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盛夏白瓷

4、盛夏白瓷

六點二十，盛寧到了五中門口。

這個時間應該五中應該也在上晚自習，可學校還留了個窄門開着，時不時有學生進出，門衛看見了和沒看見似的，自顧自地在諾基亞手機上下象棋。

盛寧穿着一身附中的校服，懷裏抱着個書包，長了張漂亮又乖的臉，很難不引人注目。

“那女的好漂亮，我看那校服是附中的，怎麽來我們這個破學校了。诶你說我現在去要個□□要不要得到啊。”

“建議去買瓶礦泉水，等會兒就能撒泡尿照照了。”

“我去你媽的。”那男生手勾住同伴脖子往下壓。

盛寧被這些直勾勾，帶着打量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她不知道五中幾點鐘下晚自習，只能提前來這邊等着。

太陽漸漸落山，天空從橘紅的顏色褪去，又被染上深藍，像舞臺落幕時緩緩垂下的幕布。

等了差不多半個鐘頭，盛寧肚子越來越餓，十幾步遠的地方支着個小攤子，鹵味的香氣一陣陣飄過來。

她快步跑過去，打算先買點填填肚子從褲兜裏掏出一張十塊錢，張了張嘴剛想說要什麽，身後不遠處傳來男生咋咋呼呼的大嗓門——

“燃哥我給你預定了個草莓奶油蛋糕，上面圍了一圈草莓，還有個揮着翅膀小天使，賊他媽的可愛好看！”

換來少年嗤的一聲輕笑：“傻逼吧你。”

盛寧覺得那聲音隐隐有點耳熟。

回過頭，路燈暈開昏黃的光，勾勒出他線流暢鋒利的下颚，入秋有些冷的夜裏也只穿了黑色短袖。

“不好意思我不要了。”匆匆對賣鹵味的老婆婆說了句抱歉，盛寧轉身朝着他們跑去。

“真的燃哥，你只要看那蛋糕一眼絕逼會愛上它的。”蔣正帆嘴逼逼不停，還在試圖安利自己定的那個草莓蛋糕有多好。

一擡頭，就見個穿着校服的女生跑到他們面前，借着路燈的光再仔細一看，蔣正帆眼一亮。

這妹子實在太好看了！

盛寧仰起頭，一截脖頸露在校服淺藍色的領口外，在路燈下顯得更加瑩白細膩。

她剛一路跑來，氣息不太穩地喊道：“梁燃哥。”

梁燃這回沒再否認，垂眼睨着她，嗓音寡淡得沒一絲情緒：“你來幹什麽？”

這樣冷漠疏離的态度讓盛寧很不習慣，心底還泛起淺淺的委屈。她輕抿了下唇：“我記得今天是你的生日，給你準備了份禮物想送給你。”

其實不止是送禮物。

她還想問他是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這幾年過得怎麽樣，有沒有她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梁燃還沒出聲，蔣正帆一聽他們倆是認識的，十分熱情就邀請起盛寧：“妹妹你還沒吃晚飯吧，正好我們也要去烤肉店給燃哥慶祝，就一起呗！那家烤肉店開了很多年了，肉都是新鮮的，醬料也地道。哦對了！我還定了草莓蛋糕，你們女生應該都挺愛吃甜的吧。”

盛寧并不是自來熟的性格，也不太習慣和陌生人一起吃飯，可是她想和梁燃一起慶祝生日。

她樂觀地想，可能是他們太久沒聯系生疏了，所以他才會對她這麽冷淡，等他們再相處一段時間就好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那會不會打擾你們呀？”

“不會不會！”蔣正帆馬上擺手。

一旁的程陽也附和：“來嘛妹妹，人多才熱鬧嘛。”

烤肉店在學校兩站路外的一條街，裝潢得沒有商場裏精致，木頭的桌椅有些泛黃，但擦得很幹淨。

來這兒吃飯的人挺多的，繞了一圈他們才在最裏面找到個空桌子，點的肉和菜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才開了火，碳烤架生出微弱的火光。

程陽手握着架把五花肉一片片鋪上去，蔣正帆站起來拆開蛋糕盒，生怕把上面的小天使弄掉了，他動作特別小心翼翼。

程陽看了一眼蛋糕上一圈粉嫩的草莓以及正中央揮着翅膀的小天使立馬嫌棄地皺眉：“操，這蛋糕好娘。”

“你懂個錘子。”蔣正帆沖他翻了個白眼，眼巴巴向盛寧尋求認可：“你看我選的蛋糕是不是很漂亮？”

盛寧很捧場地點頭。

得到了漂亮妹妹的認同，蔣帆高興地咧嘴笑，拿手機對着蛋糕咔咔拍了幾張照片，火速登錄空間發了條說說，又看向盛寧：“我叫蔣正帆，正值的正，一帆風順的那個帆，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啊？”

“盛寧。盛夏的盛，寧靜的寧。”

“哇！名字好好聽，還很附和你的氣質。”蔣正帆一頓誇獎，給盛寧介紹了自己身旁坐着的人：“他叫程陽，陽光的陽。”

說完賤兮兮地挑了下眉：“你知道程陽原來叫什麽名字？”

盛寧茫然搖搖頭。

坐他旁邊的程陽臉立馬黑了，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蔣帆我□□大爺。”

“哈哈哈你□□大爺我也要說。”蔣正帆笑得快打鳴了：“他爹原本希望他性格陽光又能取得一番偉大的事業，就給他取了程陽偉這麽個破名哈哈哈哈。”

盛寧疑惑地歪了歪頭，不懂原來的名字有什麽好笑的。

蔣帆見她沒get到這個笑點，瘋狂地擠眉弄眼，暗示她：“陽偉啊！就你想想這個的同音詞……”

盛寧眨了眨眼，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梁燃突然道：“雞翅烤好了，再不吃就糊了。”

盛寧的注意力立刻被梁燃的話轉移，她肚子早就餓了，拿筷子夾了一塊雞翅，蘸着醬料咬了一口。

味道确實特別好。

蔣正帆重度手機控，吃了沒幾口又拿出手機，想看看剛發的那條說說有沒有點贊留言啥的，才刷新瞄了幾眼，他懊惱地一巴掌拍腦門。

扭頭就對梁燃忏悔道：“燃哥，我對不起你。”

梁燃懶得搭理他這麽多戲，給了他一個“有屁快放”的眼神。

“就我剛不是發了哥空間嘛，路薇薇看見了知道我們在這個火鍋店給你慶生，就留言說馬上翹了晚自習過來找我們。”

路微微也是五中的，在念高一，她還是蔣正帆的表妹，雖然平時走得不盡吧，但好歹有這麽層親屬關系在。

高一入學不久，路薇薇就對梁燃一見鐘情，被拒了幾次還不肯死心，她家條件不錯，從小被慣壞了，就有點兒那麽死纏爛打的勁頭。

盛寧不知道路薇薇是誰，但看梁燃此時沉下的表情，心裏大概猜到他不是很喜歡這個人。

她拿了片生菜葉子，重新用一副幹淨的筷子夾了幾片五花肉放上面，包好後像從前一樣，習慣性地先給梁燃遞過去：“給你。”

烤肉店的燈光很亮，小姑娘手比那時長大了，于梁燃而言卻還是很小，手指纖細瑩白，指尖泛着淺粉色。

望着他的大眼睛裏有柔軟又熟悉的笑意。

梁燃喉嚨動了動，想拒絕的話卻變得難以說出口，只能接過。

“我來啦。”

一道笑吟吟的女聲穿過嘈雜喧鬧的人聲傳來，盛寧尋聲擡頭望去，看見了個高個子又漂亮的女生。

打扮得也潮，一張唇塗了鮮豔的紅色，破洞牛仔褲，校服外套裏一件吊帶。

見到梁燃身邊坐着的女生，路薇薇笑容驀地一收。等走得近了，她見到盛寧身上印着附中标志的校服，不屑地翻了翻白眼。關 注 公 舉 號：屁 桃 基 地

穿個附中的校服來他們五中這邊，不就是為了顯擺自己成績好麽。

蔣正帆搬了個塑料椅過來，路薇薇坐下，見盛寧手邊一聽旺仔牛奶，更加不屑，裝你媽的純呢。

心思動了動，她站起身，拿了瓶開蓋的啤酒往塑料杯裏倒滿，手向前伸放到盛寧面前，笑盈盈道：“喝牛奶多沒意思，來喝酒呀。”

啤酒幾滴濺出來，灑到了盛寧的胳膊上，她搖頭，對路薇薇說：“我不會喝酒。”

“哎呀，這酒度數很低的，你嘗嘗嘛。”路薇薇繼續勸。

盛寧平時好說話，但也有堅持的原則，她從沒喝過酒，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況且她還沒成年，就更加不能随便在外面喝酒了。

“我不喝。”她聲音依然柔軟，态度卻堅定。

路薇薇“切”了聲：“真是掃興。”

短暫相處下來，蔣正帆對盛寧印象很好，他也覺得是路薇薇在沒事找事：“盛寧是附中的，遵守校紀校規的好學生，你以為像你啊，年紀不大抽煙喝酒翹課樣樣在行。”

路薇薇聽自己表哥都維護這女的，心裏更是不快，出言嘲諷道：“好學生來我們這兒幹嘛啊，明擺着不是一路人啊。”

“路薇薇你夠了啊。”蔣正帆皺起眉。

被當衆這麽說，盛寧心裏有些不舒服，然而看向梁燃，他眼皮斂着，看都沒往她這兒看一樣，更沒有幫她說一句話的意思。

委屈感像墨汁滴到了心裏，一圈圈地蔓延開，她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

路薇薇見剛才梁燃沒幫她，心裏得意洋洋，看來他根本不喜歡那女生，嘴上就更加肆無忌憚。

“我看附中的學生也不過如此嘛，追男生還不是上趕着倒貼，真不要臉……”

“路薇薇。”少年冰冷的嗓音打斷了她未盡的話。他冷眼眼看着她，身上森冷的戾氣壓不住。

“你再瞎他媽說一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