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妹妹說的就都是對的

第7章 第 7 章 妹妹說的就都是對的

日光還未有落下的跡象,元獻到了院門口,沒貿然進去,先敲了敲門,往裏問一聲:“有人在嗎?我來給葵妹妹送些山楂湯。”

院子裏做粗活的丫鬟立即匆匆迎來:“有有。元少爺是來尋小姐的吧?奴婢這就去與小姐通傳。”

丫鬟将話遞到了藕香那兒,藕香又往裏遞:“小姐,元少爺來了。”

“他來做什麽?”阮葵正躺在羅漢床上嗑瓜子呢,狐疑問一句。

“好像說是來送什麽湯的。”藕香解釋。

“噢,對!”阮葵一個鯉魚打挺起了身,穿上襪子,高興吩咐,“叫他進來。”

藕香看她一眼,親自出門将人迎了進來。

元獻剛拎着食盒進門,阮葵便使喚:“拎這兒來!”

他走過去,将食盒放在羅漢床的小桌上,在她對面坐下。

阮葵搓搓手,将食盒打開,驚喜看他一眼:“怎麽還有旁的吃的?”

“我覺得你應當會喜歡。”

“還行。”阮葵将山楂湯和零嘴都端出來,美滋滋喝上一口,長長感慨一聲,一拍腿道,“好了,你去給我收拾屋子吧!”

“什麽?”元獻疑惑。

阮葵捧着那碗已放涼的山楂湯,往後一躺,靠在軟墊上,懶洋洋解釋:“你要和我成親,往後可是要給我收拾屋子的,好了,快去吧。”

元獻看她一眼,默默起身,将磕完的瓜子殼往盤裏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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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香正好進門,驚了好一下,急忙攔他:“您做這些做什麽?屋子裏都有丫鬟呢,這要是傳出去像什麽話?您快歇着吧,奴婢來就成。”

“不用你,我讓他收的。”阮葵仍舊靠在軟墊上,沒動彈一下。

藕香皺了眉,匆匆朝她走近,低聲詢問:“您這是又要做什麽呢?”

“哼。”她瞥元獻一眼,陰陽怪氣道,“我讓他跟我去與祖母說情,他不願意,那我就只能讓他提前适應适應和我成親後的日子咯,免得他以後不習慣。”

藕香悄自嘆息一聲,繼續勸:“您這是說的哪兒的話?您和元少爺即便是成親了,往後也是有丫鬟伺候的,哪兒需要您和少爺做這些?”

阮葵生氣她幫着旁人說話,撅着嘴朝她道:“我就是要他做。”

她有些無奈,又道:“晚膳取來了,總要先吃了晚膳再說。”

阮葵又看元獻一眼,坐起身:“行吧,那你先回去吧。”

藕香又是一驚,急忙道:“奴婢都與廚房說了的,元少爺在咱們這兒用晚膳,食盒都取來了。”

“哦……”阮葵慢吞吞起身,不是很滿意的模樣。

元獻收好瓜子殼,忽然道:“我原打算在這兒抄那十遍的。”

阮葵一頓,繼續穿鞋:“行吧行吧,那你就在這兒吃吧。”

藕香看元獻一眼,又看阮葵一眼,和小丫鬟一起端了淨手的盆來,小聲問:“什麽十遍?”

“唉。”阮葵洗了手擦幹水,拿起筷子,唉聲嘆氣道,“還不是今早去晚了,那老頭罰我抄書,還險些打了我。”

“啊?打哪兒了?”藕香急忙要去查。

阮葵連連擺手:“險些險些,沒打上呢。”

“為何又沒打?”

“還不是……”阮葵微頓,看元獻一眼,想起當時夫子的板子就要過來了,是元獻這呆子突然喚了一聲,夫子才說抄書。但,她才不會承認呢,“我哪兒知曉,興許是那老頭心情又好了呗。”

藕香松了口氣:“那就好,往後可不能去晚了,小姐也別說奴婢們不該吵您睡覺。”

阮葵偷瞄元獻一眼,見他臉上沒什麽變化,才覺着面子沒丢得那樣幹淨,趕緊打斷藕香:“好了好了,我吃飯了,食不言寝不語。”

“咳!”元獻忽然噎住,白皙的臉憋得通紅。

藕香趕忙給他倒水,要端了伺候他用。

他擡手止住,接過水杯抿了幾口,低聲道:“多謝,我無礙了。”

阮葵一直皺着眉看他,這會兒舉起的筷子才又落下,夾了菜繼續吃,邊吃邊道:“正經吃飯也能噎着,真是倒黴催的。”

“我聽葵妹妹說‘食不言寝不語’,覺着甚是欣慰,不慎便噎着了,叫葵妹妹見笑話了。”

“知曉自己是個笑話就成。”

藕香沒多話,她都聽出元少爺這話是在揶揄小姐,偏小姐聽不明白,她也沒什麽辦法了。

果然,安靜沒一會兒,阮葵又忍不住開始叽叽喳喳:“欸,我那些泥胚呢?你去給我拿出來,我一會兒吃完想捏一捏。”

“都收好着呢。”藕香站在一旁給她布菜,“您先用膳,用完奴婢去取就是,要不了多久。”

“噢。”她又道,“明日你得早些喊我起來,免得我又遲了。”

“這是自然。”

她點點頭,找不到什麽話說了,終于認真吃飯了。

吃罷飯,天還亮着,阮葵坐在桌邊捏泥巴,元獻坐在她旁邊抄書。

元獻抄着抄着就忍不住看她一眼,看她手中的泥人一眼。

她從小就是泥坑裏長大的,尤其愛捏泥巴小人,還捏得挺好,只是沒聽說哪家小姐是做這個的。她父親,阮家二爺更是見不得,幸而劉夫人寵着她,許她偷偷摸摸玩,只是不許拿到臺面上來。

元獻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她終于察覺了,龇牙咧嘴吓唬他一下:“看什麽看。”

“沒。”元獻忍不住笑。

阮葵沒瞧見,接着捏手中的小狐貍,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沉着臉問:“你不會去告狀吧?”

元獻冤枉:“我何時告過狀?”

“也是。”這也是阮葵為何還願意跟他說話的原因,他這人再呆再讨厭,私下鬧是私下鬧,從不打小報告,可他那個親表妹就不一樣了。阮葵想起來就覺着厭煩,“唐姨娘不是要将那個讨厭鬼許給你嗎?你非賴着我,不會是為了躲她吧?我就說她是讨厭他娘抱着讨厭哭,讨厭死了。”

元獻覺着好笑,卻道:“其實蓮表妹也沒那樣壞……”

阮葵一下垮了臉,大吼一聲:“那你娶她去!”

元獻怔住,按照他對阮葵的了解,這是真生氣了。

“滾滾滾!”阮葵泥人也不捏了,當即起了身,雙手将他往外推,“你還在我這兒待什麽待?你趕緊去跟祖母說,讓你明日就娶她過門!省得你們倆明日一起出門被車撞死,結不成這好姻緣了!”

他不明所以,阻擋着往外挪了幾步,趕緊改口:“我不知你這樣讨厭她,我保證,以後你讨厭的人我都讨厭,她就是壞。”

藕香聽見屋裏鬧起來,剛要過來勸,便聽清了這一句,心中是驚訝異常:這元少爺看着是老實巴交的,什麽時候也學會說些哄小姑娘的話了?

她又往後退了幾步,沒進門去。

阮葵松了手,上下打量元獻幾眼,狐疑道:“真的?”

元獻連連保證:“真的,真的。”

“你不問問我為何這樣讨厭她?”

“不必問,妹妹說的就都是對的,妹妹不會無緣無故冤枉旁人。”

“哼,你別以為我不知曉,你說這些話,就是為了賴上我,以後好欺負我。”阮葵雖是這樣說,但身子一轉,又坐回去了。

元獻松了口氣,也走過去收拾收拾紙筆:“我沒有這樣想。太陽要落了,我得回去了。”

“噢。”阮葵又認認真真捏起泥人了,“你抄完了?”

“還沒,我明日再來抄。夫子總不會明日就要全交上去。”

“也是,那你走吧。”阮葵頭也沒擡一下。

倒是元獻,站在門口,回眸看了她好幾眼,才拎着食盒跨出了門。

藕香年齡比阮葵大些,站在門外瞧了一會兒,哪裏還不明白,笑着将元獻送出了門:“小姐還是孩子心性,或許過了年、及笄了,便會好些了。”

“嗯。”只要婚約在,元獻其實也不太着急,他和阮葵都還小,不着急去說那些,他就是怕阮葵開竅後喜歡別人了,“不用送了,我識得路。”

“那您路上慢些。”藕香往前又送了送,看着走遠,轉身回去,屋裏那個還在專心致志捏泥人呢。她走過去,低聲勸,“天要黑了,得洗漱睡了,否則明早又起不來了。”

“是有些暗了。”阮葵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往裏屋走,路過那碗沒喝完的山楂湯,端起來一口喝完,半個字兒沒提過元獻。

藕香張了張口,還是沒多嘴。這種事兒不是旁人幾句話便能說明白的,還是要看自個兒,拔苗助長就不好了。

阮葵吃了教訓,再也不敢貪睡了,早早就起來往學塾去,連續幾日早起讓她有些萎靡,回到屋裏趴在桌上便能睡着。

這幾日天越發熱了,屋裏又用了冰,涼飕飕的,藕香正要進門給她蓋毯子,卻見元獻已給她披好了。

她睡了會兒,忽然醒來,一睜眼便瞧見元獻,驚道:“你何時來的?我都沒聽見動靜。”

“剛來不久。”元獻把課業帶過來了,正在書寫。

阮葵看一眼他的課業,喝一口他帶來的山楂湯,恍然大悟道:“噢,你舍不得用冰,來我這兒蹭冰來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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