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手下有了秘書，便先幫她分擔跑腿工作，蘭寧接了這個活去做招牌，另外幾個人打發去做幾件事，看能力怎麽樣。

張澤去看看米線店和香皂店營業情況，一看營業額和賬本，盤了一下庫存，發現香皂店長在搞貓膩了。

賬目對不上，直接安排換人，店長現場就慌了，聲淚俱下哭訴自己是家裏拖累，一時糊塗，希望網開一面。

涉及到賬目問題，一次不忠，百世不用，張澤還是讓她離開。另外選人做店長。

她一天要去太多地方，連祥子這麽個好小夥子，高等車夫，都跑得汗水順着耳垂落下。

打算請他吃炖肉，張澤剛回樟樹院，就聽到小職員的陳梅芳充滿憂愁的嘆氣。

“怎麽了，陳大嫂。”

陳梅芳十分憂郁“我丈夫離家多少天了，還不見回來。”家裏錢也沒有了。

“去公司打聽過了嗎”

“公司也說不知道”這可怎麽辦呢。

張澤提議報警尋人，警察找她們要錢，不然怎麽派人出去找。

陳大嫂把身上零零碎碎的錢全給了，然後回家等消息。

張澤在做紅燒小排，尖椒炒肉，豆腐菠菜湯。陳大嫂就把張澤給的雞蛋煮了一個，再給孩子下點面條就算完了。自己吃孩子吃剩的湯水。

可見經濟已經快到崩潰的地步了。

想了想，張澤送了點菜過去。

陳大嫂是個臉皮薄的女人，幾次三番受她幫助，現在臉紅得像血一樣，但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還是接了，

張澤想着她要帶孩子，出門工作不方便，便提議“陳大嫂，我後面忙起來沒時間做飯，育容是能湊活就湊活，每天一個饅頭一碗水就能活，但是這樣糟蹋身體啊，請您抽空幫我們做三餐飯食好嗎？每日一角錢，但你和孩子也一起吃了，省得費二次柴火。”

陳大嫂眼淚流下來，知道她借機相幫，不但把做飯承擔了，還把清潔衛生承擔了，而且做的飯菜，只吃素的，絕不吃葷菜。

張澤知道了，也搖頭，怎麽會有人喜歡常年吃素呢，這是人人都缺油水的年代啊，堅持讓她們一起吃。

但是陳梅芳也只給兒子吃一小片肉，自己絲毫不沾，她有她的堅持和自尊。

育容倒是沒說什麽，每日照常過下去。張澤開發了幾個香皂經銷商，每日工廠供貨量達到200箱，她又積極尋找米線加盟商。

等她想起陳梅芳丈夫，那個小職員的時候，已經又過了幾天。

去了警局詢問，接待的人手舞足蹈，眉毛和眼睛都亂飛，說去了好幾個城市，披星戴月，掘地三尺的找，沒找到，但是希望就在眼前，要趕緊加錢。

給錢就能找到，吳梅芳哭哭啼啼，把家裏東西賣了幾件，湊錢給了他。

得到一句，回去等消息吧。

張澤心裏着急，失蹤越久越不好找，幹脆自己出錢找了吳老幺，錢花下去，人就找到了。

但是情形很不好，打聽出來小職員竟然得罪了洋人，這可是最十惡不赦的罪狀了。

陳梅芳聽到後幾乎要暈了過去，一個家就這麽毀了，他的丈夫，孩子的爸爸就這樣被關在死牢裏，無能為力，只能嚎啕大哭，不知道為什麽命運要這樣懲罰她。

張澤着急問“那是犯了什麽罪，還有會轉的餘地嗎”

吳老幺說“因為他路過租界的時候，怒瞪了一眼轎車上的洋人，大不敬。”

張澤一拍桌子“混賬，這算什麽罪，還有王法嗎！瞪一眼就要人命嗎？憑什麽，憑什麽，他們可知道這是種花家的土地，這是我們的國家!簡直欺人太甚！”

吳老幺感奮于她的仁義，悄悄說“低聲些，你不過是個賣米線的老板，怎麽能和洋人鬥。”

“莫欺少年窮，等我把九州商貿公司做大了，買個核、彈把他們老家炸成灰。”

張澤實在無法可想，正腐幫不上忙靠不住，吳老幺他們明顯不肯和洋人扯上關系，還能找誰呢？

陳梅芳都放棄了，只說是他們一家的命數如此。

回去後，張澤還是一肚子火，連飯都不肯吃，氣得躺倒捶床，育容進到她房間，坐在床邊，默默無語。

半晌出去打了半盆面進來，倒上水，“來，捶面團出去？”

張澤從枕頭裏看一眼他“不行，今天要打人才能出氣。”

然後突然跳起來，一個飛撲，育容沒經歷過蝙蝠一樣的女孩子，怕她摔倒，趕緊一把抱在身上。

張澤樂了，哈哈大笑，育容也覺得心裏暢快，

“三哥，你說我該怎麽辦？小老百姓受了欺負怎麽辦？還能靠誰？就這樣認命？”

他伸手摸摸她的頭發，順着發絲用手腹蹭蹭她的臉蛋，把她丢回床上去，保持安全距離，不然他怕控制不住，就算是現在，他的心就已經亂了。

“你真是我見過的，最膽大，最敢想敢做的女孩子了。”這樣燦若雲霞，耀眼光芒。

他的眼神是秋水，滿得要溢出來，

張澤還覺得自己不行，突然爬到床邊“三哥，你從軍吧。你在軍事上絕對天賦異禀，20對兩百多，你都穩贏，等到未來某一天，你指揮百萬大軍，掃平種花的一切魑魅魍魉，我就努力搞物資做後勤怎麽樣？”

百萬大軍，橫掃中華。

相期以盛世。

“你覺得相信我能做到嗎？”

“我從未懷疑過！”斬釘截鐵的信任，張澤的眼睛裏只有堅定的信任。

他亦有匡扶社稷之意，兩人擊掌盟誓，當為中華肝腦塗地。

後面幾日，張澤往返于華友市場和麻柳灣工廠基地。

祥子任勞任怨的拉車，張澤都想給他加工資了，這勞動強度多大啊。

不過幾天功夫，有能力的人已經脫穎而出了，張澤選拔了一些流民來幫助管理和維持秩序。

不斷湧入的乞丐已經突破300人，随着天氣越來越冷，這個數字會不斷增加。

張澤有些力不從心了，她從來沒有過管理這麽多人的經驗，

而且最近物價飛漲，米價和面粉更貴，張澤的米線店成本不斷攀升，但是因為味道确實好，銷量沒跌。

馬柳灣這邊，因為以工代赈，不再是每天三勺粥吊着命，張澤說的靠勞力掙錢，流民和乞丐們拼了命的撿來木頭和泥土，平整土地、燒磚夯土，熱火朝天的跟着建築公司的人搞建築。幾百人掙績效，多勞多得，那是一個不必揚鞭自奮蹄，

力量大的一天能喝20碗粥，後來商議水分太多喝不下，換成等量結實的幹飯。

張澤聽到有這麽能吃的壯漢，特意問了名字，叫楊力。

心裏想，也是個人才，不過他算是搞慈善，而且家底不厚，這位仁兄太能吃了，太能幹了，也是個問題啊。

算了，算了，能吃是福，人活着不就為了吃飽穿暖嗎？

連老人小孩也能撿木頭泥土回來換粥喝點東西下肚。

而且這裏比別處好，幹活可以吃到更多東西。一些家住城裏，還不到斷炊的人，也來尋摸機會，可是看到粥喝幹飯裏都有沙子，一些人吃不下去，便離開了。

總之一句話，幾百人熱火朝天的幹，建築速度驚人，育容提醒她“要提前預備安置這幾百人了，等廠房修建好，又讓他們幹什麽？”

天氣越來越冷，現在睡大街，已經有凍死的風險了，幾百人在這裏吃慣了飯食，雖然粗劣，但是能按穩住，若是沒有吃的，恐怕就要鬧起來，張澤根本彈壓不住。

必須給他們找事幹。

張澤想到了甘油，可以做一些爆，炸的藝術品。

于是傳令下去，讓大家去幫忙運煤，來磨成煤粉。

可是有人不樂意了，吵嚷起來，

“憑什麽說好的不算話，張老板定的規矩，誰敢破壞。”

一群人應聲而起，紛紛聲援。

管理的人壓不下去，趕緊過來求救，張澤也過去，大家看見她來了，紛紛要告狀。

“你們為什麽不喜歡把煤磨粉這個方法呢？”張澤不明白，現在人多了，撿木頭，挑土都要去更遠的地方，磨煤炭粉只需要在這裏就行，還能燒火取暖，應該更劃算啊。

流民和乞丐格外尊敬信服她，推了一個壯漢出來，

“楊力哥，你來說。”

張澤一愣，原來他就是那個大力士幹飯王。

“哦，我知道你，力大無窮，是個人才啊。”

楊力剛才鬧得最兇，這下子臉紅了，眼神躲閃，不敢看她，從來只有歧視和辱罵，今天竟然有個女人說他是人才。

“因為磨粉的話，不如挑土和撿木材掙錢，我們力氣大的人能吃的粥飯比以前更少些，所以不願意。”

張澤沒想到過這一層，點點頭“有道理。”

她這樣替人考慮，楊力等人的憤怒和惶恐就消失了，代之是小心翼翼的看她臉色，

楊力氣勢弱下去，小聲道“張老板，但這個要求是您提的，那我們大家夥都沒意見，其他省鬧兵災，在打仗呢，米面價格飛漲，我們都吃得太多了。對不起您，從今天起，我每天少吃一半，絕不多要。”

大家雖然難過，但是也紛紛表示，以後要少吃點，畢竟張老板這樣的人少，吃窮了，吃怕了，以後就沒得吃了。

張澤擺擺手“是我考慮不周了，沒想到大家的問題，确實我現在有點經濟壓力，但是跟你們吃幾口飯沒關系，吃不窮我，但是眼看廠房都要建成了，确實不需要那麽多泥土燒磚了，總得給大家找點事做。那像這樣，煤炭磨粉我還是需要的，大家安心磨粉，我再去找找還有什麽是大家能做的，争取讓大家吃的飯不減少。”

入情入理，白給他們吃飯還考慮這麽周到，人心都是肉長的，

大家十分感激，大家紛紛說“我們可以不用吃米，吃高粱面，黑豆面就行，這樣省錢。”

“張老板，我會種地，”

“我會木工”

“我會編草鞋。”

“我會織布。”

張澤眼睛一亮，“那行，我差人去問問，哪裏有稻草可以收購，我們呢做點草鞋去賣也行，這個容易學，織布機現在辦不起，太貴了，等以後吧。做木工的也可以打些木器去賣。”

張澤安排蘭寧去買工具，流民們踴躍自薦，分出幾路去打聽稻草。

楊力還提出“張老板，我們還可以搬搬擡擡，下苦力，要不去碼頭吧，我們跟漕運工人拼死打一架，死幾個人，把地盤和生意搶下來。”

張澤搖搖頭，這樣的話，新的流民和乞丐又産生了。

哎，還是崗位太少的原因啊。

張澤突然想起馬小沙，這孩子機靈，怎麽沒看見他，她提問，衆人争着回答。

“馬小沙這幾天肚子疼，一直躺着起不來呢，”

張澤去了住宿區，就是幾塊簡易木板搭的棚子，條件艱苦，而且住了很多人，臭氣熏天。

張澤忍住了，去看馬小沙，那這幾天他沒勞動，有飯吃嗎？

“有飯吃，楊力哥每天都分幾碗給病人。”

張澤對他刮目相看，她自己是吃穿不完多的可以分給別人，

楊力是自己都不夠，還能幫助弱小。

真是不容易。

馬小沙臉色難看得要命，痛得一抽一抽的，不遠處是他的嘔吐物。

張澤差點被熏死，強忍着去摸摸額頭，高燒。

回頭看看周圍的環境，十分擔心爆發傳染病。

“姐姐，終于等到你來了，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馬小沙竟然露出微笑。好像她來了，整個世界就美好了。

張澤只有愧疚，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而且十分懷疑是不是因為吃了她摻沙子的粥才讓馬小沙劇烈腹痛的。

真不是人啊，怎麽能讓別人吃摻了沙子的粥飯呢。

張澤讓人叫醫生來看看，結果醫生嫌髒不肯來。

只好把馬小沙帶着進城去找醫生，無數雙眼睛盯着她，帶着希冀，幾乎每個人都有病痛，都想得到治療，但是張澤救不了這麽多人，給不了這麽多醫藥，只能強忍者。

楊力他們主動驅趕流民，讓他們不要在這個時候礙事，祥子拉着馬小沙進城看病，張澤就去粥桶邊一看，

裏面的粥算不上什麽好東西，但就是這麽一鍋東西，維持着幾百人的最低生活需求，流民和乞丐就吃這種東西，吃了這麽久。

張澤堅持不加菜，要吃菜自己去撿野菜，飯食粗劣難以下咽，才能讓真正走投無路的人吃到粥的而不被一些有錢的投機分子搶走。

她舀了粥喝一口，差點沒噴出來，難吃到讓人絕望。

罵自己，真不是人啊，這摻沙子的粥還給別人喝，要是她有足夠的力量就好了。

大家都十分驚訝，看着這個有錢的女人喝了一口粗劣的粥。她本來不必喝的，但是卻願意嘗嘗他們的飯菜，大家心裏暖了起來。更加尊敬她。

張澤也得回城裏，但是不太認路，也怕不安全，楊力自告奮勇送她回去。

張澤有點嬌生慣養的，沒走多遠就走不動了，走走停停，腳都打起泡了才回城。

陳梅芳紅着眼睛，木呆呆，看她回來幫着燒了熱水，給她燙燙腳，用縫衣針給她把水泡挑破。

張澤躺在床上，無法安慰她，沒有任何語言能安慰這個失去頂梁柱的女人。

因為瞪了一眼洋人，一個家庭就毀滅了。

憑什麽，我就問問憑什麽？

育容回來了，考慮起黃埔軍校的事情，陳梅芳就端着水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他們。

育容幫她看看腳丫子，紅紅嫩嫩的，一看就是養得嬌貴，坐下，把她腳放在自己大腿上，學着她給自己按肩膀的樣子，慢慢給她按小腿。

“腳踝都有點腫了，真是可憐，”育容心疼。

張澤慢慢跟他說今天遇見的事，

摻沙子的粥不好喝，喝多了就肚子疼，簡易的擋風棚子又冷又臭，講了能喝20碗粥的奇人楊力，還有路上的風景，

黃花綠草，風吹過竹林沙沙的響聲。

育容幫她輕輕按，感受着她小腿的柔軟，聽她罵貪官，想核彈炸洋人，心疼馬小沙。

漸漸她聲音越來越小，迷迷糊糊睡着了，像個小笨豬，還哼哼唧唧，育容不知道看了多久，輕輕摸她臉蛋，留下一個輕輕的吻。

給她蓋上被子，吹熄油燈，默默退出去。

他睡不着，滿腦子都是她。

第二天一早，育容有些倦意，更顯得出塵，

張澤睡飽了，精氣神十足，早起就要打老虎，吃了紅燒小排加面條，跳出去迎接新一天。

她去店裏查賬，清點庫存，現在工廠加班加點生産，滿足各個經銷商的需求，回款速度很快，不過也有各別還拖着貨款沒給。

林二哥米線店掙錢依舊兇猛，雲夢澤香皂店又上新貨，引得女人如癡如醉，再加上盲盒抽獎，香皂裏有金戒指的消息登報，銷量可觀。

而蓉姐胭脂店，除了買腌制，現在又多了腮紅和香膏，女孩子們買完還舍不得走，期期艾艾的詢問蓉姐和鬼書生的後續故事。

張澤去買米面，又漲價了，老板看她面色不好，陪着小心，張澤想了想，冬天還有幾個月呢，白米不太好支撐，不是一筆小錢，決定在白米中混點粗糧，

又買了幾百斤叫人送到馬柳灣去。

沒想到剛出米店，就被叫住，主任有請。

張澤暗叫晦氣。

主任坐在辦公室，衣着齊整，火盆燒得旺旺的。

“張老板，你莫不是想當曹操或者是劉備？”

“啊”張澤沒想到，怎麽來了這麽一句，這是什麽典故？青梅煮酒論英雄嗎？

“我可是收到舉報，說你別有用心，招攬流民，要自己組成一支軍隊造反呢。”

“啊？？？”張澤嘴張得老大。

不過這破爛世界也該毀滅了。

塞了紅包，她就不造反了，但是主任痛心疾首，認為她不務正業，每天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對生意不上心，而且她出頭露面行善，不是顯得正腐不作為嗎？這讓上官面子挂在哪裏？

又塞了紅包，她就成了替正腐分憂，急正腐之所急了。

主任又在暗示她把米糧錢，交給正腐，正腐來開粥棚，張澤敢給就怪了，丢水裏還能聽個想呢，給他們連響都聽不到。

有點煩了，塞個紅包，就打聽到是哪個烏龜王八蛋舉報她。

原來是前面肥皂廠的那個校長和主任，張澤得罪了他們，并且自學制作工藝，成品遠超他們的産品，讓他們銷量下滑，淪為笑柄。

所以張澤就被記恨上了。

好家夥，陰魂不散，張澤決定去找校長和主任的麻煩。收拾不了洋人，還收拾不了你嗎？

柿子就是要撿軟的捏。

說完她就坐車回雲夢澤，叫人搬了幾箱貨物去肥皂學校門賣，好好羞辱一下這幾個老賊。

去實現當初的諾言，本來不想揍你，是你非要跳起來挨打。那就成全你吧。

沒坐多久，挑釁的架勢一出，校長和主任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跳着腳紅着臉出來了，直奔張澤而去。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張澤也擺開車馬要給他們一個難忘的教訓。

肥皂校長鄭懷和茍東主任氣得七竅生煙，張澤的雲夢澤香皂貨高一籌，把他們的肥皂比下去了，要不是賣的貴幾倍，他們自己的肥皂廠也別想有活路了。

看着她突然從零售變成有幾路幫手鋪貨，香皂都賣到外省去了，就算貴，別人也更喜歡雲夢澤，擠壓了他們的出貨空間，張澤吃了他們的蛋糕，就如殺他們父母了，這仇恨不共戴天。

偏偏這女子今天還敢打上門來，非得給她一個教訓不可。

張澤氣定神閑起身，拍拍棉衣，是她喜歡的淡藍色小棉襖。

“鄭校長，茍主任，就是你們去舉報的我？”

“哼，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聽不懂不要緊，因為你的舉報，讓我賠了不少紅包出去，心裏很不爽，我來找你要個說法而已。”

“笑話，你以為你是誰，還想來找我的麻煩。”

張澤有心拿他出氣，自己的香皂成本三枚銅元，要不是育容覺得腳跟沒站穩，力量不足，不能樹敵太多，讓她先高價銷售，避開友商勢力範圍，

張澤老早就賣五枚銅元了，巨大的産品優勢無人能敵，現在都統一肥皂業了。

鄭校長還敢找她的不痛快，教訓你都不用過今天。

鄭校長眼裏閃過怨毒的神色“那你到底想怎麽樣？”

“想跟你較量一下誰的肥皂做的更好。”

這不是欺負人嗎？明顯你的質量更好，鄭校長偏要要跟她比誰賣的貨多。

他經營多年，産學研一條龍，富強肥皂銷量比剛冒頭的多二十倍不止。

“做得好有什麽用，你的這麽貴，有幾個人用得起？做生意是比誰掙錢多。”

兩人各有優勢，一個在質量優，一個在銷售量大。

雙方商議，在一個月的時間內，互派人手監督，誰先掙到一萬大洋，誰就勝出。

輸家要登報賠禮道歉，并且補償贏家一萬大洋。

兩人去找商會，請各位大商人公共同見證。

張澤年輕，有人好心勸她，“鄭校長商界政界都有人脈，你何苦跟他鬥，自己小富即安不就好了嗎？”

張澤不回答，心裏只想贏，

鄭校長派過來的人就是茍主任，因為雲夢澤香皂好，想窺探一下她們的工藝配方，了解下這個張澤是個何許人也。

張澤在猶豫自己派誰去，育容倒是給他推薦了一個人，就是那能吃二十碗稀飯的楊力。

張澤果斷同意了，直接收編到九州貿易公司，給他全身換洗，安排每月25大洋的工資，布置了任務就讓他去了富強肥皂。

育容認識楊力，是因為有些人尖子總是很快脫穎而出。

乞丐和流民，有殘廢懶惰，坑蒙拐騙的，也有一些時運不濟，但是頗有勇氣和頭腦的。

楊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因為張澤是女孩子，流民裏的一些問題不便和她說。

飽暖思淫，欲，流民和乞丐不至于餓死了，又沒什麽娛樂，沒有受過教育，人多就膽大，于是輪間女乞丐和弱小男流民的事情常有發生，偷搶別人布條去換粥喝也經常發生，楊力看不慣找了幾個流民用拳頭把為非作歹者打得爬不起來，又有人帶了一群人和楊力對毆，混亂一片。

因此鬧事的被管理的工人叫過去了解情況。但是張澤提供的是帶沙子的雜糧混白米的粥飯，流民們也是用勞力換錢，張澤不是救世主，而是有些善意的老板，

大家承她的情，但是雙方本質上是慈善性質的，鏈接薄弱的雇傭關系。

在有心人的煽動下，流民連工人的管理都不願意服從了。

“你罵老子怎地？我去其他地方哪裏不能吃香的喝辣的，我的粥是我自己掙的，你們的廠房是我給你修的。”

事情是育容處理的，他發現楊力靠着正義感和拳頭大去打人不能解決根本問題，他們不知道矛盾的根源是什麽，只知道這些人永遠蠢蠢欲動，永遠幹些壞事，不解決根本問題，壞事不會停止，努力猶如揚湯止沸。

流民和乞丐需要教育，玉望是天生的，但是克制玉望需要修行，

但是現在飯都吃不飽，連溫飽都算不上，如何讓他們明白一些道理呢？不說溫良恭儉讓，禮義廉恥，只說是不輪間，不偷搶，不惦記張澤的工廠都難。

青幫有人有刀，育容有謀略有章法，但是流民的力量也在快速增長，天下有成千上萬的流民，誰能與他們争鋒？

這四百來人是混亂且混沌的，盲目從總，釋放着人性的惡。個個都是走投無路的人，一旦飲食供應不上，或者任由□□的矛盾不管，讓欺壓繼續發展，

內部矛盾就會爆炸，現在已經出現了幾個小團體和各個層級結構,若不打散,甚至打斷他們的脊梁骨。

一旦出現一個領頭造反的人，振臂一呼，帶着幾百人的隊伍沖擊，就能在麻柳灣紮下根來，成為匪患。

小澤發善心，倒是沒想到背後引出了這麽多問題，也只好育容默默來描補。

張澤想把麻柳灣變成理想國，但是實際上，這裏正在成為一個輪間基地，一個□□的培養皿，一個弄不好，裏面小團體互相争鬥，最強者勝出後就會統一，把麻柳灣變成一個土匪窩，打劫城市。

育容有些頭疼 ，仍然是神色淡淡的，似乎一切矛盾只是一陣清風拂柳，水過無痕。

獨坐靜思，默默推演，仿佛成了一尊石像。

陳梅芳送進飯來，發現他竟然上一頓都沒吃，又不敢勸他，冷着臉，怪吓人的。

又怕小澤擔心，她若不忙，最愛折騰東西讓育容吃好吃舒服。

陳梅芳還是提醒了兩句，被打擾了思緒的育容有些生氣，一言不發，陳梅芳趕緊溜了。

看着飯菜，育容用筷子撥弄着米粒，面若平湖，

半晌，緩緩吐出幾個字“違令者殺無赦。”

教育、整訓、消耗精力、整齊統一、自産自食。

選拔培養人才，分層管理，留下服從者，教育轉化、驅趕直至消滅不穩定因素。

育容的思緒如果能具象化，已經是一座複雜精密的城堡了。

他對飯菜毫無興趣，提起筆來，寫下自己的安排和計劃。

在張澤不知道的時候，一些人已經被他收拾怕了，快成為土匪窩的馬柳灣已經變得清澈淳樸。

商場亦如戰場，張澤搞起輿論攻勢，和富強肥皂廠在報紙上對罵，論戰，每天掄磚頭互毆不亦樂乎。

引得買報紙的人都多了些，天天等着吃瓜，看兩個廠撕得披頭散發，日子就是要這樣才有意思嘛。

張澤與富強肥皂在報上争鋒是為了借他的勢，擴大雲夢澤的知名度，

雙方花樣齊出，富強大減價，優惠促銷，舞龍舞獅，大家蜂擁而至。

張澤拉着育容無情嘲笑，點齊人馬，租了場地，直接敲鑼，免費送。

連育容也摸不準這是什麽套路，香皂可有三銅元成本呢，免費送如何掙到一萬大洋？

茍主任都驚訝麻了，“你你，怎麽能免費送香皂，你無恥！”

張澤沖他揮拳頭“閉上狗嘴，你只管看賬本就行了，”

茍主任想不明白，不過張澤注定要虧呀，送得多虧得多，于是不再打斷，恨不得她粉身碎骨才好。

育容過去看，原來是把香皂做成了各樣圖案讨喜的小薄片，洗手用兩次就沒了，

只要大家排隊，連續一個月，無限免費領，排多少次給多少片，雲夢澤的香皂是貴價貨，大家都愛領，第一天就堆積了一千多人，張澤也叫來唱戲班子唱唱跳跳，大家在長長的隊伍裏排隊無聊了，還有的解悶。

記着不停拍照，又有素材促進銷量了。

聰明的市民們還發現了一個商機，一個香皂可以切20片，竟然有人一片一枚銅元在收！！！

陳梅芳抱着小寶坐在小凳子上，默默用銅元回收香皂片。

老百姓們歡喜瘋了，老天爺，無限制免費領東西，除了排隊久一點沒有任何壞處，自己可以用，自己用不完的還能賣錢，雖然少了點，但是咱們要勤儉持家對不對。

于是排隊的人越加洶湧，大家興奮急了，

第一天，張澤在三個最熱鬧的大市場，分了幾十個小攤位，讓大家排着長龍各處去領肥皂。育容從流民中挑些能幹的，給他們洗刷換衣服，來負責分肥皂和維持秩序，把那幾個小團體的刺頭特意留好，預備着富強肥皂廠的來厮打。

他控制着秩序和治安，指揮流民和乞丐們洗刷換裝後幫助生産和運輸。張澤要他保證每十天能生産出一千箱，産量又翻倍，幾乎難以完成，育容默默看了她一眼，點頭。

張澤無比安心，他答應了就絕對沒問題，自己忙着擺攤設點，正腐那邊打點好紅包，不受幹擾。

點起兵馬不斷擴張、培訓、膨脹，病毒式讓免費領肥皂的攤位越來越多，幾乎要布滿每個地方，在每個排起長龍的地方賣米線，賣胭脂，賣生産出來的米線、米粉、米豆腐，大家閑來無事也買幾斤回去煮來吃。

流民換了衣服，一車一車的把草鞋拉過來在隊伍旁賣，伶牙俐齒的便按照張澤給的順口溜挨個去推銷。

閑着也是閑着，東西不貴又好用，買的還真不少。

流民們掙到錢了，更加賣力，賣慘博同情有之，免費幫忙擦鞋送服務有之。一車車自己編的草鞋都賣出去了。狂奔了回麻柳灣，招呼大家夥兒拼命幹活呀。

還沒說完，催米線生産的又來了，一疊生催胭脂的也有吼又叫，東西呢，都就才能做出來啊。

麻柳灣男女老少，只要你會動，全部給我加班去！

第一天，富強肥皂廠盈利500大洋，達到目标，根本用不着一月，只用二十天便能掙到一萬大洋。

張澤呢，第一天送肥皂就虧了一千多，人工、紅包更是虧了兩千多。第一日就虧了三千大洋，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麽辦？

柳力和茍東會面後，憂心忡忡，茍東則勝券在握。

張澤在哪裏呢？她在酒樓大宴賓客。請了城裏有頭有臉的老板來，鄭校長自己也心虛，不知道張澤要玩什麽花樣。老板們也十分好奇這個把城裏鬧得天翻地覆的女子，究竟要幹什麽；

張澤沖大家拱拱手，“為了感恩市民，回饋社會，我家肥皂免費送，想必大家都看到了今日盛況。”

大家都點頭，有精明的商人已經意識到她要幹什麽了。雙目睜圓，只聽她繼續講。

“我在未來的一個月，會逐步在武昌城內開設500個松香早的攤位，人聚集起來了，而且無限領，大家就舍不得走，畢竟排一天也能掙個幾枚，但是人就是商機，我現在已經在固定穩定的人群旁賣生熟米線、草鞋、胭脂了，後續還準備賣各種小吃，所以想請各位老板幫忙，凡是你們有的，我都要買，然後拿去人群邊上賣。”

幾十個老板集會，竟然鴉雀無聲，張澤似乎在發光，竟然還能這麽玩？

精明的那個老板就起來問“那你不怕我們自己派人去賣，跟你搶生意嗎？”

大家轟然作響，對啊，他們自己派夥計賣不好嗎？

看張澤如何回應，她早已料到“簡單，凡是買你們東西的，就不許領香皂，而且正腐那裏我已經給了紅包，我租了幾百個場地，今天就開始交錢，你們來動我，問過上面了嗎？”

大家默不作聲了，那精明老板拱手“在下服了，張老板說怎麽做，我就怎麽做。”

大家群起響應，這麽多顧客給你鎖定在那裏了，還不跟上去分一杯羹，那就窮死吧。

張澤并不想自己在旁邊零售，因為她根基不穩，可靠的人手還沒培訓出來，

一開會她就是打定的收坑位費掙錢。

她主打一個真誠，考慮到老板們的顧慮，直接一雞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