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聞言，趙雅娴臉上的神情明顯一滞，她轉眸看向說話的貴夫人，佯裝為難，“楊夫人，并非是本妃不想引薦，而是那位神醫行蹤飄忽不定，早在前幾日治好本妃的病後，人就已經離開了。”

楊夫人失落點頭，愁容滿面地嘆了口氣，“如此，看來只能另尋他法了。”

何清清雙手抱臂，扭頭看着陸绾寧，唇邊溢出一絲嘲諷。

她跟在趙雅娴身邊的日子不短，結識的貴婦人和貴姑娘也不少，自然知道這位楊夫人的脾性。

“楊夫人，方才咱們陸姨娘可是說了，她手中這糖有止咳的藥效，您不妨試試看？”她狀似好意，實則心裏打的主意，早已被不少人看穿了去。

有些看不下去的姑娘想要開口阻攔，但又被趙雅娴的話壓了下去“是啊，楊夫人，陸姨娘如此篤定，或許這糖真的有奇效，您何不試試？”

楊夫人為人古板，這在整個京都城都是出了名的，認定的事情那便是死理，譬如她所認為的糖，就是個零嘴，多吃傷身。

但趙雅娴和何清清的話，讓她一時下不來臺，在衆人眼中最好的解決方法，便是問陸绾寧求取，然而她向來不和自己的死理作對，明明心中有團火在燒，可礙于兩人的身份，她又只能硬生生忍着。

目光觸及陸绾寧手中的梨膏糖時，她的怒火似乎有了宣洩口。

糖能治病？騙小娃娃還差不多。

“陸姨娘，你說這糖能止咳治病，可有依據？”楊夫人深吸一口氣，忍着性子問。

陸绾寧看了看手中的梨膏糖，徑直走向楊夫人，将糖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夫人，這糖名叫梨膏糖，是利用純度較高的梨汁搭配各種藥材熬制而成，或許您也聽說過，梨有止咳的功效，那麽若是加上一些清熱潤肺，還可以止咳的藥材呢？只要将它們按照一定的比例，在高溫下熬制，便可以讓它們的藥效充分的融合，從而對于止咳的效用更近一步。”

她聲音沉穩，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沒人覺得她是在胡說，反而......越聽越有道理。

楊夫人也被她說得頓了頓，原先不可動搖的死理也在這一刻有了悄悄的松動，但她表面不顯，“但若僅僅憑着你口頭這幾句話，我如何相信你？若是我夫君的病更嚴重了呢？”

對于她的擔憂，陸绾寧在現代的時候便沒有少聽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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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對于梨膏糖很心動，又怯于嘗試，說到底還是覺得荒謬。

生病覺得吃藥，這不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成了人們心中的刻板印象。

“楊夫人，若真的沒有任何用，甚至還讓您的夫君咳得更加嚴重，我會全權負責，甚至我可以将我的命交到你們的手裏。”她雖是笑着說出口，但話中的份量還是讓所有人為之驚詫。

為了所謂的糖，陸绾寧竟然要搭上自己的命？

在場的衆人都覺得荒謬，甚至有人好言勸道：“陸姨娘，話別說太滿，不然到時候未免太難收場。”

陸绾寧自然知道自己是在口出狂言了，但是，這是力推梨膏糖的一次好機會，若是好好把握，那麽她的有心糖鋪銷量會有很大的突破，也會有更多的人認可梨膏糖。

“多謝提醒，妾身說出這話，自然是有把握的。”頓了頓，陸绾寧察覺自己的态度似乎太篤定了，便又添了一句，“不瞞諸位，其實妾身幾年前生過一場怪病，就是這位游醫用梨膏糖治好了妾身的病，并傳授了妾身簡單的制作步驟，妾身才能對梨膏糖略有了解。”

楊夫人了然點頭，“既然陸姨娘如此有信心，那本夫人就相信你一次。”

旋即，她的眸光又變得淩厲，警告之意顯露無疑，“不過，也請陸姨娘記住你方才說過的話，若是我夫君病情病情未有好轉，本夫人自會來取你的性命陪葬。”

陸绾寧長舒出一口氣，心中也松快了許多，“楊夫人放心。”

其實，想要說服一個人相信一件荒謬的事情很難，陸绾寧也早就做好了被嘲諷或是持久的說服戰，但是沒想到，區區幾句話就讓楊夫人改變了主意。

但這也讓陸绾寧意識到一個問題，楊夫人的夫君，恐怕病得不輕。

她正了正神色，對楊夫人說道：“楊夫人，雖然說梨膏糖能夠止咳，但是妾身還需要看到您夫君具體情況後，再做具體打算。”

所謂對症下藥，梨膏糖雖然功效很強，但若是胡亂食用，只怕對病有害無一利。

“不過您放心，當年妾身的爹與那位游醫交好，妾身也有聯系到那位游醫的方式，到時候，妾身會拜托那位游醫，根據您夫君的病情，做出合理的梨膏糖的食用劑量。”

“如此甚好。”雖然對于那什麽游醫，楊夫人并不放心，但陸绾寧說陸尚書與那位游醫交好，想必那游醫也并非是等閑之輩，這讓楊夫人又安了些心。

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不知是哪家的貴女壯着膽子問了一嘴：“陸姨娘，您說的這位游醫，恐怕和京都城近來新起的有心糖鋪有很大的關系。”

說完，她見陸绾寧看過來，又慌忙擺手，“我就是随口一說。”

也不知道她在怕什麽。

陸绾寧笑了笑，“或許吧。”

她沒承認，也沒否認，是因為這家鋪子本身就是她的，如今她不便暴露身份，有心糖鋪的幕後老板自然也該保持神秘，而将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趙雅娴和何清清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經傻眼了，她們原本是打算借楊夫人的手，好好懲治一番陸绾寧，可最後竟然讓陸绾寧成了這場宴會的焦點？

別說何清清，趙雅娴第一個咽不下這口氣。

她輕咳一聲，原以為會讓衆人都看向她，但此時衆人顯然對陸绾寧的興趣更大些。

“陸姨娘，看來你對梨膏糖也頗有了解，我這裏還有幾顆從有心糖鋪買來的，随身帶着，你幫我看看，這藥效如何？”

陸绾寧直接回絕了。

“這位姑娘，妾身只是略有了解，若真要判斷，還是要請那位游醫出手的。”言下之意，她就是個搞推銷的。

但衆人毫不在意，興致更是不減分毫。

“我說真的，那梨膏糖大概真的有點用，我不都說了，我這痘痘都消下去了不少。”又是一位姑娘囔囔着，取下了自己的面紗，指着自己的臉頰，“不信你們看看？”

“噗嗤。”也不知道是誰笑出了聲，“程二姑娘，這都多少年沒見你在外頭摘過面紗了？不過你這臉雖然沒有前幾年那麽醜，但在沒有完全好之前，你還是将面紗戴上吧，別吓壞了旁人。”

“你......”程二姑娘氣不打一處來，“噌”地一下站起身來，對着趙雅娴行了一禮，“世子妃，臣女還有事，先行一步了。”

她氣沖沖地離開，背後依舊有人在低聲閑語着她的容貌。

無外乎......雖然好些了，但還是個醜八怪呢。

陸绾寧垂下眼眸，對于那些閑言碎語只覺得心下寒涼。

或許涼薄是人的本性，攀比是人的本能，程家在京都城的地位不低，與不少世家交好，程家的大公子前些年在戰場上得了軍功，成了皇帝面前的紅人，更是讓程家的地位水漲船高，多少的世家羨慕眼紅？

而程家二姑娘成了旁人口中嫉妒羨慕程家的突破口，只因為她那張幾年前開始滿臉是痘的臉，無論什麽法子都無法消除，有些心思歹毒的人更是覺得，她那張臉便是程家多年來造的孽的報應。

誠然，沒多少人知道程家當年造過什麽孽，只是說的人多了，衆人也就覺得确有其事罷了。

趙雅娴深吸一口氣，一聲輕咳溢出嗓子，她有些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對玉蘭輕聲吩咐了幾句後，便也起了身，“諸位，今日的宴會就到這裏吧，本妃有些不舒服，就不送各位了。”

衆人得了樂子，早就坐不住了，聽到趙雅娴如此說，心中樂得自在，但表面還是應付了趙雅娴兩句，讓她多注意身子。

楊夫人和陸绾寧約好了，明日派人來世子府接她去瞧瞧她夫君的病，陸绾寧興然應允。

小竹站在陸绾寧的身後，目送楊夫人離開後，滿臉都是遮不住的喜色，“姨娘，您今日可真是太厲害了，只怕等會兒李大壯和瘦子他們，又要忙活起來了。”

聞言，陸绾寧也笑了起來，“就讓他們忙活起來好了，他們估摸着也得開心壞了。”

畢竟，有錢賺誰會不高興呢？

“走吧，回院子了，今兒讓你休息休息，我還有旁的事情要做。”

小竹好奇，“是什麽？莫非姨娘還有更厲害的手藝？”

“倒也不是。”陸绾寧搖了搖頭，但并未繼續說下去。

而此時的雅娴院中，趙雅娴一手扶着門框，彎身咳嗽不止，她難受得眼淚直掉，何清清在她身後說了好一番話，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只覺得聒噪。

但她咳得厲害，甚至連阻止的話都說不出口。

玉蘭慌慌張張地端了一碗藥，從院子外面走了進來，顧不得禮儀尊卑，将何清清推到了一杯，扶着趙雅娴進了屋子坐了下來，又伺候着她将藥喝下。

何清清皺了皺鼻子，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讓她忍不住想要幹嘔，她瞧向趙雅娴端在手中的藥碗，面色一變，快步走上前奪下，“這是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