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妥協
第7章 妥協
應再芒的作息之前一直晝夜颠倒,淩晨下班的話,他要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才能起床,被商恪帶回家後維持了兩天正常的作息,又開始像以前一樣。但商恪不容他睡到日曬三竿,叫醒應再芒的又是宋于慧的敲門聲。
應再芒睡得頭腦昏沉,但尚有自知,不敢亂發脾氣,好言好語對宋于慧說洗漱完就下樓。
商恪買來的衣服都送到了,應再芒随手挑了一套換上,下樓後乖乖向商恪問早,一同坐在了餐桌前。
應再芒沒有吃早飯的習慣,連帶着食欲也不高,吃了幾口便覺得飽,商恪看應再芒放下筷子,才對他說:“商學院那邊已經聯系好了,但程序上還需要幾天,正好這段時間可以多和媽熟悉一下,有困難就告訴我。”
“商學院?”應再芒覺得自己可能還沒睡醒,大腦都處于發懵的狀态:“學什麽?哥,我什麽都不會啊。”
商恪不會真打算按電視劇上繼承人那一套來培養自己吧?他雖然有那個野心,但也清楚自己幾斤幾兩,耍個小聰明或許還算他的強項,真要像商恪一樣去公司管理業務,不出半天就能被人看出來他是個草包。
商恪看上去并沒有要和應再芒商量的意思:“不會才要學。”
應再芒張了張嘴,還想要找理由推脫,商恪直接看出了應再芒的不情願,說:“以後你作為我的弟弟,不需要再為錢絞盡腦汁,我不需要你去工作,為我創造多少利益,你不想去商學院,也可以,那你告訴我你有什麽打算,無所事事?當然,如果你想多陪陪媽的話,我也很樂意。”
這話說得幾近威脅,對應再芒擺明了要是不去商學院那就留在家裏陪曲曼。
應再芒轉念想了想,覺得去商學院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反正他只要混過這段時間,拿到錢之後溜之大吉,曲曼很不錯,但他始終适應不來和她相處。
應再芒軟下語氣:“好……我去還不行嗎。”
“對了,”商恪又問,“你的小提琴還記得多少?”
應再芒大腦空白,只能發出單調的疑問:“啊?”
“你小時候學的小提琴,這也忘了嗎?”
應再芒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裝傻充愣:“我學過嗎?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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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底氣地補充:“哥,我說過的,小時候的事很多都不記得了……而且,你應該知道吧,我家條件不好,哪來的錢給我學樂器啊……”
“沒關系,”商恪說,“繼續學吧,反正你也不願意留在這裏陪着媽,找點事做比較好。”
應再芒臉上挂着笑容,只是牽強且幹澀,他從沒學過什麽狗屁小提琴,能拉就有鬼了。可他想不出什麽理由義正言辭地拒絕商恪。
不過商恪的安排也不盡然就是壞事,商學院、小提琴,足以讓他不用時時刻刻圍繞在曲曼身邊,商學院他可以說自己天資愚鈍,至于小提琴他便說完全想不起來,總有辦法搪塞。
應再芒笑的乖巧:“我都聽你的,哥。”
應再芒心中松一口氣,他覺得應付商恪很累,還沒完全松懈,又聽商恪問道:“什麽時候把名字改回來?”
應再芒剛放松了一些的心緒又緊繃起來。只是演一場戲,就要他改名字,應再芒覺得沒什麽必要,而且就算改了名字,他也依然是個僞劣的冒充者,說不準哪天就會消失的人,又何必給自己找這種麻煩。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應再芒獨獨不想在這件事上妥協,他假裝為難,支支吾吾的:“我……還沒完全熟悉,改名字很不适應,而且……我老家那邊,改名字好麻煩的……”
應再芒推脫的全是借口,他不願意,商恪能看出來,這件事到這也就是維持在模棱兩可,商恪不想勉強他。
應再芒邊說,邊小心翼翼打量商恪,商恪的表情沒有明顯的不耐煩或者厭惡,應當是接受了他的說辭,接着應再芒看到商恪起身,他忙追上去,不安地問:“哥,你要走了嗎?”
這實在矛盾。商恪盤問他、咄咄逼人時應再芒覺得他很煩,但商恪要走,應再芒又心生不舍,是缺失安全感的那種不舍,仿佛只有商恪停留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才能确認自己是安全的。商恪對他的态度算不上熱切,甚至是有些反感的,可應再芒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就盲目地将信任交予他。
鏡片後商恪那雙薄情的眼睛裏流露出了些許不耐,他看了眼腕表,接着冷漠、精準地對應再芒施舍時間:“再一個上午,下午我有很重要的會要開。”
應再芒不知滿足,眉眼間仍有哀怨,應了聲:“好吧。”
今天也是個晴空萬裏陽光和煦的好天氣,搬過來之後就連陰雨也不再光顧,好似翻開了一個嶄新的篇章。應再芒又一次看到崔阿姨推着曲曼在庭院裏,院子裏的花開得很好,得到了人和陽光的精心照料,讓應再芒無端想起了那個枯萎的花房,兀自堙滅被人遺忘,以商恪家的條件,不至于請不起園丁的,而花房卻像是刻意任由它頹廢下去。
他回避曲曼的态度太明顯了,再這麽下去應再芒怕過猶不及,被商恪查出一些端倪,應再芒在心裏安慰自己曲曼并沒有那麽可怕,況且也有商恪在場,商恪不會讓他出事的,同時應再芒轉過身,營造出一種心血來潮的随意,對商恪說:“我去和她說說話,一起嗎?”
商恪拒絕道:“不了。”
一時間應再芒根本看不出來這對母子關系不好的原因到底出在誰的身上,曲曼對商恪的态度古怪的匪夷所思,商恪也任由自己冷漠下去。
應再芒點點頭,挪動着腳步向曲曼走去。
“在曬太陽嗎?”應再芒問。
但并沒有得到回應,曲曼坐在輪椅上,低着頭,嘴裏不知道在嘀咕着什麽,直到應再芒蹲在輪椅的側邊,曲曼似有所感擡眼望去,下意識的眼神是直白茫然,好似應再芒是個陌生人,足足停頓了十幾秒,她才像清醒,對應再芒展露一個很溫柔的笑,輕聲細語說:“寧寧回來啦。”
她親切地握住應再芒的手,問了許多問題,例如今天開不開心,吃了什麽,做了什麽游戲,應再芒一一回答了,雖然有一部分是胡謅。
曲曼看上去很開心,拉着應再芒聊了許久,她看到應再芒一直蹲在輪椅旁,還想要抱過應再芒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像每個母親對待自己的小朋友一樣。
應再芒啞然失笑。
直到崔阿姨提醒曲曼該回去吃藥了。但曲曼不太配合,抓着應再芒無助地詢問:“為什麽吃藥?我為什麽吃藥?”
應再芒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說話語氣也不自覺放輕:“媽媽只是感冒了,感冒就要及時吃藥,才不會傳染給寧寧。”
像是抓住了關鍵字,曲曼原本淺露躁動的情緒被輕柔地平複了,也不再抓着應再芒,放開的很快,大概是應再芒的話起到了作用,怕傳染給他。曲曼說:“我去吃藥了,寶寶自己玩一會哦。”
應再芒溫和地笑着:“好。”
曲曼被崔阿姨推着回去,途中不住地回頭去望應再芒,還孩子氣地招了招手,應再芒心裏對曲曼的抵觸情緒莫名消減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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