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回到世子府的時候，已經是亥時了，白木在陸绾寧的院子門口抱臂站着，見到她滿臉的疲憊，到了嘴邊的不滿變得支支吾吾了起來。

“七姨娘，您今兒上哪裏去了？”白木跟着陸绾寧一起進了院子，邊走邊問，“世子今兒原本想同您一起用膳的，但是沒見着您，問了府中的管家才知道，您今兒一早就出去了，您怎麽也不和世子說一聲？”

白木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到底是有些逾矩了，但是想起沈鶴竹那失落的表情，他便覺得自己忍不下這口氣。

“就在尚書府邊上。”陸绾寧揉着太陽穴，有些疲于應對白木的盤問，便幹脆下了逐客令，“你若是還有別的什麽想問，就明日再問吧，今日晚了，我要休息了。”

“七姨娘也知道很晚了。”白木冷嗤，“明日殿下要進宮，讓您陪着一道去，可別睡過頭了。”

白木鐵青着臉離開後，陸绾寧的困意也散了些許，她蹙了蹙眉，屬實不明白這才幾日的功夫，為何又要進宮了？

更何況，是她的身份......

趙雅娴既然已經被放了回來，該陪着沈鶴竹進宮的也該是她才對。

與她一個小小的妾室有什麽關系？

不過，白木的話倒是提醒她了，往日怕是不能再在外面逗留到這麽晚了，不然早晚會被發現端倪。

第二日，陸绾寧一早便起了身，去主院的路上恰好遇上了盛裝打扮過的趙雅娴。

“七姨娘，這麽着急是要去哪裏？”

陸绾寧原本還在糾結是要就此無視快步路過，還是上前打個招呼，但趙雅娴先給她做了選擇。

“是要去主院。”陸绾寧走到了趙雅娴的跟前，有些疑惑她今天的妝容，不确定地問了句：“世子妃這是要進宮？”

雖然她對于宮中的那些規矩不是太了解，但是服飾上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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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雅娴點了點頭。

這倒是讓陸绾寧頗為詫異，她原本以為沈鶴竹只帶她進宮的，但如今趙雅娴也是要進宮......

誠然，規矩使然，她也沒什麽好說的，但是心裏總歸覺得有些不舒服。

她尴尬地笑了笑，“那可是巧了，妾身也要進宮。”

趙雅娴一愣，原本得意的神色漸漸淡了下來，心中的嫉妒在瘋狂生長，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露出一抹牽強的笑容，“那就一起吧。”

進宮的馬車上，氣氛頗為詭異，沈鶴竹萬萬沒想到趙雅娴竟然也會跟着一起進宮，原本看到陸绾寧和緩的臉色，也在一瞬間沉了下來。

面上的不悅顯而易見，衆人即便心知肚明，也只能依着規矩辦事。

誰讓這位世子妃身後站着的是當朝的大将軍趙宗樂，幾乎沒人敢得罪他。

“世子，臣妾給您帶了些小甜食，您要不要嘗嘗？”趙雅娴從一旁的食盒中取出一盤糕點，遞到沈鶴竹的面前，語氣溫婉嬌柔，身體微微向前傾，似是要貼在他的身上一般，完全沒了先前在地牢裏的不堪，還有對沈鶴竹的恐懼。

如今的她，更像是一個想要讨丈夫歡心的小妻子罷了。

“我不餓。”沈鶴竹偏過頭去，聲音冷硬，對于那一盤的糕點沒有半分食欲，不過，他倒是想起了在陸绾寧院子中聞到的香味兒，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看向陸绾寧的時候便問出了口：“你上回的糕點味道不錯，什麽時候再做給本世子吃？”

陸绾寧滿臉問號，屬實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多了一項會做糕點的手藝，還做給沈鶴竹吃過？

沈鶴竹真的是在和自己講話？

深深的懷疑過後，陸绾寧倒是想起了一些什麽，譬如當初沈鶴竹跑來她院子裏聞到了梨膏糖的香味，誤認為是她在做甜點。

然而......看着沈鶴竹沖着自己擠眉弄眼的模樣兒，她微微掀唇，目光不經意地掃向趙雅娴的時候，便看到她臉上不加掩飾的不甘和憤恨。

她悟出了沈鶴竹話中的意思，懶懶地往後靠了靠，既然有人要将她當擋箭牌，怎麽着她也得擺擺架子，不然她這個擋箭牌，豈不是太窩囊了？

“世子若是喜歡，今兒回來妾身便做給您吃。”她挑了挑眉，落在趙雅娴的眼中，卻是一種挑釁。

她捏着盤子的手緊了緊，下意識地想要說話，但在看到沈鶴竹背着她時的樣子，又不由得想起她的父親叮囑過她的話。

她一時有些迷茫，她到底該怎樣對待沈鶴竹？

沉默的氛圍直至到了宮門口才有所緩和。

陸绾寧也直到現在才明白自己進宮，是太後的意思。

想起那位老太太，陸绾寧的神色變得柔和，有些人身居高位，自視甚高，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而有些人身居高位，卻依舊待人如沐春風。

“世子，臣妾想起，先前皇後娘娘說找臣妾有些話要說，臣妾等等再去太後那邊。”趙雅娴對于看望太後這件事沒什麽興趣，今兒進宮，她就是沖着見皇後來的。

怎麽說皇後與她的關系比之外人都要親密上不少，而有些事情，也只有她這位皇後做了，才更不容易招人懷疑。

沈鶴竹原本看着趙雅娴就覺得煩，如今聽她說要離開，更是求之不得，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揮了揮手，語氣中難掩急切和輕快，“快去吧，莫讓皇後等急了。”

陸绾寧瞧着趙雅娴的背影，抿了抿唇，一種不祥的預感萦繞心頭，她搖了搖腦袋，只覺得或許是自己多想了。

到了太後的寝宮，外頭一如上次一般，并沒有多少人伺候着。

陸绾寧湊在沈鶴竹的耳邊小聲問了句：“為什麽太後娘娘的寝宮如此冷清？按道理，太後娘娘病重，不應該着人好生伺候着嗎？”

沈鶴竹豎起右手食指，抵在唇邊，顯然是不想在這種地方為陸绾寧解惑。

“陸姨娘，太後請您進去。”從寝宮內出來的嬷嬷，是上次近身伺候太後的那位嬷嬷，陸绾寧點了點頭，跟着她走了進去。

太後見到陸绾寧頗為高興，沖着她招了招手，慘白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意，“來了？快過來讓哀家瞧瞧。”

陸绾寧對老人家的熱情有些招架不住，不好意思地走了過去。

“這些日子，哀家吃了你上回給的糖，咳嗽果然好了不少，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太後試探地望了望陸绾寧，“你身邊可還有？”

若不是太後這串話，陸绾寧還真的不知道她這麽熱情的原因，只是當下有些懊惱，出門的時候，她身邊并沒有帶梨膏糖。

她搖了搖頭，“娘娘若真的覺得有用，明日妾身讓世子帶些進宮，只是太後娘娘，這糖雖然好吃，但切記不可以多吃。”

太後連連點頭，對陸绾寧怎麽看怎麽喜歡，只是想到她如今的身份，不免有些唏噓，“若不是當初皇帝信了謠言，你又何止于落到只能做個妾室？依着你當初的身份，怎麽着也能嫁個好人家做正妻的。”

她話中有話，陸绾寧連忙追問，“什麽謠言？”

她太想知道了，到底是什麽樣的謠言，可以讓當今聖上下如此荒唐的旨意。

太後晃了神，搖頭揭過此事，“多說無益，既然你現在已經是鶴兒的人了，就與他好好處着吧，将來的日子還長着呢，誰都不知道将來會發生些什麽。”

“是。”

陸绾寧的乖順，到底是得了太後的歡心，讓嬷嬷賞了她不少的好東西。

出來的時候，沈鶴竹依舊站在原地，只是瞧着他臉色不對，她連忙走上前去，關切問道：“世子，您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沈鶴竹的身子晃了晃，“無事，太後怎麽樣了？”

“瞧着比上次要好一些。”陸绾寧沒有隐瞞，兩人相攜走了出去。

“那就好。”

沈鶴竹也沒有多問，帶着陸绾寧就要出宮。

倒是陸绾寧有些不解，“我們不等世子妃一起出宮嗎？”

“莫不是你想被喊去皇後的宮中？”沈鶴竹反問。

這一問倒是将陸绾寧問住了，她不由失笑，明白沈鶴竹話中的意思，也知道趙雅娴這次進宮，只怕不是單純與皇後敘舊來的。

她無心與他人周旋，也不想應對那些無聊之事，于是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世子說得對，妾身對于皇後的宮中并不感興趣，若是能不去，還是不去了吧。”

只是，天不遂人願，兩人堪堪走到宮門口，就有宮女快步追了過來，“世子留步！”

她微微喘着氣兒，看了眼站在沈鶴竹身邊的陸绾寧，弓身行禮，“皇後娘娘想請陸姨娘移步鳳儀宮。”

陸绾寧和沈鶴竹對視一眼。

果然，想逃的，該來的，總不會就此缺席。

沈鶴竹握住了陸绾寧的手，生怕她害怕一般，拇指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的掌心，“別怕，本世子陪你一起去。”

陸绾寧詫異，掀起眼眸看向沈鶴竹，也不知怎的，她竟是看到了一抹堅定和維護。

思忖間，她已經被拉着往前走，但是腦中對于沈鶴竹的做法不免還是多想了幾分。

誠然，這份維護，如今看來是一份保護，但何嘗不是将她推到了明面上，逼着她與趙雅娴的明争暗鬥？

“雅娴，你放心。”

兩人還沒有踏入鳳儀宮，便聽到了皇後不滿的聲音從殿中傳了出來。

“若世子真的敢負你，本宮一定為你做主，饒不了他！”

陸绾寧覺得好笑，悄悄望了眼沈鶴竹的臉色。

嗯......果然黑得徹底。

“皇後娘娘是要饒不了誰？”沈鶴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兒，依舊沒有緩過來，聽得殿中叫嚣的聲音還在繼續，他忍不住出言打斷。

殿中聲音戛然而止，随後殿門打開，皇後從裏面走了出來，心虛的眼神到處亂瞟，幹巴巴地笑了兩聲，“世子，本宮只是讓人請陸姨娘過來說說話，您怎麽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