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陸绾寧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她晃着腦袋去尋找聲音的出處，但是喝醉了的人兒早就沒了方向感。

“人呢？在哪裏？”她走起路來都有些搖搖晃晃，拍了兩下桌子，嘀嘀咕咕地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我在這兒。”

那道聲音顯然有些無奈，又出了聲，人卻依舊沒有出現。

“哦。”陸绾寧乖巧地點點頭，擡起腳費勁地從亭子的橫柱上垮了過去，然後蹲下身子，笑嘻嘻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我找到你了喲。”

但旋即，她又疑惑地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下巴，一臉憨态思考狀，“不過，你為什麽要待在這裏？”

她用手指了指亭子，“那邊有凳子，你為什麽不坐？”

沈鶴竹盯着陸绾寧瞧了好一會兒，借着月色看清了她迷離的雙眼和泛着紅暈的臉頰。

原來是喝醉了啊。

不過，就在這個結論剛下的那一刻，他就有些想離開。

畢竟和一個醉鬼說話真的很困難。

這一點，沈鶴竹深有體會。

“你幹嘛不說話？”陸绾寧站起身來，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地看着沈鶴竹，“坐在草堆裏很好玩嗎？”

她的聲音并不輕。

巧的是，剛好有兩個小丫鬟從亭子的旁邊經過，聽到陸绾寧的話，兩個人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往他們縮在的方向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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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鶴竹嘴角抽了抽，頭一次覺得在自己的府邸裏挺丢人的。

原本，他是覺得這地兒清淨，畢竟也沒什麽人會和他一樣有病，放着好好的凳子不坐，坐在河畔的草堆裏。

但是，誰能想到呢，他一時沒管住自己的嘴，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還被自己的小妾锲而不舍地追查蹤跡。

沈鶴竹嘆了口氣，認命般地站起身來，一手锢住陸绾寧的雙手，一手捂住了她的嘴，湊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你好丢人。”

陸绾寧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間睜大，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勁兒，掙脫開沈鶴竹的束縛，回身起跳，一巴掌狠狠甩在沈鶴竹的臉上。

緊接着，她似乎還嫌不夠，踮起腳尖，兩只柔軟的手掐住沈鶴竹的脖子，惡聲惡氣地怼了回去，“你才丢人，喜歡坐在草堆裏的臭男人。”

沈鶴竹：“......”

偷聽的兩個小丫鬟：“......”

陸绾寧的力氣不大，但是沈鶴竹卻被她氣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堂堂世子，他覺得他應該狠狠責罰陸绾寧，讓她為自己的無禮付出代價，但結果卻是，他在為自己的一時嘴快接受慘痛的教訓。

“還看？”手忙腳亂地将陸绾寧重新禁锢在自己的懷中，沈鶴竹瞪向依舊傻站着的兩個小丫鬟。

“奴婢這就走！”

兩人幾乎是瞬間就消失在了沈鶴竹的眼前，速度之快，就像是在逃命一般。

“你兇我，你個喜歡坐在草堆裏面的怪男人。”陸绾寧是真的醉了，迷迷糊糊間，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只知道自己似乎被人抱了起來，耳邊的嘆息聲一聲接着一聲，許久沒有斷過。

......

陸绾寧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她揉了揉自己還有些抽痛的太陽穴，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宿醉的感覺并不好受，她突然很理解現代的時候師父不讓她喝酒的原因。

她酒量真的不太行。

緩緩睜開眼睛打量四周，陌生的環境讓她的心尖顫了顫。

這并非是她自己的屋子，又是誰的？

陸绾寧閉眼，試圖回憶昨晚上發生的事情，但什麽都沒有記起來，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皆是她對着一個男人拳打腳踢。

可惜了，她想不起來那個男人是誰，只能在心中默默說了句抱歉。

将自己收拾妥當後，陸绾寧出了屋子，擡頭便看到白木站在院子裏，沖她行了一禮，“七姨娘，世子說您要是醒了，就讓您去他書房一趟。”

“去他書房做什麽？”陸绾寧滿臉疑惑，一臉不解地望着白木。

她并不覺得沈鶴竹剛回來，就有事要找她，要找也該是找趙雅娴才對。

白木一臉難以言說的古怪樣，唇畔動了動，一些話就想脫口而出，但最終都被他狠狠壓了下來，“姨娘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書房內。

陸绾寧看着臉頰泛紅，脖頸中帶着明顯抓痕的沈鶴竹，昨晚消失的記憶開始毫無征兆地攻擊她的大腦。

所以......是她的傑作？

她還真的是該死。

怎麽能給這麽一張俊俏的臉上畫上如此破壞美感的紅印？

沈鶴竹見她垂着腦袋不言語，以為她是在為自己昨晚魯莽的行為反省，原本郁悶的心情頓時好了些，清了清嗓子問她：“可知錯了？”

陸绾寧“嗯嗯”點頭，态度誠懇，語氣真摯，“世子，昨兒晚上妾身真的是喝醉了，才會做出逾矩的行為，您大人有大量，不會和妾身計較的吧？”

她稍稍擡頭，恰到好處地露出那雙含着委屈的眸子。

沈鶴竹呆了呆，随後拿起被他放在桌上的書冊，“罷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他的臉，也不知道是被陸绾寧昨晚上打的，還是被熱的，亦或是......總之，已經紅透了。

陸绾寧彎了彎唇角，“妾身就知道，世子最好了。”

見沈鶴竹心情不錯，陸绾寧試探地問了句：“世子，妾身有些想爹娘了，今日可否去尚書府的周圍看看？”

“嗯。”沈鶴竹站起身來，走到了陸绾寧的面前，有些擔心她一個人會不會觸景傷情太難過，又想着左右自己也無事，今日倒是可以陪陪她，便問了句：“可要陪你一起去？”

陸绾寧愣了愣，沒想到沈鶴竹竟如此體貼，只是......

“不必了殿下，妾身自己一個人可以。”

聞言，沈鶴竹沒再說什麽，只是被人拒了，莫名有些不爽，語氣也冷硬了些，“那你自己萬事小心。”

他坐回了桌前，視線落在攤在桌面上的書冊上，至于看沒看進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陸绾寧得了他的準許，心中自然歡喜。

畢竟她也不想偷偷出府，然後再被逮個正着，有些借口能用一次兩次，但是用的多了難免招人懷疑。

和小竹出了府後，才找地方換了身衣服，随後兩人便去了有心糖鋪。

讓陸绾寧沒想到的是，宋迎今兒已經在糖鋪內了，不過看樣子，似乎李大壯和瘦子并不接受這麽一個新人的到來。

這一點，陸绾寧并不意外。

此刻鋪子內的人并不多，她讓小竹去招待後，将李大壯和宋迎都叫到了隔間裏。

當初便覺得這隔間大有用處，不僅可以存儲她新制的梨膏糖，平時自己若是得閑出來，累的時候還可以在這裏躲躲懶。

“這是宋迎，也會制作梨膏糖，是我請來的幫手。”陸绾寧開門見山，“大壯，往後鋪子裏關于制糖的技術問題，可以由他出面負責。”

“曉得了。”李大壯撓了撓腦袋，将陸绾寧拉到了一邊，有些猶豫地開口問道：“不過姑娘，這是你從哪裏找來的人？靠譜嗎？”

“靠譜不靠譜，不得由時間考驗嗎？”陸绾寧輕笑着搖了搖頭，“你可別忘了，當初我讓你幫我打理鋪子的時候，你可比他還不靠譜得多。”

想起之前的種種，李大壯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都是從前的事兒了，姑娘，如今俺已經是個好人了。”

說起這一點，李大壯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雖然陸绾寧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來鋪子，但是他卻是兢兢業業地幫陸绾寧打理着，來往的路人從一開始的抵觸他，成了如今的能和他說笑兩句。

每個人都說他李大壯是個好人。

他自己更是這麽覺得。

“但是姑娘......”李大壯的臉又垮了下來，“您一個月都沒有來，上次的梨膏糖都快要賣沒了。”

這一點，陸绾寧方才也發現了。

如今鋪子才開了一個月，很多人即便是買梨膏糖，也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但若是她們嘗過以後發現真的效果如她所說那般神奇呢？

到時候光靠她一個人的力量，顯然不能制作出那麽多的梨膏糖來。

現在雖然有了宋迎還有小竹的幫忙，但是這兩個人的水平她心裏清楚，要是真的要做好了拿出來賣，還缺了些火候。

如今的重中之重，倒是成為了培養制作梨膏糖的人手。

陸绾寧沉吟片刻，扭頭對宋迎道：“你對梨膏糖的制作有經驗，晚些時候你去外面将制作所需要用的藥材還有工具全都買齊，之後你就負責制作，不過每次制作的量不需要多，做好以後先給我檢查，我會給你提建議，你負責改進，直到你的梨膏糖合格後，就可以正式在鋪子裏售賣了。”

“好。”宋迎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陸绾寧的身上，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着男裝，倒是挺特別的。

“大壯。”陸绾寧原本想問李大壯想不想學制作梨膏糖的，但話到嘴邊還是收住了，現在的她已經在教宋迎和小竹，若再多一個李大壯，恐怕她沒有那麽多精力，還不如等李大壯跟着宋迎先熟悉熟悉，然後再提這件事兒。

她見李大壯那一臉認真的模樣，轉了話頭，“我經常過來恐怕不太方便，你找個信得過的、功夫好點的人，一周去我那裏取一次梨膏糖過來。”

“沒問題。”

将事情吩咐完，陸绾寧松了口氣，剛想詢問近況，便聽到外面有人高聲叫嚷。

“這什麽糖我吃了一個月了，屁用都沒有，大家都不要相信！不要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