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無事牌

第4章 4無事牌

【假情假意假溫柔】4無事牌

轉眼時間飛快，顧為停在北地屢立奇功，蕭克也在京城跟蕭信鬥得難舍難分，期間北地戰事越發緊湊，消息傳到京城，顧為停的名字變得響亮起來。

蕭信對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有印象，但架不住顧為停上了戰場實在如魚得水，是個天生的将才，在北線上殺得七進七出，全都大捷而歸，打得匈奴人只能狼狽地逃回草原上。而且顧為停才二十出頭，可以說前途無限，現在就已經憑戰功一路官至懷遠将軍，在朝野上下都是年少有為得令人發指的。

四月春，匈奴人全線撤退，顧為停也得以班師回朝，接受應得的封賞。

回城的時候顧為停騎着高頭大馬，跟着隊伍一起進城，蕭及是皇室成員，跟蕭克蕭信都在觀禮臺上。

按照慣例，打了勝仗回朝時，軍部大臣親自出城迎接，文武百官鳴炮祝賀，百姓夾道相迎，擲果盈車。

顧為停在其中，眉目比離京時深邃了許多，曬黑了一點，被燕地戰場的風吹出了悍勇武将的氣質，經過歷練之後更顯得寬肩窄腰，筆挺精幹，偏偏在一群武将裏面又算俊秀的，實在矚目。

他在隊伍裏一邊心不在焉地應對這些繁瑣的環節，一邊試圖遠遠地向着觀禮臺看。

太遠了，所有人都模糊成小黑點，他看不見蕭及。

歡迎儀式之後隊伍會沿着主街一路直行，到達太廟和太社，祭奠天地祖先，感謝神靈庇護，然後再供奉一些祭品，皇室成員都要參加這個儀式，但範圍還是只在觀禮臺，顧為停這樣的武将都是在廟外跪拜，直到整個儀式結束，顧為停也沒見着蕭及的面。

最後禮成，顧為停難免有一絲失落，身邊的副将還打趣他怎麽得了封賞還不高興，顧為停敷衍過去，準備回城西的小宅子梳洗一下再去蕭及那裏等他。

這小宅子是朝廷早早賞下來的，還配了二十個仆從，管家侍衛丫鬟全都有，顧為停不習慣有人伺候自己，準備找個時間讓他們想走的都可以走，沒地方去的在這裏打工也可以。

顧為停剛進院子，就感覺丫鬟仆從全都戰戰兢兢，有點哭笑不得：“你們不必緊張，我沒什麽事要你們做。”

有個機靈的丫鬟小聲說：“主子，是您有客人來了。”

客人？顧為停心裏一動，趕緊跟着領路的進書房，丫鬟仆從都識趣地退下，他快步走過屏風，那人果然正站在牆上挂的山水圖邊，微微擡着頭，看着畫面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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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顧為停癡癡地喚出聲。

蕭及身上的禮服還沒有換，并不奢華，但裁剪得宜，該有的玉帶禁步等等配飾都有，穿在蕭及這種天生的衣架子身上，更顯得氣質超群，貴氣萬分。

一切就像顧為停無數次夢到的重逢的景象一樣美好，蕭及微微偏了偏頭，笑道：“顧将軍回來了。”

顧為停大步走近，很想把他抱進懷裏狠狠揉一揉，啞聲道：“殿下，好久不見。在京城過得還好嗎？”

他仔細地一寸一寸地确認蕭及的模樣，明媚的眼眸，含笑的眉梢，嘴角卻破了點皮，他久經沙場熟悉各種傷痕，立刻看出這是被人掌掴的痕跡，盡管青腫已經下去了很多，加上今日參加祭典，侍女給敷了點粉，才不至于一眼就能看出來，但在這張精致的臉上依然顯得刺目。

顧為停立刻皺起了眉，心疼得忍不住擡起了手想摸一摸，蕭及偏了偏頭躲開了，自己碰了碰，說：“沒什麽，我還好。這只是皇後娘娘的一點教誨。”

蕭克二十好幾，還沒說個王妃在府裏，前些日子跟大臣聊天時被蕭信抓了小辮子，參了一本結黨營私，雖不至于傷筋動骨，但也讓洛皇後遷怒蕭及成天帶着蕭克鬼混，把他叫去好一番敲打。

顧為停的心立刻揪成了一團，咬牙說：“她怎敢……”

蕭及卻毫不在意似的，說：“慎言。這次回來能在京城修整多久？陛下似乎很欣賞你，我猜，過兩日會單獨宣你會見也說不定。 ”

顧為停說：“大概到秋冬時，匈奴人牧草不夠，更容易打南下的主意，到時候就得回北線了。”

蕭及說：“回程之前是秋祭，那段時間按例朝中會有次人員變動，皇上這次大悅，我聽說陳嚴這次要晉封昭勇将軍，到時候底下的人都往上補缺，你還能晉一晉。”

長期以來他們都有書信交流，除了日常的問候以外，顧為停會把自己在軍中的信息和情況告訴蕭及，他不介意給蕭及做事，也慢慢地知道蕭及還有不少後手，并不是手無寸鐵地在宮中任人宰割，反倒放心了許多。

顧為停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說出一大堆權衡各方，安撫部下的規劃，真覺得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聰慧漂亮又完美的人，小嘴在那說什麽呢，想先親一口，他忍不住上前一把把蕭及攬進了懷裏，一肚子心眼的落魄皇子頓時收聲，在他懷裏悶悶地叫他的名字：“顧為停？”

顧為停輕輕地嗅着他發間淡淡的香，說：“殿下，我們等會再聊別人好不好，你還沒說說，我表現這麽好，你要怎麽犒勞我。”

蕭及頓了一下，他知道顧為停一直想要的是什麽。顧為停是條要吃肉的狼，現在羽翼漸豐，早已經不是他當年随手就能處理掉的小侍衛，餓着的時間太長，他已經膽子大了。

顧為停從懷裏掏出一條吊墜，純金镂刻的鏈條，上面是一塊顏色辣得吓人的帝王綠翡翠，透得跟冬天井裏的冰一樣，做的是無事牌，沒有多餘的加工，極盡體現這塊料子的種水和底子。

他把這條吊墜小心地系在蕭及脖頸前，說：“就前年的冬天，我被敵人夾擊，圍困在山谷裏，一開始三千兄弟，打到最後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大家都哭了，想家，想家裏的人，但我沒哭，我摸到懷裏你給的玉佩，就覺得我無論如何得活下去，我不能讓你那萬兩白銀打水漂，我還要活着回來見你。我殺了兩個動搖軍心的逃兵，讓大家把幹糧水壺全丢掉，減輕負重，直接從陣角沖鋒突圍……最後算我只活了八個人。”

蕭及本來瘋狂運作着思考利弊的大腦，被他的話語裏風輕雲淡帶過的殺機和透骨深刻的情意震了一下，緊繃着的肩膀放松下來，手指輕輕顫了顫。

顧為停繼續說，“我回營地之後修養了很久，幾次以為自己要死了，想着你，我竟然真的又活了過來。營地附近的市集上有算命的老瞎子，我曾經找他算過和你的姻緣，他說我至死方生，我想或許他是對的。兩個月之後我終于親自斬殺了匈奴人的大将，他們的薩滿臨死前詛咒我，說我會死在至愛的刀下，我不在乎，他就轉而說我的愛人會病死他鄉，後面還有什麽我就沒耐心聽了，直接也砍了他的頭。大家都說這種事當不了真，聽敵人的詛咒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但我還是心裏不舒服。不久我偶然間見到這塊原石，覺得适合送你，就買了下來，派人請了少林雲游在外的一個老和尚給開光，他說我殺性太重，佛祖保不了我，我就告訴他不是我要戴，是要送給我的心上人，保佑他平安順遂。”

他沒說的是，高僧其實拒絕了他三次，前三次都是說他殺性重，第四次見他心誠，便讓他叩首跪拜，顧為停從高僧落腳的山下開始，三步一叩，九步一拜，一直跪到廟前，跪到高僧腳下，拜遍十萬八千諸佛。高僧悲憫，到底給他這塊無事牌親自開了光。

蕭及啞然，顧為停看着他難得倉皇的眼，偏過頭，蕭及閉上了眼，睫毛像欲飛的蝶輕顫，但顧為停只是輕輕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唇角。

顧為停說：“我不逼迫你，此生我不願你難過，你只管收下，讓我放心些，這就是我要的犒賞。”

他的拇指輕輕擦過蕭及破皮了的傷口，暗自發誓，一定要爬的更高，到那時候……

不會有任何人膽敢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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