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戰争

第1章 戰争

夏先生叫夏正陽, 是一個看上去很儒雅的青年，李淩和商泠泉見到他時，他正在書桌前練字。

他寫的是草書, 一種李淩永遠不認識的字體。李淩一直認為這種字體簡直就和鬼畫符一般難懂，這樣的草書在李淩眼中, 就是一堆亂碼。

李淩覺得夏正陽給人的感覺很奇怪, 他的臉上帶有笑意, 看人的眼神就好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 滿是和藹之色。明明看上去也就二十六七左右，卻給人一種已是遲暮之年的錯覺。

看到商泠泉和李淩, 夏正陽停下筆, 也不寒暄，直奔主題的問了一句話。

“昨晚就聽聞你今日要來，校長和我說，你想要那件東西，你真的想要保管它？”

“是。”商泠泉很給面子的說了個字。按照李淩對商泠泉的了解，這是商泠泉對一個人有一定好感的表現，如果商泠泉對一個人完全無感，她只會點頭，連個聲音都懶得出。

夏正陽笑的更和藹了，年輕英俊的臉上卻帶着老人的神色, 違和感爆棚。他的視線從商泠泉身上轉移, 定格在李淩身上。

“你想要得到神器找尋龍脈。”夏正陽眼中明亮的神色暗下去, “傳聞龍脈有靈，可重塑身軀, 複活靈魂, 你是為了她？”

“對。”

商泠泉一點頭, 李淩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靈壓向自己襲來，那靈壓之中攜帶着無上的威嚴，恍惚間好像看見端坐雲端高高在上的神靈。

李淩心中升起一股不受控制的崇敬之意，想要歸附在神靈坐下，聽其調遣。

“嘭！”

空氣中發出的微小爆炸聲讓李淩打了個激靈，她這才發現自己着了道。

“哼！”夏正陽悶哼一聲，身形不穩的晃了晃。

“當年夏家創下禦獸秘術，不是為了讓後世子孫用在同類身上的。”商泠泉臉色冷下去，她本來較為平和的氣勢變得極具攻擊力，一雙冷目掃在人身上，都能将人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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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正陽沒說話，他知道自己理虧，只是那件東西十分重要，商泠泉為了自己的私事來索取，動機不純，并不能讓他心甘情願将東西奉上。

本以為能用修為強勢鎮壓這個新晉學生會長，讓她知難而對，誰知道她的修為如此高，來硬的肯定行不通。

打不過只能認慫。

“抱歉，我不能将媒介給你。你應該知道，一旦一高失去那件神器，修士友好協議将不複存在。”夏正陽後退兩步，離商泠泉遠些，也走出商泠泉氣勢籠罩範圍。“這幾十年，修士、妖精和鬼魂能和平共處，都得益于修士友好協議。百年前的大戰實在慘烈，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第二次戰争。”

“矛盾的存在才是戰争出現的根源。”商泠泉見對方态度軟和，她也将外放的氣勢收回。東西在對方身上，不能來硬的。“修士友好協議只是一紙空談，你是第一個在高一時期就成為學生會長的人，而後，你變為上古世家和現代世家争鬥的戰場。我不會成為第二個你。”

夏正陽的神色有些動搖，如果商泠泉只是為了李淩來索要媒介，他說什麽都不會給。只是商泠泉變了個攻略方法，她給出的第二個理由讓夏正陽無法反駁。

“想想在那場争鬥中敗了的世家。錢家最負盛名的天才之女，王家最有希望成為天衍師的繼承人，還有趙家最寶貴的嫡系二小姐，最後都成為了棄子。”商泠泉眼帶嘲諷，“他們支持你擁護你，而你，卻沒辦法保住他們的性命和親人。”

随着商泠泉的話，夏正陽臉色迅速變得灰白，李淩甚至看見他鬓角的黑發都變成灰白的顏色。

“不用說了！”夏正陽狠狠閉上眼睛，往日友人的音容笑貌還在記憶中徘徊，商泠泉說的沒錯，在那場争鬥中，身為上古世家擁護方，他們輸得一敗塗地。

友人的性命，甚至親人的未來，全部毀在那場争鬥之中。

“媒介我給你，但是你要保證，一旦現代世家再次發起戰争，上古世家不會再輸！”夏正陽死死盯着商泠泉。

這個後輩比他厲害，如果當初的他能有商泠泉的實力，那最後的結局，一定不會是他輸！

“軒轅家一直沒有出面，你知道為什麽嗎？”商泠泉沒有立馬應下，而是反問夏正陽一個問題。

夏正陽本就灰白的神色變得更加頹唐，軒轅家的不作為，是他們一敗塗地的主要原因。如果軒轅家出手，哪怕只是一句話，都能改變戰局。

“軒轅家的祭司執掌上古神器之一的法随，傳聞，這件神器威力動天，全力催動之下，可以擊碎三千世界，這是軒轅家一直傲立所有世家之上的根本原因。”夏正陽沒有直接回答商泠泉的問題，他神色空明，似乎是陷入回憶，“軒轅家的祭司是個傳奇，是活着的神靈。五千多年，祭司一直守護着軒轅家，守護這片中原大陸。或許在她眼裏，上古世家與現代世家都是一樣的，都只是她需要守護的修士。”

所以軒轅家不會插足修士家族的争鬥，因為對于軒轅家來說，所有的家族都能被稱為現代世家，即便是傳承超過三千年的夏家。

“軒轅家擁有上古神器，掌控着絕對的力量，這才是軒轅家能綿延五千年而不見衰落的真正原因。這也是，你夏家衰落至此，最後只剩你一人的根本原因。”商泠泉微微挑眉，只有在開嘲諷的時候，她對別人的話才會變多。

可以看出，商泠泉對于夏正陽向李淩出手的事情很不爽，所以她說話的語氣很沖。

李淩乖乖的站在商泠泉身後，反正她什麽都不明白，還是乖乖躲着別給商泠泉添麻煩比較好。

只是，這是第一次，李淩覺得自己的存在，是商泠泉的弱點，一個無比明顯的弱點。

修士界擁有普通人一生無法觸及的神秘力量，但也是這種超脫世俗與法規的力量，讓修士界一切都向實力看齊。

強者為上，一高的準則，也是修士界的準則。

夏正陽沒有回答，他沉默半晌後，将一個藍色的珠子遞給商泠泉。

珠子似乎是玉質，又好像是水晶，只是看着，就有一種心神清明之感。

“這是媒介，當它變為紅色，就能配合鑰匙打開禁地。”說完這句話，夏正陽的神色憔悴的更厲害，原本二十六七的外表，變為三四十歲的模樣。

加上他身上的遲暮之氣，感覺他像是半邊身子踏入棺材一般，随時咽氣。

“張家一直想将軒轅家拉下第一家族的位置，也想為将蠱術列為正統。只是那種傷天害理的術法，怎麽能變為正統？為了他們的癡心妄想，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十年前，張家聯合安倍家對中原的修士暗下毒咒，讓很多天才因此隕落，甚至傷及中原修士擁有驚豔天賦的下一代。”夏正陽怕商泠泉因為實力過高而目中無人，将那段他最不願提起的歷史說出，“這樣的手段百年前張家也用過，甚至更為激烈，上古世家數十名合道修士魂散，更是牽連千萬普通人的性命。如果不是軒轅家最後站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張家這麽嚣張，怎麽不在百年前就滅了？”李淩覺得心中有些窩火，百年前趁着勝利将張家滅了，哪還有後面這麽多事？

“沒那麽簡單，張家當初甚至得到修士界半數以上底層修士的支持，如果将張家滅族，中原修士一界會大傷元氣。”夏正陽低頭，将苦澀的神情掩在陰影下，“無數雙眼睛盯着中原大陸這片領土，我們不能動元氣。”

這應該就是泠泉說的腐朽吧，這種安平度日的思想，讓他們失去破釜沉舟的勇氣。李淩心裏冷笑一聲，破而後立，不下定決心拔除毒瘤，那毒瘤就會越來越大，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謝謝學長将媒介給我。”商泠泉拿到媒介，心情好了很多，也樂于說幾句好聽的話。畢竟，雖然夏正陽為人守舊，但是他所做的事情還是值得讓人尊敬的。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以一己之身，對抗那樣強大的家族的。

為了心中的信念，夏正陽賠上自己的一生。不止是他，那些在家族鬥争中為家族而死的年輕弟子，都值得尊敬。

一直到走出小區，李淩的心情都沒有緩過來。她心中百味具雜，本以為她拿到的劇本只是簡單模式的打怪升級，最後卻變為困難模式的打怪升級。

在修士界的家族争鬥中，合道期的修士根本無法避免，百年前數十位合道修士的魂散充分說明這場戰争的恐怖。

“別擔心，不管如何，我都會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你。”商泠泉只看李淩一眼，就明白李淩的擔心。

李淩擡頭看看商泠泉笑了笑，然後沒有說話，她不想只受到保護。

平時的李淩從來不喜歡動腦筋，因為她不算聰明，好多問題她都想不明白。可現在有一個問題她必須面對，她如今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商泠泉都有辦法讓她接着存活于世，那前面那麽多世，她是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