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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就和你說了別領養這個孩子了。那孤兒院知道我們的情況還給我們養，肯定是有問題的。”

遠處傳來了什麽魔的聲音。

因取玻斯睜開眼睛。

“有什麽大不了的，表情少一點而已。”

一只穿搭将就男魔在對另外一只看起來有些邋遢的男魔抱怨着什麽，而被抱怨的那男魔只是笑着嘻嘻哈哈的。

兩只魔都很高……不對，是他的視角很矮。

這是其他魔的夢，因取玻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但是他找不到夢主……奇怪，看起來像是他吃了睡的夢，而且不只是在淺層舔一舔，而是真的吃了不少。

從味道上來看，甚至還是一個陳年舊夢，不是新鮮的。

自己到剛剛為止在做什麽？

……對了，告白！

因取玻斯想起來了，他被氣氛沖昏了頭腦，一時沖動想告白，又擔心自己鼓不起勇氣，所以喝了酒。

然後……然後是什麽來着……

記憶力只剩下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他回憶了很久也才只看到了一鱗半爪。

他好像……吃了雷蒙培爾欽的手指？！！

冷汗從因取玻斯的額頭上下來了。他他他他居然趁喝醉酒耍流氓猥亵了純潔良家夫男……！

因取玻斯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敢想象雷蒙培爾欽會怎麽看待他。雖說雷蒙培爾欽看起來感覺對那種事一竅不通，可也不至于都被舔了還意識不到這是親密行為的程度，而且雷蒙培爾欽也知道情魔意味着什麽。

誰來把他摁回娘胎重新生一遍……

……啊，不過，這麽看來，這個夢應該是雷蒙培爾欽的。因為是魅魔和夢魔的混血，所以他在吃精氣的時候不小心連帶着吃了一些——很多魔不知道，做過的夢并不會全部都會消失的，近期的夢、印象深刻的夢或者反複夢到的夢會留下來。從陳舊的味道來看，這個夢應該只是單純地印象深刻才留下來的。

因取玻斯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夢上。護着雷蒙培爾欽的那只男魔朝雷蒙培爾欽伸出手，摸了摸雷蒙培爾欽的腦袋。

“別欽，別害怕，奧斯曼只是說說而已。”

「不是的」

雷蒙培爾欽的聲音突然在因取玻斯的腦海裏響起來。

「他的确不喜歡我。只是因為你所以才接受。」

……原來如此，因取玻斯大概明白了。眼前的這只男魔是雷蒙培爾欽的養父，奧斯曼是養父的伴侶，別欽則是雷蒙培爾欽舊名別培爾欽的昵稱。

那個奧斯曼真是有夠差勁的，看這視角這身高，雷蒙培爾欽才多少歲？就算真的有意見也別當着面說啊。至少在孩子面前收斂一點啊……

“我覺得我們很有緣哦。”透過寬厚的手掌，因取玻斯看到雷蒙培爾欽的養父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那麽多孩子，就只有你一下子看出我畫的是太陽給魔的感覺。別說是孩子了，大一點的成年魔都不一定能看出來呢。”

「該說什麽。該說什麽？」

這個夢的背景一片空白，就連魔看起來也有些模糊不清，只有養父的臉和手相當清晰。雷蒙培爾欽一定記得很清楚，所以夢裏的場景才會是這樣的。

“……謝謝。”

“不對不對，我們已經是父子了，父子之間沒什麽好謝謝的。”

「又說錯了。不過他沒有生氣。」

「……這就是父親嗎。」

夢的世界開始波動，場景變成了一間不大不小有點亂的屋子，看得出主魔家收入不高不低，如無意外應該是屬于小日子過的不錯但也只能局限于不錯的水平。

雷蒙培爾欽的養父正在對着畫布塗抹顏料，那幅畫似乎沒有完成，因取玻斯暫時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視線中心是畫，意味着雷蒙培爾欽正在看着那幅畫。

果然養父扭過頭來，很高興地說：“你也有興趣嗎？”

眼前的世界上下晃動了一下，雷蒙培爾欽點頭了。

養父取了一張空白的畫紙鋪在地上，又分了點顏料，找了一支小一些的筆遞給雷蒙培爾欽。

“随便畫吧。”

「随便……」

“……”

“不知道畫什麽嗎？”

雷蒙培爾欽點了頭。

“無論是什麽，只要是你自己的想法就都可以畫。”

「意思是要畫我的想法嗎。」

「……完全搞不明白。」

「不過，感覺想要用這個顏色。這就是我的想法吧。」

雷蒙培爾欽畫得很快，承平雖然看得出和送給因取玻斯的那三副畫走的似乎是同一個路子，不過還很青澀，就連因取玻斯都覺得作為畫作相當普通。

但這很可能是雷蒙培爾欽第一次畫畫，而且雷蒙培爾欽在這之前大概也沒什麽基礎，還這麽小，說實話能認全顏色就不錯了，更不用說感覺到顏色蘊含的情緒和表達自己的想法了。能畫出畫作這件事本身就已經相當異常。

而且，雷蒙培爾欽的手相當穩定，幾乎沒有把顏色沾到不該沾的地方。

「雖然畫完了，但總感覺少了什麽。」

「先這樣吧。」

“畫完了。”

養父轉過頭來，看到作品後有些驚訝又有些激動，用力地拍了拍雷蒙培爾欽的肩膀，拍的雷蒙培爾欽整只魔都晃了起來：“不愧是我的兒子！畫得很好。”

「好？但是這副畫缺了很多東西，很多地方應該能改。」

“……哦。”

“真沒想到你居然能畫出這樣的畫來，确實把自己的想法畫出來了呢。”

「我的想法？能看出那種東西來嗎。」

「……我什麽都看不出來啊？」

“什麽想法？”

“很高興啊。這顏色一看就知道了吧。”

「這個顏色是高興的顏色？」

「這個感覺就是高興？」

「……原來如此。」

「畫畫，有點神奇。」

之後，雷蒙培爾欽開始和養父一起畫畫。

養父很樂意傳授雷蒙培爾欽繪畫的技巧，毫無保留地得意洋洋地講解了許多，兩只魔甚至還合繪了不少畫。

雷蒙培爾欽也畫了一副送給奧斯曼，總是冷着臉對雷蒙培爾欽沒什麽好态度的他在看了畫以後也有些動容，嘆了口氣。

“……別讨好我。沒有必要，只要他喜歡你我就不會讨厭你，也不會趕你走。”奧斯曼收下畫，坦白道，“我不喜歡你這種面無表情冷淡的家夥，會讓我想到我家的魔……他們只關心我會不會讓他們丢臉，即使我再痛苦他們也依舊是那個樣子。……我沒法對你這種類型的魔說好聽話，你明白嗎？”

“嗯。我也不喜歡你。”

奧斯曼愣了愣，随即笑了起來。

“很好，達成共識了。”

而對此一無所知的養父卻以為兩只魔和解了——實際上似乎也能說是達成了某種怪異的和解吧——高興地畫了一副全家福。

雷蒙培爾欽也畫了一副，臉上還沾了顏料。養父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給他小心地擦幹淨了。

“不愧是我引以為傲的好兒子。等你再大點，水平再高一點，我們就一起舉辦父子聯合畫展吧。”

“……嗯。”

「好期待。大概。」

「我要多練習一些。進步快一些。」

“既然如此，現在就讓其他魔認識一下別培爾欽不好嗎？”

奧斯曼提出了建議，但養父搖了搖頭：“別欽以後會做什麽還說不清楚呢，現在介紹說不定反而會影響他的未來。你也很清楚每只魔見到你淨是說你雙親的事的感受吧？”

“……”

“別欽，不用想太多，高興就畫。只要你感覺到快樂，繪畫就是有意義的。”

随着養父最後一句話音落下，眼前的世界泛起漣漪，逐漸消融——夢要結束了。養父的笑，淩亂卻溫馨的房間，顏色鮮豔的全家福，都逐漸消失在黑暗當中。

這個夢的內容很普通，雷蒙培爾欽會記得這麽清楚，或許是因為這是他繪畫生涯的開始？而且還是自己的父親帶入門的。

不過，說來也是，雷蒙培爾欽說會靠畫出來的方式了解自己的心情，但一般情況下哪裏會想到這個？是這次的經歷啓發了本來就有這方面天賦的雷蒙培爾欽。

……到底之後發生了什麽雷蒙培爾欽才會那麽排斥畫抽象畫呢？而且唯獨只是抽象畫。

說到底送畫的那次為什麽雷蒙培爾欽能夠畫出來？而且一畫就是三幅。那時他和雷蒙培爾欽明明還不熟，雷蒙培爾欽的問題又那麽嚴重……

要不問一問？

……但問題來了，他要怎麽面對雷蒙培爾欽？

腦袋裏的回憶又冒了出來，因取玻斯的臉越來越燙，恨不得穿越時空拎着之前的自己衣領然給一巴掌。總之，得先和雷蒙培爾欽道歉……

帶着這樣的想法，因取玻斯逐漸入眠。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發覺自己一身酒味的因取玻斯先去洗了個澡，清洗了一番後再做飯。

一如既往地準備了早餐，因取玻斯敲了敲雷蒙培爾欽房間的門：“吃早餐了。”

雷蒙培爾欽也一如既往地在五分鐘後到客廳坐下。

……然而，不一樣的是，雷蒙培爾欽和因取玻斯對視時會避開。很奇怪，因取玻斯擡頭的時候總能發覺雷蒙培爾欽在看自己，對上後立刻移開，但再看又會再對上，看來昨天發生的事果然讓雷蒙培爾欽相當困擾。因取玻斯更加羞愧，深深低下頭道歉：“昨天的事——”

哐當！

“——真的對不起……？”

因取玻斯擡起頭，看到雷蒙培爾欽正捧着碗喝粥，無論是姿勢還是表情都很正常。

唯一的一個小問題就是他的手裏沒有碗。

……雷蒙培爾欽把碗摔了，但姿勢卻保持不動，甚至眼睛似乎還在盯着手裏的“碗”。

——到底是怎麽摔的啊？！

……雖然搞不明白雷蒙培爾欽是怎麽做到的，不過他這個反應讓因取玻斯更加羞恥和尴尬了。因取玻斯起身收拾弄髒的地板，不再提昨晚的事。

但雷蒙培爾欽的态度依舊無法自然起來，搞得接下來的氣氛都相當奇怪。因取玻斯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但要是他不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雷蒙培爾欽怕是會更加無措，這個怪異的氣氛也更加沒法消弭。

因取玻斯簡直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只能硬着頭皮祈禱這件事快點過去。

過幾天應該就會好很多了吧……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這事不僅沒過去，還會有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