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15   第 15 章

◎同進退,共生死。從來都不只是一句口號。◎

尼軍正式進入亞加納境內,意味着可能的轟炸随時都有可能落到他們面前,路懷勳不得不叮囑江教授優先保護現有試驗成果的前提下,盡可能争取實驗進度,一旦形勢繼續惡化,他們随時撤離。

雪鷹隊員的叢林越野訓練暫停,全體進入戰備狀态,夜間的巡防也增加了人手,盡全力保護中心試驗區的安全。

他們把子彈換成标準的北約556子彈,作訓服也換成當地通用的版本,即便發生不可避免地交火,也不能暴露他們來自中國的身份。

日夜不停地警戒考驗着雪鷹隊員的極限,時不時落下來的炸彈和遠處若隐若現的交火聲也在摧毀着試驗組人員的心理極限。

路懷勳不得不分出精力給實驗組成員做臨時的心理疏導,槍口和子彈給人極致的心理折磨,也給人僅存的安全感。

江晚指揮試驗進行到第七天,炮火已經離他們很近了。

“路隊長,最多還需要一天,我們就能把相關數據整理完,剩下的工作可以回國完成。”江晚帶着小組成員加班加點地趕進度,為的就是能完成這個項目。“再給一天的時間,可以嗎?”

路懷勳沉默了一會兒,聽見江晚還在說,“我們做這個項目七年多了,這是最後一步,我們沒有人想放棄它。”

他看着江晚熱切而真誠的眼神,點了頭,“行,有我們守着,你們放心做。”

-

黑夜剛剛拉下來,試驗組提前完成了所有工作,他們正集中銷毀所有指向性文件的時候,蔣啓抱着電腦小跑過來。

“隊長,有隊伍從西北方向朝我們這邊來了,人數在六十人左右,具體裝備情況不清楚。”蔣啓把電腦上的紅外成像指給路懷勳看。

路懷勳略一沉思,下了命令,“雪鷹所有人注意,停下手上的工作,由孟旭帶隊,保護試驗組從東南方向撤離。”

他話音剛落,雪鷹隊員已經迅速行動起來,不出三分鐘,試驗組成員也準備就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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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外面的槍炮聲到了。

“撤!”

子彈劃開空氣,在夜視鏡裏飛出一條條暗紅的彈道。

路懷勳守在隊尾,眼前仿佛有數道準心,他流暢地擡槍,在準心重合的剎那扣動扳機,用子彈給撤退的隊伍打出一片安全區。

“隊長,東南方向也有人。”蔣啓的聲音在頻道裏響起,更壞的消息來了。

“猴子,你帶人守着後面。孟旭,隊伍先停下,注意警戒。”路懷勳立刻給出了新的方案,“小邵跟我過去,突破包圍。”他頓了一下,看見同組的肖洪東,偏了偏頭,“你也跟上。”

他們跑到孟旭的位置,無縫接入新的戰場。緊急情況不允許路懷勳再找合适的狙擊位,這種帶隊突圍的戰場适合正面迎敵。

槍聲把呼嘯的山風撕裂開來,路懷勳在彈雨裏帶頭往前沖,半蹲着尋找合适的掩體,看準了機會一陣回擊。這一交手,他立刻意識到了,兩個方向的敵軍來自同一組織。

裝備精良,行動統一。

有目的的包圍,意味着接下來還會有可能的援軍。

擦身而過的子彈逼得他的前進十分困難,然而交火時間越久,對方能請來的援軍越多,他們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

“小邵,掩護我。”紅色火光映在夜視鏡上,像絕境下滴血的眼眸,在疾風中尤為勇烈。

“收到。”邵言換了個射擊位,穩穩地守住路懷勳的前方。

路懷勳扔了枚榴彈,爆炸卷起猛烈的氣流,空氣裏瞬間布滿了濃郁的血腥味,饒是看慣了戰場生死的路懷勳也有瞬間的不适。

他端起槍,趁着爆炸的空當,把更多的子彈送了出去。

“跟上!”路懷勳在前方的包圍圈裏撕開了個口子,用自己的身體在密布的子彈中開路。

滿地的斷肢殘臂,滿眼 的碎骨鮮血,即便經歷過魔鬼訓練的洗禮,當他們真正直面戰場,也免不了極大的心理震撼。

“小邵,你跟着孟旭,掩護他帶路。”

毫無中斷的攻擊還在繼續,路懷勳停了腳步,他守在激戰最熱烈的地方,把整個隊伍送出去,自然地落在最後收尾。

他已經連續一周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睡眠,再加上如今這場激戰,身體已經在極限的邊緣。

“我們也撤。”路懷勳的聲音有細微的顫唞,他看準了時機,重新把自己放在開路的位置,在密布的危險中尋找安全的撤離路線。

路懷勳做隊長這麽多年,習慣性自己在最危險的位置,為其他人創造最佳的條件。

未知的危險難以判斷,路懷勳只能借着包圍還沒能重組的時候,奮力地向前行進。

“隊長……”肖洪東一路跟着他,默不作聲地執行他下達的每一個命令,到這一刻才忍不住開口。

路懷勳沒有應他,只重複道,“跟上!”

肖洪東沉默地低下頭,看着路懷勳腳下踏出一條長長血路,咬着牙壓下心裏洶湧的情緒,緊跟在他後面。

-

孟旭帶着隊伍甩開了後面的追逐,順利到了路懷勳在電子地圖上标好的駐紮點。

劫後餘生,然而沒有人真的放下心,在前方等着他們的,遠遠沒有結束。

路懷勳帶着肖洪東最後到達了駐紮點。

怕對方再次殺過來,他們不敢暴露位置,孟旭只開了一個小型的冷光手電,在清點人數。

路懷勳走過去,問,“彭南呢?”

他身上鐵鏽般的血腥味太濃,孟旭皺着眉指了個方向,黑暗中沒能察覺他的異常,只當他在戰場待得太久,沾了別人的血。

路懷勳走到彭南面前,發現肖洪東已經在旁邊等着,他壓下強烈的不适,避開肖洪東的眼神,平靜地沖彭南說,“你過來一下。”

早在路懷勳來之前,彭南已經聽肖洪東說過他受傷的事,忙背起急救箱跟上去。

路懷勳的腳步已經有些踉跄,能感覺到汩汩鮮血在瘋狂地朝外湧動,他在往駐紮地稍遠的地方走。

“別躲了,這麽黑沒人看見。”彭南叫住他,利索地打開急救箱,“傷得哪裏,給我看看。”

路懷勳靠着一棵大樹,比黑夜更為深沉的黑霧籠罩他的視野,他渾身失了力氣,勉強撐着自己慢慢滑坐在地上,沙啞地吐出兩個字,“子彈……”

彭南心裏一沉,沒料到他傷的這麽嚴重,從急救箱裏摸出個冷光手電,凝眉檢查他的傷口。

右腹肋骨下方,子彈穿過防彈衣沒入血肉,好在進得不深,應該沒有傷到內髒。

路懷勳對自己的傷勢也有着大致的了解,他接過彭南遞來的止疼藥,猶豫了一下,只吃了一半。

彭南給刀具消了毒,看見他手裏還剩了一半,“都吃了吧,我要取子彈了。”

路懷勳嗯了一聲,卻把剩下的收起來了。

利刃破開他的血肉,刀尖順着子彈進入的方向尋找那顆堅硬的彈頭。子彈進的并不規律,彭南換了兩次方向才探出它的位置。

冷汗從路懷勳的發梢接連低落下來,劇烈的疼痛使他幾乎到了昏厥的邊緣,他咬着牙,硬是沒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彭南把子彈挑出來,迅速消毒止血,又給路懷勳喂了幾顆消炎藥。

一切都做完以後,他才開口,“你別不放在心上,這裏環境濕熱,就算是我來處理,也難保不會感染。”

路懷勳緩過劇痛的頂峰,卻還是沒能擺脫身上異常的無力感,他拉住彭南,勉強說出幾個字,“那子彈不幹淨…”

彭南一驚,把手電換了個方向,才看清那顆烏黑的彈頭。

“你感覺怎麽樣?”

他們做過抗藥訓練,常見的藥物不會使他們輕易折服,但并不意味着會對藥物絕對免疫,甚至于在這片陌生的非洲土地上,是否會出現奇怪的新藥都很難說。

“應該是麻醉類……”路懷勳還在強撐着意識,消磨得極為痛苦。

麻醉類藥物使用的最普遍,他們已經有成熟的對抗藥體系,但因為不能具體确定彈頭上藥物,只能廣泛地試對抗藥。

彭南把能找到的對抗藥都拿出來,先試了三種,等他緩了緩。

軍用的對抗藥起效很快,路懷勳很筷感覺到意識的可控程度回升,他點了點頭,示意彭南已經有效。

一向心理素質極佳的彭南第一次見路懷勳傷成這樣,也是第一次,自己在戰場上有些慌了。

他挨着路懷勳坐下,嘆了口氣,“什麽時候傷的?”

“剛開始。”路懷勳合着眼,疲憊到了極點,終于給自己短暫的放松時間。“大家都沒事吧?”

“都沒事。”彭南聲音一提,“你就一直這麽撐着打到最後?”

路懷勳低低地嗯了一聲,他卸了力,聲音暗啞,有更多的氣聲夾在裏面,“我是隊長,我不能倒下……”

彭南聽得眼眶溫熱,起身試了試他的額頭,不忍再說什麽,“你睡會吧,那邊有我們頂着。”

路懷勳點頭,卻不忘強調,“有情況随時叫我。”

-

路懷勳睡得并不沉,在天亮前醒了。

雨林裏細碎的風聲和若隐若現的槍炮聲提醒着他,任務還遠遠沒有結束。

“感覺怎麽樣?”彭南還在旁邊守着他。

“好多了。”路懷勳扶着樹站起來。他精力恢複了一些,足夠撐着不露出什麽破綻。

他吃了消炎藥,等彭南重新檢查過傷口,回到了駐紮地。

試驗組成員們早早就醒了,又或者,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是一個無眠夜。

孟旭重新清點了人數,做好了繼續行進的準備。

“路隊長,你這是……”

天亮起來,他身上的血跡就藏不住了。

“沒事,別人的。”路懷勳站的筆直,略帶歉意地指着身上的血,“沒法換衣服,看着有點吓人,抱歉。”

江晚從他輕松的表情裏相信了他的話,她的目光更為動容,“不用抱歉,是我該謝謝你們,太偉大了。”

“應該的。”路懷勳搖了搖頭,“您通知一下成員,這裏并不安全,我們馬上要繼續行進。”

他送走江晚,猛地瞥見旁邊雕塑一般的肖洪東,吓了一跳。

“隊長,”肖洪東低着頭,他親眼目睹路懷勳的受傷的過程,自然不會相信他對付旁人的那些謊話,那大片的血跡在他眼裏,觸目驚心。

肖洪東從前對路懷勳一直心存芥蒂,即使他能夠百分百執行命令,也難以從心理上說服自己,放開最後一點對路懷勳的警惕。然而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路懷勳向他展示了自己的絕對信任,那是在前行中放心地交出自己的後背,在激戰裏最大程度地打配合,在槍口所指時無畏地守住身後的他。

路懷勳承諾過的信任,原原本本地落在他身上,哪怕以自己負傷為代價。

同進退,共生死。

從來都不只是一句口號。

“是因為我,你才……”

路懷勳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話,“戰友之間不說這些。”他笑了一下,“你守着我的後背,我守着你的盲區,這都是應該的。”

肖洪東還想說什麽,路懷勳卻搶在他的話之前,“行了,你也準備一下,該出發了。”

-

“孟旭,标記點發過去了。”路懷勳守着隊伍的最後以免有人掉隊,同時根據戰況調整路線。“調整行軍速度,照顧一下江教授。”

“是。”在前面帶隊的孟旭慢下來,“隊長,照這個速度,到撤離點起碼需要兩天。”

“嗯,安全第一。”路懷勳應道。

隊伍後半截突然停了下來,隊員猛地散開,甚至有人開始尖叫。他條件反射地提了提速度,追到出狀況的地方。

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給了他們最好的撤退屏障,同時也暗藏更多的危機。∴

“彭南,拿血清!”路懷勳看清了罪魁禍首的特征,“蝰蛇,快!”

被咬的是試驗組的一個女孩,成員們都是生物專業出身,即便後來主攻基因方向,也認得這蛇的毒性,一時間都不敢靠近。女孩更是吓得渾身發抖,一雙含着淚的眼睛直盯着路懷勳,心理瀕臨崩潰。

他把槍扔給邵言,蹲下`身來到被咬的成員旁邊,飛快出手按住了蛇的七寸,同時從蛇尾開始解蛇。

彭南拿着血清趕到,利索地給那人打了兩管。

與此同時,路懷勳已經拎着那條蛇站起來。他抽出匕首把蛇頭砍下來,挑着蛇皮遠遠扔到一邊。

“沒事了,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路懷勳扶起女孩,把邵言叫過來,“來背着她,注意安全。”

邵言把槍還給路懷勳,視線卻落在他剛才半蹲的地方,定住了。

墨黑的泥土上有着一小灘鮮血,順着泥土的紋路緩緩流淌。

邵言瞪大了眼,猛地看向路懷勳。“隊長!”

路懷勳也看見了那灘血跡,他失血過多,起身太快頭腦有些昏沉。

他緩過眼前的黑霧,沖邵言搖了搖頭。

邵言從眼神中讀出他的意思,眼圈瞬間紅了,有溫熱的液體在眼眶打着轉。

一是他沒事,二是不要聲張。

他移開目光,轉過身,壓着鼻頭的酸澀執行着路懷勳的命令。

經歷了這樣一段小插曲以後,整個隊伍的氛圍更加凝重了些。他們對生的渴望從來沒有如此的強烈。

一雙雙熱切而真誠的眼神烙在路懷勳身上,像是要把所有的希望托付于他一人,這讓他更為動容,也更加明白他之于這個隊伍有着怎樣的意義。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倒下。

“大家放心,有我們在,一定平安送你們回家。”

路懷勳提高了聲音,向着所有人承諾。

【作者有話說】

0.0這章好長,我果然是個一下刀就停不下來的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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