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第 32 章

皇帝沉默不語，這看似問句實則篤定的話語下，是兩人心照不宣的答案。

“既然你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去做吧。”皇帝終是嘆了口氣，“不過朕可得提醒你，莫要小看了這陸绾寧，畢竟是能奪得太後喜愛的人，也不會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是。”這一點沈鶴竹再清楚不過，況且，他對陸绾寧口中的游醫早就持懷疑态度了，只不過，如今他沒有證據罷了。

兩人正說話間，便聽到門口一陣喧鬧。

“什麽事？”皇帝的聲音拔高了些，透過大門傳了過去，帶着顯而易見的不悅和威嚴。

公公連忙走了進來，“皇上，是皇後、世子妃還有世子府上那位七姨娘在門外，說想要請皇上為她們讨個公道。”

公公有苦難言，他原本是想要将三人勸回去的，但皇後向來嚣張慣了，雙手叉腰不管不顧地在禦書房前大鬧，更是揚言：今日非是要皇上為她做主。

“讓她們進來吧。”皇帝扶額，看向沈鶴竹的眼神中夾雜着埋怨，趁着公公出去的間隙，他壓低了嗓音斥了一句：“你看看你惹的禍事，還要朕來給你收尾。”

沈鶴竹嬉皮笑臉地應了句，也沒有反駁，但笑意卻不達眼底，心中自然明白鳳儀宮那邊發生的事情，多半是趙雅娴撺掇起來的。

三人進了禦書房，只有陸绾寧跪在了地上行禮，畢竟這裏只有她的位分最低，而皇帝好似也沒有讓她起身的打算。

她便安安靜靜地跪着。

“皇上。”皇後扭着身軀，徑直走到了皇帝的身邊，順勢倒在了皇帝的身上，噘着嘴，似乎受盡了委屈一般，“臣妾竟是不知道，世子娶了個如此能言善辯，心思惡毒的女人，勾了世子的魂兒，連自己的世子妃都不看一眼了。”

皇帝唇畔緊抿，身子微微向後仰，垂眸看向皇後的眼中帶着顯而易見的輕蔑和嘲諷，說出口的話也頗為冷淡，“皇後，這是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情，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皇後怔了怔，但她向來愛面子，更不想在陸绾寧面前失了顏面，“皇上。”

她的聲音更軟了些，“鶴兒也是臣妾的侄兒，雅娴更是臣妾的好友，臣妾如何能看得旁人欺負了他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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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陸绾寧沉着的聲音，在皇後話音剛落的時候便響起，她兀自擡頭，毫不畏懼地對上天子頗具威壓的視線，“皇後娘娘說妾身誣陷世子妃殺人，妾身只是想請皇上還妾身一個公道。”

“你想要什麽公道？”皇帝冷笑，“區區一個妾室，若是皇後和世子妃真的冤枉了你，你受着就是了，竟然還膽大妄為到朕的面前來要公道。”

陸绾寧輕笑出聲，誠然，皇帝的話沒有錯，甚至可以說，在這個年代，一個小妾若是真的被冤枉了，受到了冤屈，也只能默默忍受，這就是一個做妾的悲哀。

可她偏不想如此。

“皇上，世人都道您是明君，是賢君，造福于萬千百姓，可怎麽關起門來，您卻是連還妾身一個公道都不願意？”

陸绾寧這話說得很大膽，就連沈鶴竹都不由得變了臉色，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陸绾寧可并非是如此膽大妄為的人，“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她淡定點頭，“再清楚不過。”

她澄澈的眸子對上皇帝那雙包含怒意的雙眸，頓時笑開了，“妾身沒有說錯，若是皇上要因為這句話責罰妾身，甚至處死妾身，妾身都毫無怨言。”

“你在威脅朕？”皇帝的怒意更甚，印象中除了沈鶴竹，還從未有人敢如此與他說話。

說到沈鶴竹，皇帝的眼眸微眯，看向陸绾寧的眼神帶上了一絲意味不明的了然。

八成是沈鶴竹教她的。

“妾身不敢。”陸绾寧臉上浮現出驚慌失措的神情，随即垂頭，不再多說一句話。

皇帝深吸一口氣，先是看向了趙雅娴，作為趙宗樂唯一的女兒，皇帝對她還是有幾分客氣的，“世子妃，你先來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趙雅娴看了看沈鶴竹，見他神色如常，摸不清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但是若真的要将罪責全都自己攬下，她定然是不情願的。

“皇上，侄媳也是受人蠱惑，才做了錯事。”思來想去，她将罪責全都推到了已經死了的何清清身上，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沈鶴竹沒辦法在這麽多人面前，直接将她戳穿。

“哦？”皇帝蹙眉，“你細細說。”

“侄媳那日設宴，邀請了京都城一些貴女貴夫人來世子府做客，何姑娘也在其中，期間，何姑娘與七姨娘發生了争執，晚些時候，何姑娘便與侄媳說，想要殺了七姨娘洩憤，還說區區一個姨娘，死了也不足惜，侄媳想要勸她，奈何勸不住，所以......”

剩下的話，趙雅娴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皇帝已經明了。

他點了點頭，對陸绾寧說：“這個公道，可還滿意了？”

“自然是滿意的。”陸绾寧也沒有多計較，不過看向趙雅娴，又問了一句，“只是妾身還想要世子妃一句話。”

“什麽話？”趙雅娴茫然。

“那日的事情，與妾身毫無幹系，不是嗎？可是世子妃卻揪着妾身，說此事都是妾身冤枉了您。”陸绾寧勾唇，“事情到底是如何的，世子妃難道忘記了嗎？”

“是......是何姑娘所說的，我忘記了。”趙雅娴原本不打算如此說，但沈鶴竹的眼神太過攝人，她沒辦法繼續睜着眼睛說瞎話，冤枉陸绾寧，不然她怕沈鶴竹一不小心，多說些什麽，那最後得不償失的人只會是她。

“哦。”陸绾寧淡淡應了一聲，又轉頭看向皇帝，“多謝皇上為妾身讨回公道。”

她說得沒什麽誠意，但皇帝還偏偏不能說她什麽，一股氣兒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最終只能發洩在還貼着他的皇後身上，“這麽多人呢，成何體統？”

皇後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走到了趙雅娴的身邊，規規矩矩地站着。

“行了，若是沒什麽事情的話，都退下吧。”皇帝頭疼地揮了揮手，視線重新回到奏折上，卻怎麽也看不進去。

另一邊，沈鶴竹帶着陸绾寧和趙雅娴出了宮。

趙雅娴拉住了沈鶴竹的手，“世子，臣妾有話想要和你說。”

她看了眼陸绾寧，意思不言而喻。

陸绾寧樂得兩人一起離開，原本她還愁着沒機會去趟糖鋪，如今時機剛剛好。

她瞅了眼寬敞的馬車，懂事地行了禮，往後退了一步，“殿下，妾身之前出府的時候，偶爾品嘗過東街巷尾的糖水，味道頗為不錯，不知道世子今日可否允許妾身過去，給您也帶一碗回去嘗嘗？”

這話，還真不是陸绾寧編出來的。

那家糖水鋪子的味道的确不錯，若是沈鶴竹應允，她倒是真的想再嘗嘗。

“嗯。”沈鶴竹點頭，随即便帶着趙雅娴上了馬車。

看着馬車漸行漸遠，陸绾寧和小竹直奔有心糖鋪。

有心糖鋪內，難得的冷清，李大壯百無聊賴地坐在門口吹着風，看到陸绾寧的時候，他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姑娘，您......”

陸绾寧沖他擺了擺手，然後徑直進了隔間。

好在，之前為了防止自己突然來鋪子裏而沒有換着裝，她特意讓李大壯備了幾身男裝在這裏，如今恰好能用上。

不多時，陸绾寧和小竹出了隔間，看到整整齊齊站在隔間外的三個男人，她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過來，我想解決我們的藥材問題。”

見幾人都是一臉的迷茫，陸绾寧不急不緩地解釋道：“我們現在所需要的藥材很多，若是大批量購買，肯定要費不少的銀子，最好的辦法就是和藥鋪達成合作，讓他們能夠優惠賣給我們，而我們将賣梨膏糖的一部分盈利給他們。”

李大壯的眼珠子轉了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是藥鋪怎麽可能同意優惠賣給我們？那群土匪大夫，巴不得想要多賺些銀子。”

“可是，你看我們旁邊的那藥鋪，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進去買藥的有多少人？”

從将鋪子開在藥鋪旁邊開始，她就一直在觀察，進去買藥的人并不多，就診的人也不多，這或許代表不了其他所有的藥鋪，但起碼說明在這個時代，看病有的時候并非是所有人都能看得起的，藥也并非是所有人買得起的，這一點，從為了治療咳嗽來她這裏買梨膏糖的人數衆多中就能看出。

“所以，我想試試，看看他們是想要守着一個一直虧損的藥鋪茍活着，還是與我們達成雙贏。”

她眯眼看了看鋪子中空出來的架子，之前的那批梨膏糖又已經賣完了。

這一點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想。

陸绾寧讓宋迎看着鋪子，自己則是帶着李大壯去了旁邊的藥鋪。

才剛進鋪子，便聽到裏面有人喊了聲：“要買藥先看診，往裏走就是了。”

“我找你們掌櫃。”陸绾寧敲了敲桌子，對着正在抓藥的藥童說道。

聞言，藥童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将陸绾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剛想要将人打發走，餘光卻瞥見了一旁的李大壯，他神色一變，将藥材扔回了百子櫃中，怒目而視，“李大壯，你怎麽來了！”

“來找你們掌櫃。”李大壯懶得和他多費口舌，“那個姓李的家夥呢，今兒怎麽不在？”

“師父自然是幫世家公子哥看診去了。”他不屑地冷笑，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況且，像你這樣的糙人，有什麽資格見我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