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

44   第 44 章

◎好好的一個小夥子，總拍他馬屁幹啥。◎

政府軍和普哈德交戰局勢惡化，雷特整頓組織內務以後正式參戰，整個塔那幹境內戰火四起，最激烈的戰線從西南直逼這個僅存的城鎮街區。

裴立哲從政府軍那邊開完會回來，滿腦子都是塔那幹本國兩位意見相左的将軍争執不休的局面。

塔那幹打到今天，早已經不應再幻想問題能回到談判桌上解決。

歷史總在向人重 演着國力決定話語權的真理，然而對于身處其中眼看家國悲劇的人來說，似乎仍留存着近乎奢望的期待。

駐地外面的集會抗議無休止，吵得裴立哲腦仁疼，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看看傷員。

等推開門，看見坐在床邊的路懷勳，裴立哲感覺頭又大了一圈。

“你這是又要幹什麽？”

路懷勳被突然的推門聲吓了一跳，擡頭看見來的人是裴立哲，這才松了口氣。

路懷勳單手撐着自己，眨眼一笑，指指胸口，“傷的只是一根肋骨，它還有十一個好兄弟替它頂着，不影響我起來坐會兒。”

裴立哲把凳子拉過去坐下，心想他看起來恢複得還不錯，精神狀态也好了很多。

“合着你還覺得自己傷少了？要不要我叫彭南進來給你補補人體生理課？”

“……你是來探病還是來給我添堵？”

裴立哲笑眯眯地看着他，“還是這招好使，制你還得靠彭南。”

路懷勳被他戳中痛處，漠然地說，“治我不靠醫生靠誰，還是裴隊你有一鍵痊愈的神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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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立哲大大方方搖頭道，“不是治療的治，是制服的制。”

還沒等路懷勳氣急敗壞地把裴立哲趕出去，外面又有人推開了宿舍門。

邵言邊關門邊說，“隊長，你的飯我帶回來了。”

他看見床邊坐着的裴立哲，條件反射地站直，“裴隊。”

“來小邵，”路懷勳沖他招招手，“把這位裴隊請出去，有他在眼前晃着，我吃不下飯。”

“……”裴立哲坐着沒動。

邵言猶豫了一下，沒敢真把裴立哲請出去。

路懷勳打開飯盒，眉心皺起來，故意有些誇張地說，“裴隊，我感覺食堂在虐待傷員。”

“忍着吧，”裴立哲眼都沒擡，“離吃飽這頓沒下頓不遠了，你就別挑了。”

路懷勳吃了口米飯，味同嚼蠟，“至于麽，聯合國都不給吃的了？”

裴立哲嘆氣，“機場港口淪陷，塔那幹現在就是座孤島，就算是聯合國，一時半會兒也進不來。”

炮火徹夜不歇，周圍的機場港口多處淪陷，維和部隊雖然挂着聯合國的牌子，理論上維持中立與戰事無關，但也大受影響。

這其中最直接而嚴峻的影響就是交通閉塞導致的糧食短缺。

供駐軍內部生存的食物和水都在瀕臨紅線，發往附近生活區的更是越來越少，大批難民四處乞讨集會，整個街區談不上半點社會秩序。

路懷勳聽得眉頭越皺越深，“整個塔那幹都面臨糧食短缺問題？”

“那倒不是，”裴立哲神秘地賣了個關子，“有一個特例。”

邵言試探性地問，“溫徹斯特？”

路懷勳思考了一會兒，分析道，“溫徹斯特在多方中維持中立，又掌握着對戰事起決定性作用的軍火供應鏈，所以即使是武裝份子的港口也必然為他開放，糧食供應更應該不在話下。”

邵言眼睛都亮了，“我們上次毀掉溫徹斯特的軍火庫以後，他把主要人手都增派給軍火運輸上，反而在食物這邊放松了警惕。”

裴立哲樂呵呵地點頭，“在古代，要是土匪山大王彈盡糧絕，就會到官道上劫持官糧。放在現代也一樣。”

“……”邵言被他這個另類的比喻驚到了，猶豫再三，沒敢說話。

“……”路懷勳扒拉完最後一口飯，随便嚼了嚼就咽了，“裴隊長讀書的時候語文是不是沒怎麽及格過，哪有自己比喻自己是土匪的。”

路懷勳吃完飯，指揮邵言去把電子地圖拿來。

裴立哲一看他這架勢，忙提前聲明，“劫糧這事跟你沒多大關系，你給我好好養着，少操點心。”

路懷勳白了他一眼，“你才是瞎操心。”他淡定地說，“這趟就是你求我我也不去。”

裴立哲放心了，微笑着點頭道，“這還差不多。”

裴立哲說完這句話，忽然又轉過彎來了。

自從雷特劫持人質的事件以後，駐地上下氣氛在悄然變化着，所有人都在心照不宣地期待着一件不便明說的事。

軍令。

傷害同胞之恨深埋在每一個戰士心裏，但時期特殊、地域特殊、身份特殊，所有的熱血都只能在心裏翻滾，等待一個點燃的號令。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路懷勳。

沒有人比他更想親自了結這場戰鬥。

“這種傷急不得，你放平心态。等軍令下來再做安排。”裴立哲不怎麽會勸人，越到這種時候越詞不達意的。

路懷勳聽懂了他的意思，卻沒正面回應他，“相信我們彭大軍醫。”他眨眼一笑，“現代扁鵲，藥到傷愈。”

裴立哲想了半天也沒能再憋出來別的什麽話，邵言已經拎着電腦和投影儀進來了。

投影儀把港口附近的地形圖投射到對面白牆上，邵言調試了一番，把目前已知的情報路線也标注上去。

“趁着現在沒什麽事，想聽聽你們的計劃解悶。”路懷勳半開玩笑地說。“等到真正行動那天，我好在駐地為你們作法祈福。”

裴立哲想了想，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從邵言手裏接過激光筆指向兩個位置。

“最近一次談妥的大筆軍火訂單是雷特，現在局勢緊迫，軍火應該會從這條路直接送往西南方向的戰場。”

“溫徹斯特的駐地在港口正東，跟雷特的戰場相距很遠。這意味着食物和軍火會分開運送，走這邊這條線。”

“糧隊防衛一般，只是運送軍火的隊伍比較難打，只要等到糧隊與軍火分開到無法在短期內得到支援的位置，這事就穩了。”

……

路懷勳安靜地聽完，也覺得計劃可行，可就是莫名覺得有什麽東西沒想起來。

“怎麽說我也在軍演裏給你造成過壓力，對付幾個小喽啰還是綽綽有餘。”裴立哲點點自己的肩章，“這裏的星星，可不是白來的。”

路懷勳沒搭理他，還在盯着地圖上的兩條紅線看。

“行了別看了，又看不出花來。”裴立哲對自己這個計劃非常滿意。

“小邵，上次查理提醒我們小心的雷區在什麽位置？”路懷勳突然問道。

邵言恍然意識到什麽，在系統裏翻找着歷史标記。

“在這兒！”邵言單擊标記，同時投射到牆上。

一塊紅色的圓形雷區出現在象征着軍火隊伍行進的線條附近。

這下裴立哲也反應過來了。

“我操，這招刺激。”

路懷勳滿意地笑了，“跟查理暗示一下，跟普哈德的交火可以往這個方向遷移。軍火的隊伍遇上交火，一旦變更路線，只剩雷區這一條路。”

邵言脫口而出，“不用借，我們也做得到。”

裴立哲明白他的意思，“這不是做不做得到的問題，我們這是找替死鬼，劫糧的鍋就有人接了。”他一拍桌子，“媽的，陰還是你最陰，我怕是下輩子也比不過。”

路懷勳謙虛地擺擺手，“裴隊長過獎。”

裴立哲有些激動，“借你們小邵一用，不過分吧？”

路懷勳想了想，裝得有些為難，“但是我們小邵現在只打狙，不做觀察手了。”

裴立哲使勁壓制住想揍人的沖動，“是是是，不敢委屈了你們小邵！”

三天後，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蔣啓那邊終于确認貨輪将要靠港，裴大隊長帶着自己欽點的人手風風火火地出發了。

一切都跟他們預估推演的分毫不差，臨近中午，運送食物和補給的隊伍出現在他們視野範圍內。

裴立哲從望遠鏡裏看過去，有點興奮。

整整一個車隊，六輛大型運輸車，收獲将要比他想象得還要多。Θ

等車隊行至目标位置，裴立哲一聲令下，隊伍前後同時炸起兩枚預先埋好的炸彈。

兩邊是棕黃的土堆，炮火把整個隊伍往中間推，裴立哲搓搓手，快速判斷了一下對方回擊的火力水平，轉身進了戰場。

溫徹斯特的人到底和那些臨時組建的武裝分子不一樣，出現這樣的緊急情況車隊竟然沒有慌亂行進，而是迅速集結形成防守之态。

裴立哲一時間不敢貿然接近車隊，只能靠火力壓制。

反應時間已經足夠對方形成應對方案，更多的子彈漸漸從合圍的車隊裏回擊過來。

“A組壓着打，別他媽畏手畏腳，就算身份暴露也有老子頂着。”裴立哲的聲音在耳機裏嘶吼。

“裴隊。”是邵言的聲音，“狙擊視野百分百，能看到中間那輛車裏的人。”

“很好！交給你了。”裴立哲腳步停下來，蹲在土堆後面，眼睛卻沒從瞄準鏡上移開。“顏浩彬注意，視野跟着我。”

“收到！”

裴立哲一路轉移到走到離車隊最近的掩體後面，手指輕輕彈着耳麥。

噠——噠——噠——

他在給邵言做倒數。

砰！！！

橙色的火光沖上雲霄，震得大地都在微微晃動，緊接着是激烈地交戰聲，子彈仿佛就在身邊，撕裂空氣擦耳飛過。

查理指派的兩支小隊順利把普哈德組織的部分火力引向目标位置，負責運送軍火的隊伍被這突然而至的變故生生攔住。

交戰區每天都在變化，這樣的變故似乎并不值得懷疑，軍火隊伍不想參與這場無關于他們的戰鬥，于是緊急變更運輸路線，開往最近的備選方案。

政府軍和普哈德組織明面上都不想得罪溫徹斯特的人，誰也沒敢真正往車隊身上打一發子彈。

車隊離開交火區浩浩蕩蕩向前行進，揚起半人高的灰塵撲在車窗上，電子地圖在副駕駛的正前方滴滴接受着信號，絲毫沒有意識到深埋在黃土下面的危險。

壓感觸發式地雷像一張巨大的網，接二連三的爆炸瞬間吞沒了小半個車隊，加上車上裝載的軍火，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迅速蔓延開來……

“任務結束，集合撤退。”

裴立哲粗略清點了繳獲的食物和水，數量和種類大大超過了他的預期，又聽蔣啓彙報說探測到雷區發生爆炸，沒意外應該是軍火隊，于是整個人心情不錯。

“溫徹斯特這小子，在戰區也不願意苦了自己，帶這麽多好吃的，打仗呢還是享受生活呢。”

邵言開了一包壓縮餅幹，口感的确比他們發的要好。

“他賣軍火賺這麽多錢，想吃什麽買不到。”顏浩彬拍拍手上的黃土，忍不住也掏了一袋面包。

“你們給我收斂點，這還提前吃上了，有沒有紀律！”

裴立哲習慣性坐駕駛座，導致現在只能幹巴巴看着他倆吃，悔得腸子都青了。

等他們回到駐地，裴立哲挑了兩袋面包在手裏，掂量着往路懷勳那裏走去。

“裴隊，我跟你一起回去。”邵言小跑着追上他。

裴立哲笑着搭上他的肩膀，“今天打得不錯，是個優秀的狙擊手了。”

邵 言被誇得有些局促，“……是我們隊長教得好。”

裴立哲笑容停住，朝他背上一拍，“好好的一個小夥子，總拍他馬屁幹什麽。”

邵言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實話。”

“……”

裴立哲有時候對路懷勳的個人魅力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到推門前，裴立哲還想着今天戰果累累，要好好在路懷勳這裏漲漲面子。

卻沒想到屋裏安安靜靜的，路懷勳在睡覺。

牆上投射着熱感衛星圖，放大的區域正是他們的任務地點，上面大團的橙橘色交火标記還沒完全散開。

枕頭邊扔着幾張紙和一支筆，上面潦草的筆跡正是幾種任務可能性的推演。

路懷勳額角有一些細汗，眉心也沒完全解開，能看出睡得并不安穩，更像是累極。

而在他身邊靠牆的位置，躺着時常從噩夢裏驚醒的韓思齊，小小的胳膊搭在路懷勳手臂上，意外睡得很香。

【作者有話說】

預備唱～

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