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陰差陽錯(三) 裴玄,連你也輸給她了……

第44章 陰差陽錯(三) 裴玄,連你也輸給她了……

弄玉收拾妥帖, 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她原也不想參與這些事,是陳持盈去和親,還是旁人去和親, 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左右她要扳倒的是謝氏一族,一個都逃不掉。

她剛一踏出房門, 早已有侍從候着了。

她看了季風一眼, 季風幽幽道:“看來,今日之事若是殿下不去,只怕無法了斷。”

弄玉看向那侍從,道:“走罷。”

侍從道了聲“是”,一路将弄玉引至陳持盈的房中。

還未推開門,便能聽到裏面隐隐的女子抽泣聲。

弄玉蹙了眉,将門推開, 只略略環視了房內一圈, 便徑自尋了主位坐下。

裴玄看着季風在弄玉身側坐下,眉心不覺跳了幾下,終究沒說什麽。

房內只有裴玄、陳顼、陳持盈、謝念幾人, 另有北魏的使臣兩名,弄玉見過他們兩個,并不是甚麽上得了臺面做得了主的人, 想來是司馬瓒嫌麻煩, 命他們來頂事的。

兩人見弄玉來了,便将茶盞放了下來,道:“裴大人,如今安平殿下來了,南楚也該給我們一個說法了吧?”

裴玄冷冷道:“大人如此說,倒像是我們大楚有了過錯。此事分明是北魏有錯在先, 細論起來,也該北魏給我大楚一個說法。”

那其中一人冷笑道:“南楚舍不得公主和親,便不知使了甚麽龌龊招數,害得太宰大人無端寵幸了這女子……”

“你說甚麽!” 陳顼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道:“你們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還在這裏放甚麽厥詞!”

弄玉看向謝念,她正哭得不能自已,頭發披散着,連大家閨秀的體面都顧不得了,只是靠在陳持盈懷裏抽泣。

陳持盈亦紅了眼眶,斜斜地觑着弄玉,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趕忙低下頭去。

那兩名北魏使臣見陳顼開了口,也不便再說甚麽,便只道:“無論如何,今日便要将此事議定了,給太宰大人一個交代才是。”

他們說着,便起身告辭了。

弄玉見他們二人走了,才淡淡抿了一口茶,道:“裴大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裴玄羞于啓齒,便只簡單說道:“昨日司馬瓒喝醉了酒,不知怎地走到了宣德殿下的房間,偏殿下不在,唯有謝姑娘在,便……早起謝姑娘鬧起來,臣等才知道此事。”

陳顼恨道:“什麽喝醉了酒?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定是昨夜起了色心,忙亂中又分不清,才做下這種事!”

“呵,”弄玉冷冷道:“方才北魏那兩個人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陳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皇姐,你怎麽幫外人說話?”

弄玉道:“司馬瓒真起了色心,去尋個歌舞伎來還快些,何必非要宣德不可?又為何尋到宣德這裏宣德偏巧不在,只有謝姑娘一人在?侍奉的人呢?竟沒一個攔着的?難不成都睡死了不成?”

“這……”陳顼心下也有些疑慮,便看向陳持盈,道:“五皇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持盈道:“姐姐,我昨日因着被姐姐所拒,心中苦悶,便請了念姐姐來陪我睡。晚些時候,念姐姐已睡熟了,我卻輾轉難眠,我怕擾了念姐姐清夢,便徑自出去了。身邊侍奉的人擔心我,便随着我一道去了。”

她說着,落下淚來,道:“左右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念姐姐……”

謝念哭着道:“此事怎能怪殿下?都是我福薄罷了。”

裴玄搖搖頭,嘆道:“此時追究此事只怕已晚了。唯今之計,恐怕也只有将和親之人改為謝姑娘,也好全了大楚和北魏的體面。”

陳顼道:“大概也只能如此了,想來父皇也會體諒的。”

陳持盈抽泣道:“都是我害了姐姐……”

謝念哭着搖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弄玉瞧着謝念恨得幾乎不能自已,卻依舊護着陳持盈,只覺齒冷,道:“謝姑娘,昨日你們孰是孰非,本宮斷不清楚,也沒心思斷。本宮只想告訴你,名節也好,清譽也好,算不得女子的命,只有踏踏實實過得日子,才是我們女子的命。”

謝念聽着,懵懂地擡起頭來,道:“安平殿下,您這是何意?”

她平素因着謝貴妃和陳持盈的關系,一貫不喜歡弄玉,可這一次,她卻拼盡全力想要聽弄玉說話。

陳顼急道:“皇姐……”

弄玉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謝念面前,道:“不過是個男人,睡了也就睡了,謝姑娘當真要嫁給他?賠上自己的一生?”

裴玄和陳顼沒想到她會說這樣一番話,一時間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季風倒是淡然地望着她,眼底帶着幾分欣賞,唇角不自覺地勾出弧度來。

謝念顫抖着道:“可是……若我不嫁,宣德殿下怎麽辦呢?”

弄玉淡淡道:“那是她的宿命,不是你的。謝姑娘,本宮言盡于此。”

裴玄鄭重道:“如此,只看謝姑娘的意思。”

謝念不由得看向陳持盈,她死死咬着唇,有些怨毒地盯着弄玉,冷笑道:“姐姐當真是好謀算,一招棋,害了我們兩個人。”

弄玉冷冷看了她一眼,道:“哦?是本宮害了你,還是你好棋落空,氣急敗壞?”

陳持盈站起身來,再無了平日裏的嬌弱模樣,道:“陳弄玉,你害得我不得不去和親,如今又想害念姐姐麽?你有沒有想過,她若是回到大楚去,旁人會怎麽看她?她這一輩子還能嫁給誰?只怕到時候,連她家中姊妹都要為她所累!又或者,謝氏一族的女子都将擡不起頭來!你要她們怎麽辦?”

謝念聽着,本已動搖的心又惴惴不安起來,她勉力站起身來,道:“兩位殿下不必因着我……”

弄玉硬聲道:“那是她們的因果,為何偏要謝姑娘擔着?即便今日她不是謝氏的姑娘,是旁的什麽人,本宮都是這句話!沒有人天生該為旁人犧牲!”

謝念眼中盈着淚,灼灼望着弄玉,半晌,才掙紮着道:“安平殿下,您今日為謝念說的話,謝念一生銘記。只是,謝念不能……”

她說着,便要跪下去。

弄玉伸手扶住她,道:“謝姑娘,你不該顧慮那些世俗的東西的。本宮現在說,你也許不懂,可日子的苦卻是自己嘗得到的。”

她正說着,見謝念腰間挂着那兩枚香囊。其中一枚,正是陳持盈昨夜要送自己的東西。

弄玉一把将那香囊扯下來,挑眉道:“這是什麽?”

謝念不知她為何會說起此物,不覺看向陳持盈,道:“這是宣德殿下送給我的。”

裴玄走上前來,道:“這不是宣德殿下……”

他沒說下去,可頓時便覺得此物不大尋常。

他将兩枚香囊拿在手中瞧着,道:“來人,去傳太醫來!”

弄玉道:“何必那樣麻煩?”

她輕嗅了一下,心底便已了然了。

她将香囊塞在陳持盈手中,道:“男女兩人相悅,不必動情,迷情而已。只不過,這香囊只是個引子,還有什麽?是了,是酒。對不對?”

陳持盈怔怔地望着她,一時間,連話都不會說了,只搖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

弄玉道:“是不可能如此,還是本宮不可能知道?”

這是楚國宮中流傳的極隐秘的法子,若非上一世時季風告訴她,只怕她永遠都不可能知道。只可惜,季風讓她保護自己的法子,如今卻成了她手中最鋒利的刀。

弄玉的眼底一沉,厲聲道:“你原本想害的人,不是謝姑娘,而是本宮吧?”

裴玄聽着,心底便已了然,只覺後怕,道:“宣德殿下,人證物證俱在,你還不肯承認麽?難不成當真要去請司馬瓒來對峙,你才肯說嗎?”

“不是,我沒有……”陳持盈哭着癱倒在地上,道:“小裴大人,你信我……”

陳顼怒道:“五皇姐,你居然還想害皇姐!此事我必将禀明父皇,讓他看看,你到底是如何的觀音面、毒蛇心!”

陳持盈哭着道:“你們都欺負我……為何陳弄玉說什麽你們都信,偏我說什麽你們都不信?什麽迷情之物?什麽引子?我聽不懂!”

她說着,用雙手捂着耳朵,拼命搖頭,道:“我沒有,我沒有做錯……”

弄玉看向裴玄,道:“如今事情已經分明,最終如何決定便有勞裴大人了。本宮乏了,先回去歇着了。”

裴玄擔憂地望着她,道:“今日多虧殿下。如今臨近北魏,只怕會越來越亂,今後臣會命侍衛保護好殿下。”

弄玉看向季風,正欲開口,便見陳持盈發了狠,不知何時已将頭上的發簪拔了下來,猛地刺向弄玉。

“皇姐小心!” 陳顼喊道。

弄玉躲避不及,卻見季風突然護在了她身後,生生受了陳持盈這一刺。

“季風!”弄玉望着季風背上的血跡,一瞬間,只覺心頭一痛。

季風将弄玉護在身後,神色凜然地盯着陳持盈,滿眼都是殺意。

陳持盈見未得手,還要再刺,已被裴玄反手制住,怒道:“宣德殿下若再如此,就休怪臣不顧君臣之別!”

陳持盈還是第一次見裴玄這般疾言厲色的模樣,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裴玄,又看看弄玉,認命地将發簪扔在地上。

裴玄望着那地上染血的發簪,嫌惡地皺起了眉頭。

弄玉走上前來,只聽“啪”地一聲,狠狠打了她一個耳光。

陳持盈捂着自己的臉,道:“憑什麽?就為了個奴才?”

弄玉冷聲道:“去北魏和親,是你最後一條生路。你若執意尋死,本宮決不攔你!”

她說完,便與季風一道走了出去。

陳持盈癱軟着,一點點滑到地上去,她苦澀地望着裴玄,道:“裴大人,你是送親使,你就這樣看着她打我?”

裴玄淡淡道:“是殿下有錯在先。”

“呵,有錯在先……”陳持盈怒極反笑,道:“是我有錯在先,還是你根本是喜歡她!”

陳顼看不下去,道:“五皇姐,你對皇姐動手,按理要了你的命都不難,你怎麽還有臉責怪先生?更何況,皇姐與先生有婚約在身,先生護着皇姐有何不對?”

“婚約在身……裴玄,連你也輸給她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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