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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老太太雖對圓德大師解簽的這番話不滿,心中卻是敬畏佛祖的,不敢這般大聲附和,只暗暗地點了點頭,恭敬地向圓德大師告辭,提議先去尋了韓夫人等,問一問是否一同回府。

韓夫人與楚太妃談得正歡,見曹老夫人和曹夫人來了,便拉着她們問圓德大師解的何簽,一時不說要走。

曹中雅經歷了晌午那事兒之後,整個人就恹恹的,曹中貞、曹中燕和俞筱晚陪着她坐在一間小廳內,有一搭沒一搭地陪她說話。俞筱晚忽地起身,紅着臉小聲道:“我想盤整一下,失陪一會兒。”

曹中貞笑道:“好的,妹妹不熟這裏,我讓秋兒陪你去。”

說罷吩咐自己的丫頭秋兒,領表小姐去如廁。

待俞筱晚方便完了,初雲、初雪還有幾位曹府的丫頭央她等一等,這一整天都服侍着主子,沒得半刻清閑,都有些憋不住了。俞筱晚輕輕一笑,“去罷,我到那邊石凳處坐一坐。”

初雲覺得放小姐一人在此不妥,便指揮着丫頭們分批去,自己則先與趙媽媽陪伴小姐。

俞筱晚娴靜地坐着,心中卻在想着君逸之如何會知道圓德大師的事,還有他說他幫了她,也不知是真是假。

忽然,右側的糙叢裏傳來一陣悉悉窣窣的聲響,俞筱晚以為是寺廟裏養着的受傷的小兔之類,悄然靠近一看,原來是一名仆役裝扮的老婦人,正不知何故抱着雙臂抖成一團。

俞筱晚讓初雲上前扶住老婦人,初雲摸了摸她的額頭——不燙,但是兩手卻冰涼,于是問,“大娘,您覺得如何?”

老婦人哆嗦着道:“回小姐的話,老婦人這是舊疾,常常……發冷……”

想是覺得太冷了,老婦人話說都不利索,呵出的氣呈白霧狀。

俞筱晚忙扣住她的手腕,凝神為她診脈,沒注意到老婦人眼中一閃而逝的兇光。

這是……瘧疾。瘧疾在外人看來是無法治愈的病症,但俞筱晚小時體弱,得過此症,差點死了,也是她命不該絕,機緣巧合,一名游方僧人路過俞府化齋,俞夫人想為她積福,好生招呼了僧人一番。那僧人便開了張藥方,囑她連吃十五副,就可藥到病除。而她後來果然康複,那藥方便一直保留了下來。

俞筱晚安慰老婦,“大娘您放心,這病服上幾副藥就能根治了。”

老婦人一臉不可思議的眼色,她這病看過無數大夫,都說無法根治,因為會随時因打寒顫而手足抽搐,她不得不躲到寺院裏當雜役,逃避以往的勁敵。

這個絕麗的小姑娘居然敢說她能醫治?

老婦人的眸光閃了閃,狀似一臉恭敬地笑道:“原來小姐是位神醫,請恕老婦人眼拙,若能得小姐善心醫治,老婦人感激不盡。”

俞筱晚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只問她,“您可否随我回曹府?此症需用藥半月,時時要喝藥。”因那游方僧人并未允她将藥方外傳,她就不方便告訴老婦人,打算親自熬藥為老婦人治病。

那老婦人忙道:“可以可以,是高僧們慈悲,收留老婦人,老婦人平時在寺廟中幫忙打掃院中落葉,要走只需與智能大師說一聲便可。”

俞筱晚便随老婦一同去了趟偏院,見着了那位據說醫術十分高明,原要請來為張氏診脈,但還沒到張氏就自動“康複”的智能大師。

智能大師的輩份比圓德要高,可是年紀卻小了許多,不過二十出頭,生得豐神俊朗,如金如錫,俞筱晚也不由得驚了一下,果然是悟道只看天賦,不看年齡啊。

不過一轉眸,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鳳目,俞筱晚的心qíng立時便差了。

怎麽這個家夥也在?

君逸之正在與智能大師弈棋,他風華絕代,氣定神閑,相較于手執黑子,擰眉沉思的智能大師,顯得胸有成竹。聽到腳步聲,便擡眸看去,見是俞筱晚,便意味不明地挑眉一笑,“來向我道謝的?”

25.張氏的反擊

俞筱晚不理他,眼觀鼻、鼻觀心,端莊地站在一邊。智能大師想棋想得入神,沒發覺禪房內多了幾個人。一旁的小沙彌忙輕咳一聲,他才醒了神,擡目看過來。

老婦人忙上前福了一禮道:“多謝大師收留,這位小姐說能治好老婦人的舊疾,老婦人想随她回府治病。”

智能大師這一生酷愛禪理與醫理,聽說俞筱晚會治瘧疾,激動得騰地站起來,快步走到俞筱晚的面前,顫聲詢問,“請問小姐要如何醫治?是否用huáng花、青蒿入藥?是否用銀針探四白、氣舍xué?”

俞筱晚小時身體很弱,算是久病成醫,可也只限于普通的病症,這些深入的醫理,卻是不懂的,只得向智能大師行了個禮,歉然道:“小女子只是從前被人治好過,知道藥方,卻不方便請大師過目,還望寬諒。”說完便俏立在一旁,自動忽略君逸之。

智能大師懇請道:“不知小姐可否與那位高人商量一下,将這藥方公布與衆,這樣可以造福蒼生。”

俞筱晚誠實地道:“是位游方僧人給的方子,小女子也不知今生還能不能遇見他。”

聽得她這般說辭,智能大師只得遺憾地請他們離開,自己再想法鑽研,別人能配出藥方來,他也一定能。

俞筱晚福了一禮,帶着人退出禪房,耳邊忽地響起了君逸之的聲音,“下回我們打個賭,就賭你這張藥方。”

俞筱晚頓了一頓,“兩次。”賭兩次,藥方分為上下半張輸出去,便不算是外傳了吧。

她腳步沒停地走了出去,回到前院香房,張氏正派了人來尋她,言道要回府了,俞筱晚坐上馬車,讓初雲扶老婦人上供丫頭們乘坐的青幄車。

那老婦人走到俞筱晚的馬車前,低聲道:“小姐若能幫老婦治好這個頑症,老婦必定銘記于心,日後必當報答小姐三次大恩。”頓了頓,加qiáng語氣,“什麽事都行。”

俞筱晚只笑了笑,便放下了車簾。她阻了張氏的yīn謀,心qíng極好,并未沒發覺到老婦人說這番話的不妥之處:若是真正身份卑微的人,必定會感動得跪倒磕頭,說“做牛做馬來報答”之類,而不是象這個老婦這樣許諾“三次”、“什麽事都行”。

回到墨玉居,趙媽媽服侍着她梳洗過,便輕聲道:“剛差人問了俞總管,他說在與初雲密談時,似乎一旁的确有人,可他察看後,又沒發覺什麽人。若真有人,那麽此人的武功就極為高qiáng,他說小姐一定要注意防範。”

俞筱晚微微蹙眉,武功極為高qiáng,那自然不是君逸之了,或許是他家中的侍衛……以後躲着此人便是,沒必要糾結。

她轉而問起老婦人的安置問題,想到之前請求帶老婦人回府時,張氏那隐含猜忌的眼神,恐怕已經從婆子們的口中得知,自己送了曹中雅和吳麗絹鬥篷之事,若她想暗中送鬥篷,多的是法子,可她就是要這般光明正大,讓張氏猜忌、心焦,卻又拿不着她的把柄,最好抓狂得日日夜裏睡不着,磨損了容顔才好。

趙媽媽邊回話邊整理chuáng鋪:“安排在咱們院中的後罩房裏了。”又擔憂地道“若是舅夫人張氏發覺是小姐您從中作梗,恐怕……”

俞筱晚揚唇一笑,“怕什麽,她只敢猜一猜,若是被老太太和舅父知道她想把吳麗絹推給北世子,只怕會禁了她的足。”

曹家好不容易才富貴了,又遇到了這麽個有可能嫁給當今最有權勢的攝政王、幫襯曹家的吳麗絹,豈會容人破壞?

此時,張氏在屋內質問曲媽媽,“你倒是說說看,你是如何辦事的!我要你何用!”

曲媽媽撲通一聲跪下,涕淚橫流道:“老奴冤枉啊!外子的确是已經求得了圓德大師首肯,後來會改口,是因為有人又去找過圓德大師。老奴昨日發覺不妥,便立即讓外子去套了服侍圓德大師的小沙彌的話……”

張氏騰地站起來,“可知是誰?”

曲媽媽搖頭道:“不知是誰,但能肯定,不是京城人士,說話帶着河南一片的口音。”

河南?莫非是俞家的人?

張氏又驚又恨。

次日,張氏的娘家嫂子張夫人過府來探望她,小聲兒地道:“俞家已經買下了那三間鋪子,我着人問了,打算賣她們汝陽莊子上的特産。你去與她說道說道,讓她開間綢緞鋪或者香料鋪,那些個東西,咱們cha不進手。”

提到俞筱晚,張氏就暗暗咬牙,直恨不得将她的財産全數歸攏到自己名下,将其一文不名地趕出曹府。

張夫人聽了昨日的事後,蹙眉道:“難道她知道咱們想诓她的銀子?不對啊,這事兒還未進行,她如何能得知?”

這也是張氏想不通的地方,昨晚看到俞筱晚送給雅兒的鬥篷,她幾乎可以肯定俞筱晚是故意壞她的事。可是那件事還沒開始,她不可能知道,自己對她這麽好,還想讓睿兒娶她,讓圓德大師出面,不過是因為她要守三年孝期,怕夜長夢多,先定下來而已,對她來說,并非壞事,她為何要與自己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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