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貪歡
第17章 17貪歡
【假情假意假溫柔】17貪歡
五月的時候,謝忱行被特赦出獄,告老還鄉。蕭及已經陸陸續續拿到貨,轉送到越隆的據點。
謝索冰來京城同謝扶風一起遞過拜帖,順便帶來了上季度合作鋪子的流水,謝氏默認自己是和蕭及合作,蕭及這邊,謝則川會把自己的流水稍作改動再提交給蕭克。
蕭克明面上對蕭及耐心更多,但容不得蕭及真的反水,他能操作的部分驟然壓縮了很多。
蕭及回去之後病得更厲害了,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他還是穿得厚實,經常在榻上一睡就是半天,即使這樣,他還是堅持着在越隆和謝氏之間牽了線,給越隆擔保了江南一線的業務。
春天也很快要過去了,越隆規模越來越大,受到朝廷的注意。一次越隆的內部貨運中,朝廷扣押了越隆的全部貨物,判定為走私倒賣,要求傳喚越隆的老板,此後更是頻頻設卡克扣稅費。
顧為停的身份還是罪臣,他有心積攢人手,必須隐藏身份,蕭及給他送來兵器和資助,還搭了謝氏的線,這段時間他在江南和北線嶺南之間輾轉,募集私兵,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哪裏也離不了他,心卻早就飛到京城了。
那天他時隔多日才到京城,就和蕭及大吵了一架,手下以為他們是仇敵,把蕭及最近在京城交易的事都講了,提到蕭及在東風樓吐血,被太醫親自送回去的時候,顧為停愣了一下:“什麽時候的事情?”
手下說就是前陣子的事情,東風樓還因為他關了一陣子,說他是常年游樂,體虛不受,一時飲酒過量才會咳血。
顧為停不知想到什麽,愣在那半晌,臉色都白了。手下奇怪泰山崩于頂都不會變臉色的将軍怎麽這個表情,顧為停頓了片刻,半晌才白着一張血色褪盡的臉,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沒事,你們去忙吧。”
無數個迷茫徘徊,愛恨交加的時候,他都會摸一下胸口,那枚桃花玉佩上生了一道猙獰的刀疤,當年擋在顧為停胸口,竟然就這樣保下了他的性命。刀痕映着怒放的桃花,現在依然鋒利地硌在他胸口,存在感強烈,隐痛叢生。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懊悔,就像條被訓出了條件反射的狗,挨了主人一腳之後被主人冷落,還想更殷勤地甩着尾巴圍上去汪汪叫。陳年噩夢一樣的不安快把他撕裂成兩半,蕭及這樣砸錢在他身上,已經不可能再和蕭克是一條心,他心裏已經忍不住相信當年的事情不是蕭及的本意,想到老薩滿臨死前附骨之疽般的詛咒,就更是後悔上次氣性上頭,沒有說點軟話。
謝則川的嘴巴嚴得根本套不到一點蕭及有關的信息,蕭及本人也不再出府應酬或露面。顧為停意識到蕭及真的病得很重,這讓他的心裏好像結出了冰碴子,一層一層地把自己紮得全是窟窿。
四月的時候顧為停終于輾轉回京城附近,他不知道怎麽面對蕭及,只能像以前那樣趴蕭及的牆頭,謝則川站在牆底下無語地說蕭及最近睡得久,下去看他也發現不了,顧為停才溜進院門。
蕭及果然在窗邊的矮塌上睡着了,屋子裏點着暖炭,開春之後已經回溫,顧為停翻牆進來,都有點出汗,蕭及卻穿得厚實,身上的毛毯襯得他更薄而且小,臉就巴掌大,半邊埋在織物裏,眉眼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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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為停放輕了呼吸,細細看他,蕭及有雙看誰都深情的眼睛,此時安靜地沉眠,眼尾猶帶桃花。連日病痛,他瘦得腕骨突出一道尖銳的弧度,看得人心驚。
像預感到什麽,蕭及毫無預兆地睜開眼睛,定了定神,開口的聲音有些啞,“你怎麽來了?”
謝則川個不靠譜的,顧為停暗自吐槽他,嘴上說:“我走商到這邊來,順便看看貨。”
“唔,京城……”他說着要起來,躺得久了眼前一黑,砰地撐了下床榻,顧為停忍不住上前扶住他,一上手那種骨骼感就更加明顯,心立刻揪了起來。
“抱歉。”蕭及抽回手,繼續道:“京城最近多了些人專門盯着我,蕭克已經不信任我了,低調些,貨走謝家的手再給你。”
顧為停不想聽這些,說:“你身體,怎麽回事?”
“問這些做什麽。”蕭及輕笑了一下,說,“不是恨我麽?”
顧為停看不得他病恹恹毫無生機的樣子,忍着躁意咬牙說:“我恨你無情冷漠,可我不要你死。”
蕭及冷靜道:“那你如何和你的兄弟們交代,昔日的瑞王,純血的三皇子黨,在嶺南要你的命,騙你的信任,害你的兄弟們前赴後繼地送命……竟然沒有死,竟然敢不死。”
“殺人的是蕭克,為什麽你要往自己身上攬?我不信你要殺我,從頭到尾都不信。”顧為停壓抑道。
蕭及堪稱憐憫地看了他一眼,聽這話便明白假死一事絕不能讓顧為停知道了。
顧家不知道怎麽生出來這樣的癡情種,蕭及機關算盡,早不信情情愛愛的時候,卻又遇上他,一條剽蠻悍勇的大狗,平時在外面威風凜凜,挨了打也不肯走,可惜有這麽個不肯識一識好歹的主子。狗好,人也不壞,只是一切生不逢時,主人棄養,大狗不得不想起自己是頭狼。
顧為停現在有兵有錢有武器,只待一個時機說反就反了,以後誰贏,聽天由命,民心向背尤其重要。這個人愛恨分明,所以不能理解有一種恨叫遷怒。匹夫無能,故只能揮刀向弱者,然而大部分人都是匹夫,匹夫聚集起來,才有所謂理智高尚的上位者。蕭及不想留下麻煩,如果離開蕭克,蕭及這個身份太負面,給蕭克當了許多年的槍,因此再不可能用了。
蕭及的目光輕巧地從顧為停臉上掠過,想道:賭命的事……顧為停要是知道,就是把京城掀翻也不會同意的。
蕭及只淡淡道:“我會盡量挽回這一切,你相信我,就不要插手,我能解決。”
“……。”顧為停深呼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勸不動蕭及,他要做的事是株連九族的大罪,自己也不确定以後結局如何,更沒有底氣要蕭及跟自己走。
蕭及看着他沉着臉自己在那擰巴,逗弄大狗似的勾勾手,“不是生我的氣嗎,這麽關心我做什麽?”
“殿下不是要跟我散了,那為什麽還要在我身上砸錢,幫我和謝家牽線?”狼崽子沒那麽好糊弄,逼近他,握住他伶仃的手腕。
蕭及輕笑,“可能我覺得你能賭贏吧。”
顧為停凝視着他,“不,殿下就是也喜歡我。”
蕭及沉默片刻,拉他過來,難得的主動顧為停心跳加速,順從地順着他的力道靠近,甚至自作主張地壓在他上方。
兩個人視線交融,顧為停敏感地察覺到一絲躁動,以及一點不安。兩個人許久沒見了,在北線的時候幾乎天天厮混,回了京城反而不能天天在一起。蕭及和在外營造的人設相反,并不重欲,他膽大妄為的布局,急劇消瘦的身體,都讓顧為停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蕭及做事不留把柄,在情報方面比他高了好幾個段位,顧為停又一時抓不住源頭。
顧為停仔細地,一寸寸地用目光把蕭及吃掉,“我說對了,是不是?”
蕭及輕飄飄地送了他一個落在唇角的親吻,之前這通常是某種默許的開始,那目光裏帶着輕佻,顧為停頓住,難以抑制似的粗喘了一聲,埋頭下去吻他。
蕭及被他撩撥得火起,層層疊疊的衣物散亂,顧為停卻掐着那個點不肯給他,逼問道:“謝扶風有我好嗎?”
蕭及快被他折磨哭了,折騰了一身的汗,還是推不開他,只能要去不去的吊在頂峰上,每時每刻的滋味都銷魂蝕骨,細細地打着抖,被顧為停搓了兩下頂端,眼眶都紅了,軟着聲音說:“……你做事的時候能不能別提別人名字,瑞王妃醋勁這麽大,本王都要吃不消了……啊、啊啊……你別……”
原本平整柔軟的鍛面軟毯被揉皺了,蕭及細白纖長的手指按在上面,斷斷續續的低吟和一點輕微的啜泣從塌上飄遠出來。顧為停被他輕而易舉地哄好了,也是怕他身體受不了,最後給他伺候出來,那玉白的手指用力得關節都發粉,似乎不堪承受,用力抓揉了片刻,被一雙帶着陳年刀疤的手扣在手心裏,才倏然卸了力,像是猶在餘韻裏,被自己默許的最後放縱累壞了。
到五月末的時候,越隆的生意在官府的重壓之下已經難以為繼,不知什麽時候起,越隆已經聚集了上萬的壯勞力,從江南小巷間,嶺南的城道裏,百姓都聽說了這件事,有人說當年的北線戰神顧為停沒有死,是被洛氏誣告陷害,否則為何原本洛氏的人出事,最後洛氏摘得幹幹淨淨,棄車保帥,為何顧為停不在北線,匈奴人就格外猖狂,北境襲擾頻頻苦不堪言?
這是蕭克的逆鱗,這消息到京城,蕭克就立即調了軍隊,把這只勢力打為反賊,要出兵讨伐。
這一夜蕭克連夜召人拟定剿滅叛賊的方案,要求務必把反賊剿滅在萌芽之中,可是第二天晚上不到,謝氏就站出來說那樁謀逆大案另有隐情,謝氏和顧為停都是含冤蒙辱。
這下蕭克惱火極了,連夜召蕭及入宮,質問蕭及謝氏那邊是怎麽回事。上次密談之後蕭克就不再信任蕭及,蕭及和他保證,第二天上朝時給他一個交代。
這個早朝所有人都嚴陣以待,瑞王不擔朝政,雖然是親王,已許久不曾上朝,再見面的時候不少人都有些吃驚。
蕭及憔悴得很明顯,瘦得朝服擔在身上都在晃,那種往日裏嬉笑胡鬧的輕浮勁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今天他手裏拿着厚厚一疊卷宗,上面都是陳年而難以收集的詳細戰況記錄,通常是戰後文書整理出來的,因為實際意義不大,都是随手一寫,簡單地寫着顧為停征戰多年,歷任何地,于何年何月斬殺匈奴大員何人,上面很多是邊地文官的筆記,也有不少是顧為停自己的字跡。
蕭克的目光瞬間嚴厲起來。
蕭及一步步走進來,階前殿下,衆目睽睽,他跪拜之後道:“臣先帝第五子瑞王蕭及,今日觐見事由有二。其一,奏請陛下重啓嶺南貪腐通敵大案,洗刷謝忱行謝大人和顧為停将軍的冤屈。其二,彼時立儲,中宮只有洛太後主持事務,臣如今懇請陛下查明,父皇是否死于洛太後之手。臣懷疑,洛氏為了掩蓋自己收受賄賂和叛國通敵的罪行,謀害先皇。”
朝堂上文武大臣一時議論紛紛,洛氏門徒神情各異,謝氏的人不甘示弱。
此事直接關乎到蕭克皇位的正統性,反過來捋邏輯就有個問題,如果洛皇後篡奪了所謂的衣帶诏,那現在蕭克還應該主持查案嗎。這兩件事聯系很深,但皇位之事一定比嶺南案更有爆炸性,足以讓蕭克自顧不暇。
果然蕭信第一個站出來道:“臣附議。”
幾個黨羽站出來說:“茲事體大,瑞王殿下是有什麽證據,都可以呈上殿來,如果屬實,臣懇請陛下不可藏私,務必明察啊!”
白發蒼蒼的老臣也邁出來齊聲道:“請陛下明察!”
蕭克的目光像一柄刀子,穿過跪得密密麻麻的人群,落在蕭及身上,坐在王位上紋絲不動,沉了沉,道:“瑞王,呈上你的證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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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