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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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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瞻就這樣提心吊膽的又等了半個小時,才聽到了一些聲響,從走廊的一邊從遠漸近的傳來。很快,他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病房在這裏,那邊有一個解放軍同志坐着,你們過去就行。”是那個借他凳子的值班護士。
黑暗的走廊裏,僅有季寡婦她們那間病房裏傳出暖黃色的燈光,也為這走廊增添了一些亮色。
季老二夫妻順着護士的話,很快走到了病房門口,而此時,秦瞻也站了起來了。
借着病房的燈光,季老二對秦瞻是有些眼熟的,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但他還是感激的打招呼:“同志,謝謝你送我娘和大嫂來這裏。聽說你是大哥的戰友,我大哥好嗎?他這次怎麽沒回來啊?”從接生婆的口中已經知道了老娘和大嫂的情況,所以季老二也沒問眼前這個陌生人老娘和大嫂的事情了。
季老二平時并不是一個善于交談的人,甚至面對陌生人,他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若是以往,遇見秦瞻這樣一眼就能看出和普通人家不一樣的人,他是能避開則避開的,但是知道這人是自家大哥的戰友,他就覺得親近了幾分,也因為天黑,忽略了秦瞻身上傳來的壓迫感。
聽到季老二的問題,秦瞻的唇抿了抿,季愛華的事情季寡婦還沒來得及說,原本這個事情他和季寡婦說了,至于季寡婦怎麽說,自有她的考量,可現在季老二問起了,秦瞻的性格猶豫了一下,還是坦誠了:“季愛華同志犧牲了,我這次是送他的遺物過來的。”
走廊裏寂靜的仿佛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季老二夫妻的嘴巴張開着,想說的話堵在了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季老二帶着哽咽又束手無策的聲音才響起:“那……那我們要做些什麽?”他一時之間如同沒有了主心骨的孩子,前十幾年家裏有大哥頂着,後幾年大哥去當兵了,他仿佛一下子成了頂梁柱成熟了,但那是因為內心還有大哥這個依靠,可現在大哥沒了,他……他不知道怎麽辦了。
大哥怎麽就犧牲了?那大嫂和侄子怎麽辦?
雖然他也知道,解放軍同志保衛在祖國的最前線,面對兇殘的敵人随時會有危險,可這些年來,大哥都是平平安安的,每個月都能收到大哥的信,他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大哥會犧牲了。
看着眼前一下子變成了大男孩的男人,秦瞻心裏也只有無盡的歉意:“抱歉。”
季老二搖了搖頭。
季老二媳婦張彩花也難過,家裏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雖然說有六個大人上工,但是六個大人加六個孩子,十二張嘴要吃,家裏并不寬裕,原先有大伯哥的補貼,還是過的緊巴巴的,現在大伯哥去了,那日子可怎麽過?
尤其是大嫂和季冬,又該怎麽辦啊?
小嬰兒雖然才出生,但是名字是早就定下的,按照家裏男孩子春夏秋冬的排名,侄子剛好排到了冬。
哎……
張彩花嘆了一聲氣,她看了一下沉靜在悲傷中,一聲不響的丈夫,對秦瞻道:“同志,今天謝謝你了,現在這裏有我們看着,你忙了那麽久肯定也累了,你去休息吧。”
秦瞻點點頭,季家人需要是接受這件事的私人空間,他也不好一直留在這裏,不過:“那我明天再來……我住在附近的招待所裏,晚上如果有什麽事情也可以去找我,我叫秦瞻。”
張彩花:“謝謝秦同志……太謝謝你了。”
秦瞻沒再說什麽就走了。
季老二在秦瞻走了之後,坐到旁邊的凳子上,然後捂着自己的臉,失聲痛哭了起來。
張彩花也知道他們兄弟感情好,大伯哥對自家男人來說,就如同父親一樣。她也知道說什麽安慰的話也沒有用,幹脆讓男人安靜一下,她進病房去看看孩子。
病房裏,原主剖腹産的麻醉已經失效了,寧馨的靈魂在身體裏打滾,疼死她了,嗚嗚嗚嗚……難産的時候疼,現在麻醉失效又疼……明明靈魂還控制不了身體,和身體沒辦法和諧,但為什麽身體上的觸覺卻能傳遞給她?
嗚嗚嗚嗚……寧馨最受不了疼了,就是身上一點點磕着碰着,她都能眼紅。來大姨媽的時候,偶爾肚子會脹痛,她都想躺床上用被子裹着。
嗚嗚嗚……寧馨哭了,雙眼紅紅的,可惜身體躺的直挺挺的。她一邊哭一邊偷聽外面的對話,不對不對,是光明正大的偷聽。聽到那有着好聽嗓音的男人說自己叫秦瞻的時候,她心裏一頓,那不就是小男配的養父嗎?
那個終身未娶,把季冬培養成國家知名的企業家的男人。
當然了,季冬的成功一是因為自己有本事,二也離不開秦家背後的支持。
可是,子随父,秦瞻終身為未娶,季冬因為自己心愛的女孩嫁給了別人,也終身未娶,最後他的産業一些給了季家人,固定資産都給了女主,還有其他換成現金被他做慈善了,他的慈善大部分是用在孤兒、烈士家屬、烈士遺孤身上的。大概是在他幼小的時候,有人給了他一把傘,在他長大之後,也想給別人一把傘的想法。
在寧馨七想八想的時候,她聽到秦瞻離開了,然後又聽到有人走到了她床邊的聲音。接着對方輕聲開口:“小冬,我是你二嬸。”聲音輕輕柔柔的,“你要快快長大啊。”
寧馨心想,你這樣說,他也聽不懂啊。
不對,難道小男配醒了嗎?
她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自己未婚未育,還是個大學生自然不會關注孕婦、産婦和嬰幼兒的事情,所以她也不知道剛出生的孩子是個什麽情況。
還沒等寧馨理清,聽見對方又開口了:“小小年紀就學會皺眉頭了,讓二嬸看看是哪裏不舒服了,小肚子餓了?還是尿尿了?”
說着,身邊的動靜大了些,應該是睡在她身邊的小男配被抱了起來。
寧馨心想,這原主的二弟妹人倒是不錯。
“啊喲,原來是尿了,小冬真乖,尿了也不哭不鬧的。”說着,張彩花又把孩子放下,把包着孩子的唯一一件衣服解開,用這件衣服擦了擦孩子的屁股,這衣服還是原主身上的外衣,他們來的匆忙,根本沒帶什麽孩子需要的東西。
所以孩子出生之後,護士見原主穿着兩件衣服,直接脫了外面的一件用來包孩子。
接着,張彩花又把帶來的尿布給孩子換上,然後穿上小孩子的衣服。這衣服還是家裏的小孩穿剩下的,洗的很幹淨,料子軟軟的,不像新衣服會刺到嬰兒的嫩皮膚。
給小孩子整理好,張彩花又把他抱到原來的位置上,見他眉頭雖然沒皺了,但粉嫩的小嘴巴張開着,還發出哼唧哼唧的聲音。
過來人張彩花馬上明白了,她對外面的季老二說了一聲:“當家的,我給小冬喂奶,你別進來。”
季老二嗯了一聲。
接着張彩花和接生婆做了一樣的事情,掀開寧馨的上衣就把小孩子挪了過去。
寧馨:“……”感覺到了胸口傳來的濕潤,盡管是第二次了,但還是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覺得羞恥。
張彩花見孩子奶水吃得起勁也是高興,她低聲道:“好在你娘奶水夠,兩只胸的奶水不少,不然你生在這年景,家裏拿什麽給你補身體。”
寧馨:“……”你禮貌嗎?盯着人家胸看,你禮貌嗎?
“哎……”随即張彩花又低語,“你爹走了,你娘也還年輕,不知道會在季家留多久,你以後可怎麽辦?”
寧馨:“……”
張彩花全然不知道,她認為還沒醒來的大嫂,正光明正大的聽着,她看嬰兒還要喝一會兒,又走開去看了季寡婦,見她睡的也熟悉,但眉皺的像有一道深溝似的,她再次嘆氣,然後走到了病房門口。
“大哥不在了,小冬以後得靠我們了。”季老二已經回神了,雖然整個人還頹廢的很,但侄子剛出生,他又是家裏的頂梁柱,還得站起來。
“我曉得。”張彩花道。她是本本分分的人,娘家也是實在人家,嫁到婆家之後,雖然婆婆性格厲害,在家裏說一不二,但從不随便打罵兒媳婦,對于大家也是一碗水端的很平。原本大伯哥在的時候,有東西寄來他們拿到過好處。
便是沒有東西寄來,單憑大伯哥軍人的身份,他們一家子也是受過益的。現在大伯哥犧牲了,人走茶涼的事情她也做不出來。
季老二又沉默了。
張彩花道:“現在也沒什麽事情,你回去吧,我留下來陪夜,明早你給我們送早飯來,順便去大隊長那邊請給假。”
季老二:“我留下來給你搭把手,明天一大早再去拿早飯。”他也不想離開,他想等他娘醒來,他哥不在了,他娘醒了肯定難受,他要陪着。
張彩花也沒多說了,兩口子沉默了一會兒,她又走進了病房裏,看小嬰兒喝的差不多了,她把他挪開,把大嫂的衣服拉好。
病房裏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聲了。
張彩花直接坐在病床旁,靠着病床休息了。而季老二,一直坐在門口,睜着眼睛難受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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