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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自那一次詭異的早飯之後,早上能看到曲曼已經成為常态,她或是一個人在廚房裏忙碌,抱怨做飯怎麽這麽麻煩,但每天還是能看到她的身影;又或是風風火火地催促應再芒和商恪趕緊吃完早飯去上學。雖然有些不習慣,但總比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曲曼什麽時候會發病來得好。因為她這種狀态維持的很穩定。
應再芒不挑剔,但商恪堅持了沒幾天之後便讓宋于慧再為他另做一份,他吃不慣曲曼那種趕時間而做出來的西式早餐,他只吃中餐,而且商恪早上一定要喝熱湯或者粥。
應再芒覺得他好矯情。
上次嘗試裝可憐好讓商恪取消小提琴的課結果反被譏諷一頓後,應再芒就放棄了,商恪太過獨斷專制,而他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逆來順受,最近應再芒時常感到煩躁。
“商寧,怎麽愁眉苦臉的啊?”
咖啡廳裏,應再芒和段聿相約喝奶茶,看應再芒總是唉聲嘆氣愁眉不展的,段聿很關心地問,聞言應再芒用手托着下巴,長嘆一口氣:“我哥逼着我去學小提琴,可我不喜歡啊,跟他又講不通,好煩。”
段聿喝一口奶茶,小料很多,段聿鼓着臉頰嚼,看上去像個小倉鼠,他頗為同情地看着應再芒,拍拍他的肩膀:“我懂,我懂。我爸也是,總是逼着我去做我不喜歡的事,打着為我好的名號,但又完全不聽我的想法。”
兩人同病相憐地嘆氣。
奶茶還沒喝完,應再芒看一眼時間,哀怨道:“又到學小提琴的時間了。我那位老師,她竟然真的打算在一個月內讓我拉出完整的曲子,她簡直比我哥還可怕!”
段聿做了個握拳的手勢為他打氣:“加油!願你早日脫離苦海!”
應再芒背上包,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這和你當獸醫一樣渺茫。”
段聿怒道:“不要攻擊我謝謝!”
坐上車,懷裏抱着那把用來練習的小提琴,應再芒眼神放空地盯着車窗外,他陷入了一個怪圈。
出于不知名的心理,應再芒很想展示給商恪更好的一面,所以他在商恪面前已經收斂了很多不好的習慣,但問題是,商恪總是給他定他完不成的目标,就好比小提琴,所以應再芒再怎麽精心營造,他在商恪面前始終是拙劣的,不合格的。
應再芒心裏也知道,單論個人來說,商恪很不滿意他,甚至是反感他,這在商恪剛帶他回來的那幾天裏表現的淋漓盡致,如果不是商寧這個身份,他應再芒對于商恪來說是渺小如塵埃的,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有相遇的軌跡。現在給他好臉色,是因為這個失散多年的親弟弟的身份,絕不可能是因為應再芒。他從前的工作不光彩,應再芒很怕商恪還是介意他不入流的過去,所以某些時刻才想急于表現,卻沒有分毫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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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事情都不順利。商學院的課程他一竅不通,小提琴也是困難重重,學習都有黃金時間,顯然他已經失去了這個時間段,所有的能力趨向于平庸。他還沒要到錢,不能穿幫,只能硬逼着自己接受、做一遍又一遍無濟于事的練習。
今天練習時應再芒因為走神,不小心傷到了手指,血色染紅琴弦,他的惱羞成怒比這還要刺目,應再芒氣的把琴弓扔了出去。喬嫣然看到後,面色複雜地說應再芒今天狀态不對,從一開始他就不是真心熱愛這個樂器,讓應再芒的課先停幾天,調整好再過來。
喬嫣然眼裏帶着失望,應再芒看着,開始無端地感到害怕,怕在商恪眼裏看到同樣的失望,郁結堵在喉嚨不上不下,他忘記了手指傷口的疼痛,滾落的血珠砸在地板,他垂頭喪氣地背着小提琴離開了。
應再芒不想被商恪看出來,覺得他笨、無能,便自己買了創可貼包裹住傷口,他故意把創可貼貼的歪歪扭扭,不想被商恪看到,但又想讓商恪同情他,哪怕一點也好。應再芒從沒覺得自己是個這麽別扭矯情的人。
回到家,直到晚飯,應再芒都沒有看到商恪的身影,發了消息問,才知道對方今晚要參加一個酒會。應再芒嘲諷地想這就是上流社會的生活,把手機熄屏,無心再回消息。
洗完澡,躺到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內心裏莫名的煩躁鼓動着他,應再芒突然特別想抽煙,上次被商恪明令禁止不許在家裏抽煙之後,應再芒再沒碰過。
反正商恪不在家,應再芒有恃無恐。翻出那盒沒抽完的煙,應再芒拿出一根,放在鼻端嗅了嗅,揣着打火機,偷偷摸摸地躲在花房裏,他也不開燈,打火機按下後有橘黃色的暖光短暫地照亮一小片區域,點燃香煙,應再芒用兩指夾着放在唇邊深深吸一口,尼古丁的毒素在體內流竄,卻将他的煩悶和不安驅趕,在令人上瘾的呼吸中,應再芒終于平靜下來。
應再芒有點不舍得,便一口一口慢慢抽,快抽完時,應再芒用手撐地起身,打算掐了煙回房間睡覺,一轉身,就看到商恪正站在晦暗的夜色裏,他今天的西裝很不一樣,少了平時那份古板,穩重,今天的衣服将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端着貴公子的風流,眸光卻是冷淡,保持無聲地,不知道看了應再芒多久。
應再芒一瞬間慌了,下意識把夾着煙的手往身後藏,語無倫次道:“哥……你怎麽、你回來了……”
在被抓包的緊張裏,又有惱怒悄然而生,應再芒想他不該今天抽煙的,現在被商恪看到,很難說不會認為他趁着商恪所有不在的時間裏偷偷抽煙,可他明明只有這一次,他之前都很聽話,這一晚直接前功盡棄。
應再芒喉結滾動,磕磕絆絆地想要解釋,商恪卻問:“你手裏的煙,多少錢能買?超過十塊錢嗎?”
應再芒愣住了:“什麽?”
商恪垂眸,睨着應再芒,月光落在銀色的鏡框,劃出冰冷的微光,含着他薄情的眼眸,話語同樣也不留情:“我花了幾百萬培養你,依然掩蓋不了你廉價的本質?”
那一瞬間深深埋藏于應再芒心底的自卑和不安徹底尖叫着爆發,他就知道,商恪看不起他,商恪果然看不起他!
應再芒面臨着被羞辱的境況,卻緩緩笑了,上翹的眼尾,柔柔的笑意,讓他的眼睛裏看起來盛滿了多情,嘴角挑起,頰邊的小痣也晃了晃,不清楚的月光下,暧昧的令人心悸。
應再芒被激怒了,但他的臉上又看不到一點怒意,應再芒擡腳緩緩走向商恪,在他面前站定,在商恪淬着冷的目光下,用夾着煙的那只手別有意味地撫摸商恪的衣領,迎着他的眼睛又一笑:“對啊,我就是很便宜。”
應再芒慢悠悠地收回手,肉欲的唇咬着煙蒂,充滿了情色的意味,他當着商恪的面又吸一口煙,這次直接報複性地将煙霧徐徐吹拂在商恪臉上,放浪地說:“要買我一晚試試看嗎?”
劣質香煙的氣味撲面而來,商恪厭惡地皺眉,譏諷地扯扯嘴角:“不了,太便宜的我用不慣。”
說完,不欲再與應再芒僵持,腳步退開要走,應再芒以手撫摸着自己的臉,望着商恪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說:“為我花了幾百萬嗎?這麽多錢。”
“下次你可以直接把錢給我,我會很開心的。”
應再芒不再僞裝、小心翼翼,直觀地對商恪展露他勢力,愛財的本色。
商恪沒有說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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