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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在笑。

代熹眯起眼睛,伸手拍了拍他的臉:“你的表情有點太得意了,Sir。”

“不是得意,只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時覺得Beast有點太嚣張。他和山姆一直配合得很好,态度稍微軟一點不算什麽。”V低頭,又吻了吻代熹的嘴唇:“現在,我覺得他也有點他的道理。”

代熹:……

Man.

回程的路上,代熹在副駕駛上沉沉睡去。V将剛剛故意壓低的溫度調高了點,放緩了速度。從曼市郊區到基地附近一般一個小時就到,他這次開了兩個半小時。

駛進營區後,他停好車,沒有下,而是轉過身,盯着代熹看。

他之前看文學作品時,讀到過這樣一個形容——女人的睫毛濃密,就好像烏鴉的羽毛,又好像扇子,能像蝴蝶的翅膀,扇出摧毀一個人人生的飓風。

幾年前,他以為,那只是一種誇張的修辭手法;

幾年後,他發覺,人沒有辦法理解沒有體驗過的世界。

車窗在十幾分鐘後被辦公室的人敲響,輕輕地。打開一條縫,對上V的雙眼,對方緊張得快哭了。

“長官,指揮官從總部發起了三通通訊請求……”

“剛剛他給我打電話了,相關指示我已收到。十分鐘後讓Polaris到我辦公室,有任務給他。”V頓了頓:“讓內勤清理山姆的房間,有新成員要報道。”

他說話的時候代熹已經醒了,鬼鬼祟祟地換了個方向,頭側着枕着他的腿,還研究起了腿上的肌肉。

“太硬了。”代熹看V吩咐完關上車窗,才說:“枕着很不舒服,梆硬。”

“抱歉,其他地方也都這樣。”V解開安全帶:“我以為你體驗過後已經都知道了。”

代熹還沒把巴掌甩在他臉上,V已經扣住她後腦,強制性地送給她一個吻——它來得出乎意料,帶着那杯苦得要命的咖啡的味道占據了她。代熹有些喘不上氣,發出一點求饒的嗚··咽聲,但只換來更深入的侵··略。

在她快窒息時,V才放開她。在她大口呼吸時,V給她理了理頭發,鼻尖碰了碰她的。

“我可能要兩點多才能回房間,你自己先睡。如果我回來得早,我會去找你。”

代熹:“我會鎖門。”

V開車門的動作停了一下,轉頭:“我有鑰匙。”

代熹拿出防曬霜砸了過去,砸到了厚重的車門。她坐了幾秒,撿回防曬霜,慢悠悠地往宿舍區走。回到房間,她痛痛快快地洗了熱水澡,吹幹頭發後點了一塊沉香,在煙霧缭繞中縮進被子裏。

感覺稍微有點上了賊船,但總體問題不大。

昏昏沉沉的時候,代熹這麽想。

想到什麽,她爬起來拿出手機,果然看到了一通來自鲲鵬的未接來電。看了看時間,國內比暹國快一小時,應是子夜時分。她不确定鲲鵬是否休息了,發了條信息過去。

寶寶:【爸爸我今天去附近的山上逛了一圈,又去曼市市郊買了點防曬霜和零食,沒帶手機所以沒接到電話,嘿嘿】

寶寶:【貓咪心虛.jpg】

代淵瞥了一眼亮起來的屏幕,沒有解鎖,按掉後将它扔到一旁。手機接觸到了茶幾的玻璃面,發出“咔噠”一聲,讓本就安靜的氣氛顯得更加沉默。

他坐在一個老房子裏。

這裏坐北朝南,在雲京最中心的城區,卻隐藏在了厚厚的圍牆內,碧水環繞,曲徑通幽。如果天光大好,來往的行人若能看到裏面的绮麗風景,定然會驚嘆它的錦繡膏粱。

但代淵只覺得惡心。

他向後靠去,而他面前,是一個滿頭華發的老婦人和一對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夫婦。

“我是因為你們說大哥回來我才來的。”代淵預期不耐:“大哥人呢?”

“老大那麽忙,怎麽可能說回來就回來。”老婦人說:“你坐下來,連一句媽也不喊就開始質問我?我們家什麽時候給了你這種教養,代淵?”

“想聽我叫媽也可以,媽。”

代淵從善如流地說:“至于別的,我也替您說了吧。林老爺子剛沒,5天後要舉行葬禮,您讓老四這麽着急叫我回來,應該是林家過來求您了——他們求您什麽了,直接說吧。”

老婦人氣得手都在抖,她身旁的老四代玮連忙示意妻子照顧母親,自己則替母親傳話:“二哥,林志強親自打電話來,說想讓熹熹作為小輩參加林老爺子的葬禮。當時林老爺子還活着的時候最疼的就是她,現在人走了,也給熹熹留了股份,正好這次也在媒體面前過個明路。雖然二嫂是太作了點,但好歹你們有個女兒,看在熹熹的面子上……”

他的聲音随着代淵移過來的目光越來越低,到後面已經不敢說出下去,求助性地看向老母親。

“代淵,生死之外無大事,林裕華的葬禮,代熹得去。”代老夫人平靜下來:“我不管你和林濯纓之間出了什麽問題,他林裕華對代熹沒話說。如果她太姥爺的葬禮代熹都不去,別人會怎麽說她?沒有教養!”

“是別人想說她沒有教養,還是您想說我沒有教養呢?”

代淵很真誠地問:“媽?”

代老夫人:“你!”

“再說代熹,她不是在曼市出車禍了麽。現在生不見人,她怎麽去啊。”

代淵又問:“要不先讓林家人給我把她找到呢?”

“代淵你!”

“媽,別生氣。”

代老夫人正要發火,忽地聽到客廳的大門響了起來。頭發花白、氣質嚴肅的中年男人匆匆走入,身旁為他推開門的人作秘書打扮,掃視一圈房間,又将門靜悄悄地合上。

“老大你回來了!”

代老夫人忽然有了底氣:“你看看你最器重的弟弟!你看看他怎麽跟你老娘頂嘴!”

“大哥。”

代淵在來人剛出現就站了起來,在後者點頭後才坐下:“喝茶嗎?我帶了點正山小種回來。”

“行。”代家老大點了頭。

代老夫人:“代危!”

“媽,我剛從甘南飛回來,下了飛機直奔家裏,到現在6個小時,水米未進。”代危輕咳了一聲:“就算有天大的事,我先喝口熱的,應該也來得及解決吧。”

代老夫人讪讪,她身邊的兒媳婦站起來說要去廚房幫忙,被代危一句話釘在原地。

“你坐下。”代危看都沒看她一眼:“唱戲唱一半角跑了,哪有這樣的道理啊。”

無論是老四代玮還是他老婆此刻都眼觀鼻鼻觀心,渾身上下只有進出氣口在翕張。代危坐着緩了一會兒,總算有了精神。恰逢此時,秦頌和代危的秘書一前一後将茶盤和茶點端了上來,讓劍拔弩張的客廳裏有了點煙火和溫情。

“大哥,喝茶。”

代淵倒了一杯推過去:“有蜜香,我從代熹嘴裏搶下來的。”

“你現在承認她還活着,人安全,還有喝茶的閑心了?”

代危接過茶:“不裝了?”

“代熹的車禍還沒查明白,現在查出來的結果我不信,我也不滿意。”

代淵又揀了幾個口味不同的茶點掰開,一種味道給代危放了一小塊:“人在林家的地盤上出了事兒,爛攤子沒收拾明白就想要好處,天底下沒這麽好的事兒吧。”

代危:“查成什麽樣?”

代淵:“說是有人跟管交通的人勾結在一起,封了路,所以代熹她當時只能走既定的一條線。炸··彈是遙控的,應該是有人一直監視着。”

代危:“有監控嗎?證據鏈完整嗎?”

代淵不回,答案很明顯。

代危:“人證方面呢?”

代淵:“除了我手上的,都死了。上吊、車禍、墜樓、溺亡和心髒病,時間集中但花樣繁多,我大開眼界。”

“……”

代危考慮了一下:“要不到此為止吧,代淵。”

代淵眼神一凜,被代危擡手打住了要說的話:“這件事林家做得不地道,他們自己心裏清楚。趁這個時機,把該離的婚離了,該推的遺産推了,一拍兩散。”

“大哥,那可是上百億的股份!”

代玮一個沒忍住脫口而出,又在代淵的逼視之下閉了嘴。但他不甘心,又補充道:“林家的網那麽大,也不能說放棄就放棄啊。”

“其實我覺得你說得對,老四。”

代淵忽地贊同起了代玮:“我之所以考慮不要,主要是因為代熹是個女孩兒,怕股份到了她手裏也守不住。不如這樣,這些東西讓我侄子替代熹拿着,也算犒勞他去少林寺的辛苦。”

代玮眼睛一亮:“這也不是——”

“——你放屁!”代老婦人怒斥道:“你想害我孫子!”

代危拿茶點的手停下,他看向代淵,只看到代淵露出了冷笑。

于是他又繼續吃起了茶點。

攔不住了。

“交到你大孫子手裏你知道它害人了?交給我女兒就千好萬好?雙重标準在你生的孩子身上耍就可以了,怎麽人老了心還越來越爛,還想禍害到我女兒身上?”

代淵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擡起的手收了回來,差一點就要指着鼻子罵娘:“代玮你真是一副蠢豬模樣從來沒一點長進,但凡這錢來路幹淨你的好媽媽還能不千方百計地往你兒子手裏劃拉?我現在告訴你,林家在暹國就涉毒,國內産業都不一定幹淨。他··媽··的林家現在葉子都要飛到臉上了,還想着摳錢!摳錢!就缺那點錢!!!”

“從小到大不考慮我我習慣了,為大哥考慮一點吧!”

代淵拿起手機就要砸,屏幕一亮,代熹的頭像闖進了視野。那股蓬勃的邪火就像被狂風吹過,消散了大半。他把手機裝到口袋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我大哥,你兒子,人人都盯着他。出了一點錯,他要萬劫不複。”

代淵轉身就走,丢下最後一句話:“不過也無所謂,我也想看看我大哥真倒了,你那貼心的小兒子能不能繼續供給你人人豔羨的好日子。”

門被“哐”地一聲關上,代淵帶着秦頌怒火中燒地離開。代危把盤子裏的茶點都吃完,擦幹淨嘴,內心滿足地嘆了一聲。

還是這小子會找好吃的。

他拍拍手,看着驚怒交加的三人。

“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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