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回家

第5章 回家

林凡和楊雨是打車回的家。

林凡的家，在江都五環開外的老城區，一個被政府遺忘，且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不會有任何發展的地方。

越靠近家，基礎設施越舊。

住宅還保留着上世紀的風格，道路嚴重損壞卻無人修複，成堆的垃圾堆在路邊沒人處理，老舊的店面門可羅雀。

街上行人肉眼可見的減少，只有幾個上了歲數的老人聚在大樹下下圍棋。

但這裏，卻幾乎承載着林凡全部的成長記憶。

車子一路行駛到目的地。

站在熟悉的單元樓前，林凡卻怎麽都沒勇氣進去。

“走啊。”

楊雨率先推開了門，老樓特有的混着泥土的潮濕味撲面而來，他皺了下眉，右手在鼻子前揮了兩下，但于事無補。

“味道不太好聞，進來吧。”

楊雨在前面開路，林凡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路上到六樓，停了下來。

“是這吧。”

“嗯。”

楊雨敲了下門，不一會兒，一個男人就來開門了。

看見他們，男人略顯憨厚的臉上露出笑意，顯然很開心。

他把身子側到一邊，主動讓他們進去。

“孟叔叔。”

林凡站在門口，拘謹的和他的繼父打招呼。

他的繼父，全名孟志偉，在二十二小門口經營一家文具店，早年喪妻。後來和喪夫的林母結為夫妻，這麽多年，過得倒也和睦。

孟志偉身量不高，頂多175，站在林凡面前還矮他一頭。

但他常年鍛煉，早年經營文具店，都是自己搬運貨物，加上有晨跑的習慣，今年已經52歲的他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不少。

胳膊肌肉線條分明，倒是比林凡還強壯幾分。

看見跟在後面的林凡，他眼睛微微亮了起來，圓圓的臉上挂着幾分笑：“小凡，小雨，快進來吧。拖鞋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謝謝叔叔。”

兩人進去後，林凡還沒坐下，就被孟志偉叫到廚房了。

“你媽在廚房忙活呢，你去幫幫她。”

“……好。”

林凡語氣略顯遲疑，但還是擡腳進了廚房。

楊雨作為客人，并沒有幹活的打算。

他坐在客廳，四下打量這裏。

這是他時隔多年後，再度來到林凡家。

這家的裝修還是濃烈的上世紀風格，地板是早已淘汰的原木色，在日複一日的使用中早已沒了光亮，暗淡地鋪在地上，外頭的陽光照在地板上也激不起任何漣漪，整個屋子籠罩在一種晦暗的氛圍中。

再往前走就是和拱門相連的陽臺，陽臺右側有一個小樓梯，上面還有一個小閣樓。

和記憶中的幾乎別無二致，就連家具擺放的位置都沒變化。

廚房內，油煙機嗡嗡作響。

林母正在教訓林凡：“你怎麽這麽笨！我都說讓你離職了！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有什麽用！”

她情緒格外激動，不斷用做飯用的鐵勺敲打廚臺。

看着表情有些猙獰的母親，林凡只感覺一陣悲哀。

林母全名宋雯，早年是紡織廠女工，和做司機的林父相愛。

林父生性懦弱，事事都依賴宋雯，造就了她這個潑辣的性子。

後來林父因病去世，宋雯沒了依靠，終日酗酒。

對林凡愈加嚴苛，事事都要插手。

如今她已年過50，美色逝去，只剩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樣。

“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留住楊雪的心，找機會和她要個孩子，這樣她就離不開你了！”林母眼神冰冷，語氣帶着一股陰狠，“再厲害的女人，一旦有了孩子，那就有了軟肋。”

“聽懂了嗎！”

林凡垂頭，眉心微斂，不太想回複。

“嘶——”

一雙手掐住他腰間軟肉，林母皺着眉，手上力氣不斷增大。

她厲聲質問：“我問你，聽、懂、了、嗎？”

林凡忍着痛點頭：“聽懂了。”

“行了，滾吧，看見你就心煩。”

交代完想要說的，林母直接開口攆人。

林凡沉默應聲，拉開廚房門就走了出去。

他剛一出來，孟志偉就迎了上去，他臉上挂笑，手裏拎着一件白色背心，遞給他：“廚房油煙太大，別把你衣服染上味，換件上衣吧。”

林凡看見背心臉色就白了。

他神色抗拒，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不，不用換了。”

“不行，必須換一件。”

孟志偉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伸手拽他。

林凡只感覺一把鐵鉗死死锢住他的手腕，讓他無處掙脫。

絕望地跟着孟志偉走進側卧，進門前，他求救般向客廳望了一眼。

随後，他被帶到自己的卧室。

孟志偉終于放開他，将背心放在他掌心，自己後退幾步靠在門框上，就那麽盯着他看：“快換吧，把你衣服弄上味就不好了。”

林凡攥着衣服，不吭聲。

“小凡，不要惹我生氣。”

孟志偉聲音沉了幾分，表情也不似剛才那般柔和。

“快換。你要是不好意思，爸爸也可以幫你。”

林凡打了個寒顫，戰戰兢兢解開T恤扣子，正準備換時，一道男聲拯救了他：“叔叔，林阿姨在廚房裏叫你呢。”

楊雨不知何時出現在孟志偉身後。

他眨眨眼，指着廚房說：“已經叫了好幾聲了。”

“哦，是我沒聽到，謝謝小雨了。”

孟志偉尴尬一笑，在楊雨的目送下，離開了房間。

林凡顯然松了口氣。

楊雨盯着他看了會，說：“要不然你換一件衣服吧，大夏天穿一身黑，還是長袖，我看你都熱。放心，我可沒興趣看你身上那二兩肉。”

說着，楊雨配合轉身，果真不去看他。

林凡盯着手裏的背心，想了想，還是換上了。

他雙手交叉拽住T恤兩側衣擺，胳膊擡高，衣服被慢慢拉了起來，露出纖細白皙的腰肢，平坦的小腹。

楊雨本是背對着他，卻借着門對面鏡子看清一切。

他的目光落在林凡一截細腰上，呼吸一滞。

林凡那腰，似乎比健身房那些女生的腰還要細、還要白。從側面看，只有薄薄一片，楊雨一只胳膊都能摟得過來。

加上他骨架偏小，如果不看臉，真會被誤認為女人。

楊雨看了好幾眼才收回目光。

視線再落在鏡子上時身子卻猛地一僵。

按照風水學的角度來講，門對面一般不放鏡子，會影響家裏運勢。而且，每天一開門對着鏡子，尤其是晚上，也容易把人吓到。

為什麽林凡的房門口，會有一面鏡子呢？

他擰眉沉思，仔細觀察了房子布局。

林凡家是常規的南北走向房間，東進門。

主卧在最南側，采光最好。由南往北依次是客廳、衛生間、側卧、廚房。而鏡子，就貼在側卧門對面的牆上。

如果坐在客廳，可以清楚的看到屋內的一切。

再結合剛剛孟志偉的舉動……

楊雨猛地擡頭，和廚房門口的孟志偉遙遙相望。

孟志偉依舊對他露出和善的笑，好似一位慈父。

但楊雨，後背卻冒了一層冷汗。

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