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府中險些鬧出人命,紀清塵一下早朝正準備去兵部處理公事,就見到門房的小厮跑來和他禀報,因着府中也沒有正經的女主子,所有的大小事務,除了寧崇幫着處理,便是直接禀告給鎮國公。

現如今公子的發妻在府中無故毆打下人,險些鬧出人命,這事兒在京城的大戶人家裏,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巧得是花悅榕打的人,不是尋常無名的奴才。

這人早些年便在府中做事,年輕的時候曾經還是府中二爺的奶娘,後來鎮國公一家上戰場為大晉犧牲,紀二爺房中的人都死絕了,唯獨剩下一個年邁的奶娘。

紀清塵本念着她曾經是照顧二哥的奶娘,現如今年歲大了,便留她在二爺的院子裏住着安養天年,也了卻紀清塵對二哥的思念,也算是為其盡一份心。

可是老人家傷心過後,這些年逐漸緩了過來,在府中是個閑不住的,于是就安排她,每個月巡視一遍各房,将每個房中缺損的家具、屋頂、器物登記一遍,需要修補的便報上去。

偌大的一個國公府,每天巡視幾間房,一個月下來也幾乎沒有閑着的時候,可巧今日一早來了紀宇的院子裏,一進門就發現這房中的器物損壞甚多,她一筆筆的記下,看到賬冊上的數據有些觸目驚心,不由得過問了一句。

“敢問少夫人,這些家具擺件都是因何損壞?為何近日損壞如此之多?”

畢竟她每個月都會巡一遍,上個月還沒有這樣多,可這個月紀宇的院子裏,半數的家具擺件都壞了,這若是置辦修繕,都不是一筆小數目,老人素來勤儉慣了,也是拿着府裏當自己的家,看着那些東西損壞難免心疼。

卻不想這句話竟然激怒了花悅榕,她不曉得這人的身份,只覺得國公府過于可笑,竟然每個月都要讓這個老奴巡查。

國公府中大多的院子空閑着,沒有人住和使用,又怎麽會損壞東西,這人就是養着不幹活的廢物。

“不過是些物件,我說它好看擺着也就罷了,可我說不喜摔了聽個響兒又如何?哪裏就輪得到你這奴才過問。”

說完便是一巴掌,打的老人家眼睛一花,耳邊鳴響不斷,還不等她反應過來,花悅榕像是找到了發洩的途徑,動手她嫌手疼,就拿着花瓶往人身上砸,一把年紀的老奶娘,哪裏經得住她這般欺辱,幾下便已渾身是血奄奄一息。

念着她身懷有孕,紀清塵便也沒有動用家法,“自即日起,大房少夫人不得出此院一步,閉門思過。”說完紀清塵看了一眼身邊的小丫頭,想起來剛才對方說的話。

“府中家規拿給少夫人,閉門思過這段時日,便每日抄寫一遍家規。”

花悅榕滿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紀清塵,還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被小陶一把拽進了屋子,自從柳姨娘進門開始,花悅榕的狀态越發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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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陶都擔心她再說些什麽,激怒了鎮國公,到時候花家出面也保不住她們主仆二人。

即便是不為了花悅榕,小陶也要為自己的想想,她是花悅榕的貼身丫鬟,若是主子有個三長兩短,她這個貼身丫鬟也是難逃一死。

國公爺一聲令下,院子裏的幾扇門都關上了,只留一個往外進出的,也安排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看守着,不準花悅榕踏出院子一步。

一大早府中發生了這樣的事兒,紀清塵的心情顯然不怎麽好,可轉身離開的時候,卻扔不忘牽着身邊的小丫鬟。

雖然是她先勾引的,可這大白天的當着衆人的面,兩人如此親密的牽着手,花若就算是再想得開這臉皮也是頂不住紅透。

“你年紀不大,倒是有幾分管家的手段。”男人聲音清冷婚後,說出口的話中帶着幾分威嚴感。

花若想起剛才的事兒,心頭一時有些拿不準鎮國公的意思,“國公爺……您不怪罪奴婢以下犯上?”

“她做出這番不成體統的事,你們幫着勸誡糾正又有何錯,我作甚會怪罪。”

這個處罰算不得什麽,平日裏花悅榕也不怎麽出院子,但每日都要抄寫家規,這讓她感到十分的屈辱,畢竟這個主意是花若出的。

“可惡!他又不是我正經的公爹,憑什麽說罰就罰,竟然還縱容那個賤婢侮辱我!小陶,研墨!”

“少夫人,您這是要幹什麽?”她一邊問着,但手上的動作卻未耽擱。

花悅榕執筆取墨,幽幽的說道:“我要給母親寫信,告訴她這國公府中的下人都敢肆意欺辱我,國公又如何?!就算是他戰功赫赫,我也不能任由她欺辱。”

對此花若絲毫不知,她跟在紀清塵身後回到了前院,“國公爺還回兵部上值嗎?”

這一折騰,都已經過去了半個上午的時間,紀清塵準備出門的腳步頓住,微微用力揉捏了一把手裏握着的柔荑,轉而回到了前院的屋子裏。

“下午再去。”男人聲音冷峻,顯然剛才的事兒他還在生氣呢,花若小心的瞧瞧他的面色。

試探着問道:“午時國公爺想吃什麽?奴婢親自給您做。”

“皆可,你看着安排就好。”他神色多了些疲憊的味道,花若服侍着人回到寝房更衣休息,見人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便也沒再打擾他,趕忙去廚房準備。

“姑娘今日中午想做什麽?”小丫鬟翠雲年紀小,但手腳十分麻利,雖然是個三等粗使丫鬟,可人十分的機靈,做事也心細,只是年紀小不經事,還得慢慢調&教。

看着小丫鬟紅紅的眼圈,顯然是剛剛痛哭過的,花若心中有些納罕,但也沒有多問,“國公爺下午還要去上值,中午想着包些餃子給他,吃了頂事兒。”

兩人一個剁肉調味,一個切菜和面,巳時末刻剛過,廚房裏就包好了餃子,因紀清塵還要趕着回去上值,所以午飯便也比往日吃的早些。

一個個白胖的餃子,挺着肚子躺在盤子裏,荷葉狀的邊沿輕薄,餡料十足。

“今日廚房有羊肉,奴婢就用蘿蔔和羊肉做的餡料,國公爺嘗嘗?”

紀清塵在邊關待過不短時間,牛羊肉也都是常吃的,他夾起一個咬開湯汁頓時溢出,鮮香的餡料,像個丸子似的蹲在輕薄的面皮裏,一口下去鮮鹹不膩,瞬間就打開了胃口。

他一口氣吃了四十多個,這才堪堪放下筷子,站在一旁的花若也松了一口氣,今日她這還是多包了不少,想着若是他吃不完,剩下的她就帶去給那位受傷的婆婆,或者她自己吃掉。

卻不想紀清塵竟然一口氣,吃了她一天三頓的量,之前吃飯菜的時候,也不覺得他胃口很大。

今日好像格外的……愛吃餃子?

花若震驚之餘,又有些慶幸,還好自己做的足夠多,不然還真不夠他吃的。

心裏這樣想着,她也沒耽擱伺候着人喝了消食茶。

時辰也差不多了,紀清塵拿起官帽戴上,一邊戴一邊叮囑着,“今晚紀宇下值回來,先別讓他回大房的院子,讓他在這裏等着我。”

顯然,今日這事兒他是氣狠了,不僅當面懲戒了侄子媳婦,甚至還要當面訓斥紀宇。

花若巴不得呢,趕忙應着,“是,奴婢會安排人守着,公子回來就直接帶過來……額,公子房中的柳姨娘,奴婢剛才又讓人請了過來,現在大房院子裏人不多,奴婢擔心再有人出事兒。”

“嗯,你考慮的很周全,宋媽媽那邊你去多看着點,安排人小心的伺候着些。”

“是,奴婢遵命。”

看着她這般乖巧懂事的目光,紀清塵臉上的冷色褪去,望着她的目光柔和中帶着幾分笑意,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将人按在懷中低頭吻了上去。

待兩人呼吸都有些變粗,在事态還能控制的情況下,花若趕忙推推他的肩頭,紀清塵有些不情不願的停了舌尖上的動作,意猶未盡的在她唇上輕咬一口。

“這兩日辛苦你了。”男人聲音暗啞中,帶着幾分愉悅的腔調,看着她的目光也越發的溫柔起來。

望着對方水潤的唇,花若下意識的舔了舔被咬的地方,算不得很痛因為唇的腫脹,倒也有些不适。

對上男人驟然幽黑的眸子,花若趕忙岔開對方的思緒,“這都是奴婢該做的,時辰不早了,馬車都已備好,奴婢送國公爺。”

見她一副有些慌亂羞澀的模樣,紀清塵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攬着她腰身的手往下一移,忍不住捏了捏柔弱無骨的之人。

“晚上再賞你。”男人聲音愉悅,也不等花若給出反應,松了手擡腳朝外走去,花若紅着一張臉将人送到門口,原想着送他上馬車,可紀清塵一出門停住了腳步,轉頭在她那張滿是春水的臉上看了一眼,“不用送了,回去緩緩再出門。”

他也說不出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感覺,總之就是不想讓人看到她這副樣子,紀清塵舔舔後槽牙,突然想設一間華麗的屋子,将這丫頭藏起來……

花若看着他闊步朝着外院走去,她擡手用冰絲的帕子敷了敷臉,緩了一會兒朝着小廚房走去。

快七十歲的老人家,讓人這樣打了一頓,能活着都已經不錯了,中午花若吃過小丫鬟送來的飯菜,想了一下又借着小廚房,用瓦罐熬了些粥,帶着一點小菜,挎着籃子去探望宋媽媽。

別的不說,即便是紀清塵不叮囑她,花若也想去看看人,曾經剛來到這個府上的時候,這個媽媽她還是見過的,說話和氣,和她說了不少着府裏需要注意的地方,這才沒做錯事挨罰。

現如今這人躺在裏面,她又怎麽能安心。

一進門就看到宋媽媽床邊坐着一個人,逆着光花若有些看不清,往前走了兩步這才瞧出來。

“徐媽媽?”

聽到聲音,徐媽媽背對着花若扭過頭去擦了擦眼睛,再轉回身子的時候,除了眼睛有些紅,臉上仍舊沒有什麽表情,冷冷淡淡的讓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花若姑娘來了。”

花若權當沒有看到的,将籃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走到床前看了一眼還在昏睡的宋媽媽,“郎中怎麽說?”

此刻宋媽媽的頭都包了起來,臉上被瓷片劃破,這會兒腫着老高,眼睛也青了一圈。

“軍醫說她傷在頭上,頭發也剃掉好多,兩三寸長的口子有三條,都得縫針,腦子裏面怕是有血,若是能走開也就沒什麽大事兒,養養就好了,但就怕那血塊走不開,這人也算是……廢了。”

聽到這個消息,花若只覺得心口像是塞了棉花似的,堵得難受眼睛也有些酸,“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逢兇化吉的,我今日借着小廚房煮了碗雞肉粥,也不曉得宋媽媽現在能不能吃飯。”

徐媽媽訝異的看了她一眼,許是沒想到她會做飯送過來,平時看着花若嬌滴滴,尤其做了國公爺的房裏人,雖然只是個通房丫頭,但這樣的活兒伺候主子行,做給別人就兩說了。

京城裏大家族,哪家沒有個通房丫鬟和妾侍,哪個都是下巴尖看人,對主子唯唯諾諾的,對下面的人恨不能拿着鼻孔看人。

“姑娘心善,日後定會有個好前程。”說着她端過去粥碗,舀起一勺香氣撲鼻,米也都開了花,加之是雞湯熬煮,鮮味濃郁。

她手法熟練的一勺勺喂給宋媽媽,原本人看着還有些難以吞咽,但勝在徐媽媽有技巧,于是一碗粥一滴不剩的卻都喂了下去。

傍晚,柳姨娘按照花若的指派,早早的就等在門口,紀宇一下馬車她便引着人來到了前院。

花若正在小廚房忙着做飯,從窗戶瞧見人來了,她放下手裏的菜刀走出去福身一禮。

“奴婢給公子見禮,國公爺說您來了就先在偏廳坐一坐,等他回來和您有事相談。”

紀宇沒接她的話,一手負于身後,微微垂頭看着半蹲的姑娘,“你在三叔這裏過得可好?”

他聲音溫柔至極,就連站在他身後的柳姨娘,都有些錯愕的看着他的背影,雖然早就聽說公子和花若之前的事兒。

但不想這人竟然賊心不死。

花若低垂着腦袋翻了一個白眼,但出口的話卻十分的恭敬,“國公爺待奴婢甚好,此乃是奴婢前世修來的福氣。”

他溫柔的目光留戀的在她的身上游走,這副情景遠遠瞧着倒是有幾分暧昧,紀宇也俨然一副溫柔公子的模樣。

但花若卻是滿心的惡心反胃,“公子若是沒有事兒,便去偏廳候着,奴婢還要給國公爺做晚膳,就不奉陪了。”

說完,花若也不等他說話,兀自起身就朝着廚房走去,紀宇見她一臉的冷漠,慌忙追上去一步。

“若你在這裏有什麽不順心的……可以和本公子說,我會求三叔放你回來。”

花若聞言嗤笑一聲,頭都沒回的繼續往外走,“公子有這心思精力,且管好自己院子的事吧,奴婢在國公爺這邊,斷不會受委屈,更不需要公子搭救。”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渾厚冷峻的疑問聲響起,“她在我這裏,因何會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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