咯噔了一聲，他的雙手瞬間緊握，就連後背都不自覺繃直了幾分。

聞夏媽媽瞳孔地震，同樣不可置信地和聞夏對視，但是在震驚當中，眼裏又突然迸發出了幾分驚喜，她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唇動了動，正想說什麽，就聽到聞夏繼續開口。

聞夏：“我們準備訂婚。”

盡管這些話再難說，他還是得堅持說完，因為他們都知道談戀愛是小事，但如果已經到了訂婚的地步，就表明了雙方的态度，兩個人都不是開玩笑的，是在認真對待這段感情，并且考慮了雙方的未來。

雖然知道父母對自己的感情問題十分開明，不會幹涉他的決定，媽媽也說過他不結婚都可以的話，但聞夏現在還是有些緊張，擔心父母會反對他和秦鈞之間的事情。

心跳在打鼓，聞夏甚至有種錯覺，自己的心跳聲能夠在安靜的客廳裏被其他人聽到。

比在車上的時候更加坐立不安，見媽媽遲遲沒有反應，聞夏的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

他抿抿唇，覺得應該對方應該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正準備起身回房間和秦鈞發消息商量一下，就被媽媽一把按住了肩膀。

聞夏的媽媽雙眼發光，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容，當然她也沒有打算掩飾，聲音裏全是喜意：“真的嗎？你真的和小秦談戀愛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她捂住胸口，臉上是幸福的笑容：“哎呀，前不久我還和你爸爸說，要是你以後談了戀愛，對方的家和我們家離得比較遠怎麽辦，這下好了，我們再也不用擔心你以後不能常回來了。”

聞夏懵了，他完全沒有想到媽媽會是這樣的反應，不但比他想象中接受的更快，而且看起來非常高興，一點都不排斥，更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

不光這樣，聞夏媽媽甚至直接對着樓上喊道：“老公你快下來，你兒子和隔壁秦鈞談戀愛了！他們還準備訂婚了，咱們要有另外一個帥兒子了！”

聞夏聽到站在不遠處的管家發出了善意的笑聲，他的臉瞬間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摸了摸臉頰，繼續吃小盤子裏的戚風蛋糕，試圖掩飾住自己的羞窘。

樓上書房，聞夏的父親很快下樓來到了客廳，從妻子那裏了解到了聞夏的決定，也很高興，不過他想的更多一些。

“老秦前幾天還說呢，秦鈞那小子和他翻臉了，他在程家舉辦的中秋宴會上挑了好幾個小姑娘發給秦鈞，秦鈞根本不回他。”

聞夏的父親笑了笑：“老秦也是，明明年輕的時候那麽灑脫，現在居然也掉進錢眼裏了，滿身銅臭味，把自己的兒子都當籌碼聯姻。”

聞夏父親：“現在好了，怪不得秦鈞不答應，原來是和咱們家寶貝兒子悄悄談戀愛了，要不是秦鈞的父親把他逼急了，你們是不是還不準備告訴我們？嗯？”

聞夏忍住捂臉的沖動：“……嗯。”

“我和秦鈞說好了，除了爸爸媽媽之外，其他人誰也不告訴，我們也不着急訂婚，只是跟你們說一聲，我們有要訂婚的意思。”聞夏小聲央求，“你們別告訴其他人。”

聞夏的父親想着想着又笑了起來：“行，我們絕對不到處宣揚。不過話又說回來，老秦在那幾個家族裏挑來挑去，可沒有哪一個比得上我們家的條件好。”

聞夏媽媽也笑：“他還敢挑剔我們家？哼，他想要咱們家寶貝兒子，那我肯定得讓他大出血一筆，不把錢準備夠，咱們可不輕易答應。”

“我去找老秦聊會兒天。”聞夏的父親說着，得意洋洋地背着手出了客廳，從兩家聯通的小路去了秦家的別墅。

“哎呀，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聞夏的媽媽咬了一口戚風蛋糕，臉上笑眯眯的，“寶貝兒，你還記得小時候有次兒童節，我突發奇想給你穿了條小裙子嗎？”

又一次準備離開沙發回房間的聞夏全身僵住，這次他的整張臉全紅了，連耳朵尖都沒放過。

雖然記憶比較模糊，但聞夏還是隐約記得，那個時候不懂事的自己面對媽媽拿出來的粉紅色連衣裙十分高興，拍着手主動說要穿。

聞夏小時候身體弱，家裏為了求個心理安慰，聽了民間的偏方，據說小男孩要是經常生病，留個小辮子或者續長頭發，就會被鬼神認錯是女孩，不會再用病痛折磨他減少壽命，早早就把孩子從世上帶走。

于是小時候的聞夏有一段時間留長了頭發，不清楚的人都只會認為他是個粉雕玉琢的短頭發小女娃，看上去讨喜的不得了，又白又嫩，對着誰都是一臉笑，看的人心都軟化了。

聞夏媽媽一時興起，就買了幾條小裙子讓聞夏挑，最後拿了件粉白相間的連衣裙給聞夏穿上，還拍了許多張照片，漂亮的讓小秦鈞都看呆了。

現在回想起來，聞夏媽媽還是笑的前仰後合，忍不住拍手：“你不知道，秦鈞當時臉上的表情有多呆，手裏的棒棒糖掉了都不知道。”

她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看着臉色通紅的聞夏：“我當時就問他喜不喜歡我們家聞夏呀，給你當老婆要不要呀？”

聞夏媽媽模仿着秦鈞當時的表現，上下用力一點頭，擲地有聲：“喜歡聞夏！要老婆！”

聞夏的腦袋已經要冒煙了，他把臉深深地埋進手掌心裏，他對後面這些事情完全沒有印象，現在提起來除了羞恥還是羞恥，只希望秦鈞千萬不要記得。

同一時間的秦家別墅裏，秦鈞的媽媽也在樂呵呵地和秦鈞說起這件事：“你不知道，我當時還挺遺憾的，心想要是聞夏真是個小女孩就好了，我們兩家肯定能當親家，說不定還能早早給你們定個娃娃親。”

“不過男孩也沒關系啊，”秦鈞的媽媽拍了拍手，“你們倆還是在一起了，聞夏那可愛孩子我可稀罕了，小時候我就希望他是我的兒子，不像你，小時候多高冷。”

秦鈞媽媽感嘆道：“真是一語成谶，現在聞夏寶貝真成你老婆了，你就偷着樂吧！”

秦鈞擡手摸了一下鼻尖，他确實偷着樂呢。

他有點心癢癢，很想看聞夏小時候穿裙子的樣子，他知道聞夏的媽媽肯定拍了不少照片，不過現在還是正事要緊。

他正了正神色，和母親說明：“我們的打算是只告訴雙方父母，其他人都不說，等正式訂婚的時候再發請柬，邀請親朋好友。”

秦鈞的媽媽揮揮手：“嗯嗯我知道，等你們正式結婚的時候再大辦特辦嘛，咱們兩家低調點也是應該的，不然被其他人看到多眼紅，眼紅我又多了一個可愛文靜，漂漂亮亮的兒子。”

秦鈞沉默了兩秒，然後點頭：“确實。”

“你爸要是知道這件事肯定也高興，”秦鈞的媽媽撅了撅嘴，“我前幾天和他吵過一架，我就是看不慣他讓你去聯姻，秦家又不是什麽小門小戶，必須得聯姻才能周轉，要去依靠別人，到處去打秋風，他就是個榆木腦袋。”

秦鈞媽媽：“你和聞夏談戀愛了，他就偷着樂吧，哼。”

秦鈞笑了笑，他了解自己非常看重利益的父親，這件事情對方除了滿意就只有滿意，兩家的關系本來就好，現在更是可以展開深度的合作。

他在晚宴當着其他人的面頂嘴，和父親翻臉之後，晚宴結束就離開了家，中秋節的最後一天假期也沒回去，消息更是不想回，父子倆陷入了冷戰當中，誰都不肯先低頭。

即便是現在，他也不怎麽想和父親當面交流，只讓媽媽把這件事告訴轉達給父親就行，轉身出了門去找聞夏，順便看看聞夏穿小裙子的照片。

好巧不巧，聞夏的媽媽正在翻相冊，找到了當時的照片指給聞夏看，滿意地看到聞夏的臉又紅了一個度。

聞夏一轉頭，就看到秦鈞從客廳外面走過來，應激一樣從沙發上猛地站了起來，趕在秦鈞走過來之前就把人推了出去，一邊帶着秦鈞往外走，一邊和媽媽說：“我們先出去了。”

絕對不能讓秦鈞看到自己穿裙子的照片，小時候不懂事的也不行！

眼尖的秦鈞已經看到了聞夏媽媽手裏捧着的相冊，他心下了然，但也沒拆穿，任由聞夏牽着自己的手腕出了大門。

一出門聞夏就松了手，他站在花園邊，手指無意拂過月季花瓣，擡頭和秦鈞對視：“我已經和他們都說了，我媽性子比較急，想催我們趕緊去訂衣服和戒指，找訂婚的場地。”

他頓了頓：“我說了現在不着急，等寒假再說，能拖多久是多久。你那邊呢，情況怎麽樣？”

“我和我媽說了。”秦鈞看着聞夏帶着還未散去羞意的眼睛，“她很高興，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讓你當她的親兒子了，我爸那邊也沒什麽問題，不可能不同意。”

話說完，兩人同時陷入了一段難言的沉默。聞夏垂手，又碰到了月季花的花瓣，因為緊張而揉捏了兩下，他總覺得自己和秦鈞現在的關系好像不太對，但具體是從哪裏開始不對的，他又說不上來。

“你們要親嘴了嗎？”

一道稚嫩的聲音從下面傳來，聞夏愣住，看到了一個騎着滑板車的小女孩，應該是附近別墅群某戶的鄰居，不知道怎麽跑到了這邊來玩，她撲閃着大大的眼睛，眼裏全是好奇和天真。

小女孩仰着頭，看看左邊高大帥氣的哥哥，又看了看右邊漂亮纖弱的哥哥，嘟着嘴：“你們怎麽還不親親啊？每次我哥哥和他男朋友靠的這麽近的時候，都會親親诶。”

聞夏：……

你哥哥真的會教小孩嗎？！讓這麽小的孩子看親親真的好嗎？！

聞夏的尴尬幾乎已經凝成實質，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轉頭看向秦鈞，希望他能夠解釋幾句，但秦鈞只是同樣帶着笑意看他，還朝他眨了眨眼睛。

秦鈞随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還彈了一下人家的小辮子，心想我倒是想親，但是怕把聞夏吓跑啊。

再等等，等他再努力勾引，總能親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