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18
chapter18
18.
這不是欲念,而是一種感觸。
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用無比虔誠的吻給春臺溫柔的感激。
到那時,春臺一定也會聽到他的心裏話的。
“不說這種話了。”春臺俯身,把手伸到碧波裏舀了一點水,惡作劇的澆給施柏綠。
施柏綠看着春臺的唇出神,因為他很想吻一吻,心想着那會是什麽滋味呢,春臺澆來的水撲到他身上的安全服上。
清淩淩的水珠濺上他的下巴,他回神,看見春臺笑露白牙,得逞的模樣淘氣。
“你想什麽呢?”春臺問。
施柏綠笑得溫順,那水珠還停在他下巴上,他想揩掉,揚起的手卻又放下了。
春臺就像此時存在他皮膚上的水珠,無法忽略,有時叫人感到清清爽爽,有時叫人酥酥麻麻,再細致地感受,還會讓人生出一種灼熱。
“我在想你剛才說的話。”施柏綠回答。
“不要想了!”春臺揚了聲,像一只停留在自然的婉轉小鳥,“現在不要想沉重的事,就在當下,好好感受吧。”
“好。”施柏綠一邊看景一邊看春臺,像嘗到了什麽好滋味,默默地笑。
坐完竹筏上岸,太陽正好落了山,兩人看過了綠景,眼睛都是亮澄澄的,對視了,又默契一笑。
“感覺餓了。”春臺問,“你餓嗎?”
“有點。”施柏綠說。
“我們今天才吃了一頓啊。”春臺感慨。
“那我們現在去吃。”施柏綠說。
回去的路上,看見幾位匆匆忙忙的旅客跑着去坐竹筏,兩人對視一眼,又是默契一笑。
有個女孩扭頭問他們:“兩位帥哥,竹筏那邊還沒關門吧?”
“快點去吧,好像是到了六點半就不待客了。”春臺回。
“謝謝。”女孩跑到了家人身邊。
春臺愉快走着,施柏綠瞧他一眼再看前方,夏夜的影子先來到,一層朦胧的藍把周圍景致襯得更漂亮。
他們倆并肩一起走在景色裏,真好,于是施柏綠說:“就像是在你的畫裏。”
春臺抱拳道:“這位兄臺真是言重了,我哪能畫出這種上等風景。”
施柏綠噗嗤一笑,“你真是古靈精怪的可愛。”
春臺本來也笑着,聽見施柏綠這句贊揚,耳根子像被人丢到熱鍋裏,他斂了笑,輕咳一聲轉移話題:“我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麽?”
“吃什麽都好呀,節省着吃吧。”施柏綠說。
“那得買個蛋糕吧,說了要幫你補過生日的。”春臺說。
施柏綠意有所指道:“你對每位比你小的弟弟都這麽好嗎?”
春臺佯裝思索把這個話題躲過去,“節省起見,那買個小蛋糕?”
“好吧。”施柏綠點頭。
他們在賓館附近吃了炒菜,再到面包店挑小蛋糕,此時夜空是深藍色,施柏綠站在春臺身邊看他,他越夜越美麗,眼中兩汪瑩白月牙。
“就在賓館吃嗎?場地是不是有點不好?”春臺嘀咕,他理想中給施柏綠補辦生日的場地,是在布置好的草坪上。
施柏綠略彎了腰,神色認真:“場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我過生日的心。春臺,謝謝你。”
春臺怔怔看着他,沒想到他會忽然說出這番話,反倒有點感動。
施柏綠笑了起來,笑顏印在春臺眼中,像一枚融化出溫暖光暈的雪花。
因為春臺是半蹲在櫃臺前,一只手還貼在玻璃櫃面上,卻就這麽怔住了,嘴唇微張,呆呆的可愛,所以施柏綠沒忍住笑了。
他把春臺拉了拉,春臺轉而看櫃中蛋糕,問:“你喜歡哪一個蛋糕?”
“喜歡你選的蛋糕。”施柏綠說。
春臺選了個圓圓的白蛋糕,周圍是綠色的波浪點綴,上面有青葡萄片堆成花束形狀。
他們帶小蛋糕回賓館,是春臺提着的,他執着要提,說:“不能讓壽星自己提蛋糕吧。”
施柏綠看春臺将蛋糕細心呵護,不讓其搖擺一分,心底生出暖意,仿佛春臺呵護的就是他的心髒。
他問:“你的生日是幾月幾號?”
春臺飛快道:“1125。”
施柏綠記在了心裏,說:“那我以後也幫你過生日。”後面的話他在心裏說:春臺,以後每年的11月25日,我都幫你過生日。
“行啊,那我以後也幫你過。”春臺的笑純粹明亮,他用鑰匙開了房門,然後轉過身對施柏綠說:“你能不能在外面等我一下?”
“為什麽?”
“雖然算不上什麽儀式感,但是我想先去把蛋糕擺好,然後你再進來。”春臺說這話時被施柏綠那雙幽黑眼睛定定看着,差點就表現出扭捏。
“好。”施柏綠目送春臺先進了房間,他覺得跟春臺在一起的今天,真是有史以來最幸福的一天。
條件實在有限,春臺只能把蛋糕放在電視櫃上,再把椅子搬到櫃前。
房間雖然被打掃過,窗戶那兒還晾着短袖呢,覺得有礙觀感,他就把短袖挂到了衣櫃裏。
叫施柏綠進來時,春臺有點小小愧疚,他本來是很有錢的呀,結果卻只能給人補辦這樣一個生日。
施柏綠看向電視櫃,上面擺好了蛋糕,盤子跟叉子,再看向窗戶,那兒的短袖被細心的春臺收走了,春臺還将窗簾打了結,像兩束花。
“夜色真美。”施柏綠看向春臺。
“你走近了看,還能看見對面黑壓壓的山,看久了感覺有點可怕咧。”春臺說。
“你膽子很小麽。”施柏綠打趣。
“快去坐。”春臺說。
只有一把椅子,施柏綠說:“你坐。”
“當然是壽星坐。”春臺說。
“那我們誰也不坐。”施柏綠把椅子拉到一邊去,“都站着。”
“那好吧。”春臺小心地插上一根蠟燭,他是喜歡吃甜食的,說:“感覺應該會好吃。”
施柏綠“嗯”一聲,他從袋子裏拿出打火機,春臺伸來手點點施柏綠的手背,“我來點。”
春臺點好蠟燭,跑去關燈,腳步聲歡快。
霎那室內漆黑一片,夜光照耀進來,蠟燭的火苗像施柏綠心頭的火,搖搖晃晃。
春臺慢慢接近施柏綠,帶笑唱了句:“祝你生日快樂~”
“你對我真好。”施柏綠感嘆。
春臺走到他身邊,眼睛像森林裏的小鹿,期待看着他:“快許願吹蠟燭。”
施柏綠垂眼,在心裏許願道:希望春臺天天開心。
施柏綠俯身吹滅蠟燭,春臺又跑去開燈,光亮落在春臺深栗色發頂,輝出一片柔光,他後頸的發蓄得長了點兒,貼在潔白頸邊,毛茸茸的清麗。
他到施柏綠身邊仰起臉,笑容明燦燦:“那我切蛋糕了啊。”
“吃完蛋糕,我們去一個地方吧。”施柏綠說。
“什麽地方?”春臺好奇擡眼。
施柏綠把紙盤子遞給他,賣關子說:“等下你就知道了。”
“你怎麽又吊我胃口啊?”春臺抗議。
施柏綠突然把一點奶油抹到他唇邊,他微愣。
在施柏綠的輕聲一笑裏,他反擊了,挖了一食指的奶油踮腳抹到施柏綠鼻梁上。
施柏綠又笑了,線條銳利的眼彎起來,叫人多看他一秒。
兩人互相防備着吃蛋糕,真像兩個幼稚的孩子互相盯,時不時還露出狡黠笑意。
吃完後他們下樓,要去施柏綠說的“一個地方”,他還沒有告訴春臺那個地方是哪裏。
春臺冷不丁錘了他的胳膊:“告訴我得了。”
“馬上就告訴你。”施柏綠展顏一笑。
他帶春臺到一個租電車的地方,春臺問:“那個地方很遠嗎?”說着就從褲袋裏拿出錢包。
施柏綠說:“這個租車點是賓館老板的,剛才你讓我在外面等你的時候,他經過,我問他哪裏有最近的租車點,他告訴了我地方,說免費借給我們,就當做我們住他賓館的福利。”
“那挺好。”春臺開心的臉色又變了,“我不會騎電車,你會騎嗎?”
“我會。”施柏綠說。
“你還挺可靠的嘛。”春臺跟在施柏綠後邊調侃,“小鬼小鬼。”
施柏綠猛地轉過身,春臺差點兒撞上他,他故作威脅:“你說誰是小鬼?”
“我沒說啊。”春臺笑着搖搖頭。
施柏綠用指尖刮刮他額前的發,唇角揚了起來。
原來施柏綠要跟春臺一起去的地方是那條通往竹筏地點的大道。
現在這條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安安靜靜像個秘境,風吹樹葉動,還伴随着各種各樣的窸窸窣窣。
施柏綠停了電車,回頭問:“你不會害怕吧?”
“好像是有點。”春臺一只手揪着施柏綠的衣擺。
他仰頭環顧,四周的高山像是聚成一個圈,那漆黑巨大的山峰就是頭,正在看着他跟施柏綠似的。
施柏綠覺得自己沒想周到,說:“那我們回去。”
“來都來了幹嘛回去。”春臺身姿靈巧跳下了車,他取了頭盔放在車座上,再迫不及待跑開一些,張開雙臂沖群山“啊”了聲。
施柏綠笑得聳動肩膀,他覺得春臺真好真可愛。
“你也來啊。”春臺回頭,發被風吹亂了,擋不住那雙瑩潤眼睛。
“我就不啊了。”施柏綠說,“看着你這樣,就好像我也這樣過了。”
春臺“哼”一聲:“那你就看着吧,不體驗的人是永遠都沒法感受到其中的樂趣的。”
他邁開腳步沖遠了些,他的背影被風卷得自由恣意,施柏綠站在車邊,用思念他的眼神看着他。
他又跑了回來,亮晶晶的眼中有一絲小腼腆:“跑太遠好像就沒有安全感了。”
“是我給你的安全感嗎?”施柏綠問。
“算是吧。”春臺點頭,“這裏除了我,也只有你一個人了吧。”
于是施柏綠陪着春臺,他們比賽似的快步走,春臺很開心,走着走着小跑起來,繞着他轉圈圈。
“诶施柏綠。”這灑脫的氛圍讓春臺想到了很具有可聊性的話題,“你的夢想是什麽?”
施柏綠問:“你的夢想呢?”
“這樣吧。”春臺緩步望星空,一臉憧憬道:“我覺得我将來會成為一名會寫詩的插畫師。你覺得好不好?”
“特別好。”施柏綠眼神向往,“那我就成立一個工作室,只對接你一個。”
“真的假的?”春臺沒有深究,高高興興把施柏綠看了一眼,“你的夢想不應該是為我啊。”
“為你也沒什麽不好。”施柏綠說。
春臺仿佛又嗅到暧昧氣息,他在轉移話題方面很拿手,說:“我們現在回去吧,感覺風有點涼。”
兩人朝停在路邊的電車走去,施柏綠問:“春臺,你覺得應不應該在意別人的眼光?”
“怎麽問這個?哪方面?”春臺反問。
“各方面都是。”施柏綠說。
“我覺得我會在意的。”
“在我看來,你應該不會為了那些人的眼光而改變自己,扭曲自己。”
“那也不好說呢。”春臺想到一個詞,“初心。就算會有所改變,但只要初心不變,不忘初心就好。”
“你的初心是什麽?”
“就是我自己的心。”春臺覺得自己好像在賣關子,笑了聲。
“那你的心現在在想什麽?”
他們已走到了電車旁邊,春臺的手按在胸口處,感受心髒跳動的時候,他說:“好像什麽都沒想,又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潛移默化,順其自然。”
“哪方面呢?”施柏綠緊着問。
“各方面都是。”春臺故意跟施柏綠說一樣的話,說完他便笑了。
坐上車後,春臺戴頭盔時問:“施柏綠,那你的初心是什麽?”
“我的初心啊。”施柏綠啓動電車,趁機低聲說:“是你。”
他以為自己的聲音能被電車啓動的聲音淹沒,可還是被春臺聽見了。
他的那句“是你”就像在大海裏蕩出來的船只,砸進春臺心中。
電車行駛在路上,月光與樹葉嬉戲,偶爾漫過春臺那雙喜悅又忐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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