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被驸馬刺死的公主(三十一) 垂幸能随……

第31章 被驸馬刺死的公主(三十一) 垂幸能随……

歌謠緩着,舞樂慢着,張婉娘跟着花樓裏的小侍女,走進這座溫柔磨人的樂鄉。

一曲終了,一曲又起,絲竹靡靡,洋洋盈耳。

吹笛子的樂人搖頭晃腦,一瞥眼睛,便看見外面走進來一個明媚高華的女子,像洛川的神女,解語傾國,簡直比她這輩子見過的所有女人都好看。

樂人被這神女震住,氣息一亂,笛子發出了一聲忙亂的顫音。

其他樂人見狀,紛紛描補,卻又看見神女,補得又雜又亂。

亂了整整兩息,才又重新穩住,四平八穩地接着演奏下去。

聽客們心中納罕,互相對視,便有人看見了這新來的女人,恍然間以為還在夢中,倒酒的手凝滞起來,将杯中酒滿溢,向桌面流淌。

他們放下酒壺,将眼睛揉了又揉。

得栗這樣一個縣城,哪裏來的傾國傾城的美人?

張婉娘并不躲避這種視線,只朝衆人看去,目光陰冷。

衆人慌忙避開,只覺得眼睛一陣刺痛,像被尖利的指甲捅了進去。

張婉娘溫柔一笑。

或許是這一笑太過蠱惑人心,又有人悄悄看她,卻見一個男人走上前去,攔住了她的去路。

男人穿着絲綢衣服,戴着金色的發冠,手上一個碩大的綠玉扳指,面上略帶酒意,神情昂揚自信,笑道:“這位姑娘是新來的?可認得我?我是王家的公子,知縣老爺正是我姐夫。”

小侍女說:“王郎君,這位夫人是來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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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面色不豫,扇了小侍女一巴掌:“本公子和美人玩兒,哪有你說話的份!”

.

輕歌緩舞,笛聲绮疊流轉,微微一顫,飄散至昏暗的後院。

賴雲白倒在地上,在被輪椅營造出的那點空檔中掙紮。

刀橫劈向臉,他又偏頭去躲,發冠歪斜,被斬下一捋發絲,側臉出現血痕。

一個滾身,賴雲白撞翻桌子,殺手的刀劈砍在桌子上。

簫聲悠揚,他雙手撐地,腰上使力,将死去的殺手屍體推至身前,再擋一刀。

又是一個滾身,他又撞向殺手,刺向殺手小腿筋脈,攀上身體,扯住殺手的頭發往下壓,橫切向殺手喉嚨。

殺手手肘向下,擊向賴雲白的背部脊柱,賴雲白不管不顧,死不停手,拼盡全力,在對方的喉嚨上留下了一道血線。

鮮血淋漓,賴雲白被抛摔而下,背部狠狠摔在地上。

絲竹煌煌,笙簫不歇,威鳳盤旋,白駒駐足。

賴雲白一下都站不起來了。

誰也不會想到他一個站不穩的瘸子,能做得這麽狠,他激怒了剩下的最後一個殺手。

那殺手一腳踩在他胸口,用刀柄拍向他的臉。

賴雲白眼神如墨,靜靜盯着他。

殺手頓住,仿佛被一匹野狼鎖定了生命。

這恍惚間些微的恐懼,讓殺手更加憤怒。

他扔掉刀,伸手扇向賴雲白的臉。

賴雲白被打得偏頭,殺手将腳踩向賴雲白的手,把那手心裏緊按的碎瓷片踢到一邊。

前車之鑒,他不會再犯。

琴音铮铮,他掐住賴雲白的喉嚨,收緊了手。

“铮”的一聲,琴弦斷裂,笛聲尖銳,蕭曲裂帛,笙歌喑啞。

巨大的嘈雜聲傳來,前廳有人用尖利的嗓子大喊:“殺人了!”

被這突兀的聲音一驚,殺手下意識卸力松了手。

跑動高喊的聲音雜亂無章,混雜在整個花樓之中,燈影搖晃,人影倉皇,酒杯被晃碎,甜膩膩的美酒四處流淌,從桌上流淌到地下,從地下流淌到走廊。

極致的混亂裏,有一位神女,踩着繡着木荷花的繡鞋,走進滿是暗影的卧房。

她身上幹幹淨淨,抱着一大袋花糕,天真不知世事,仿佛誤入這流血的污穢之地。

賴雲白在猛烈的痛苦大咳中,看見了她。

他劇烈的喘息聲忽然停住,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她好似沒有反應過來現在是何等兇險的場面,無知無覺地将手中的大包花糕輕輕放下。

殺手從她身側出來,勒住了她的脖子。

賴雲白艱難向前爬了兩步,将那枚碎瓷片捏緊在手心。

這個誤入後院的小夫人太過美麗,殺手有些可惜,輕輕嘆了口氣。

就是在這個充滿惋惜的嘆氣之間,張婉娘向後頂肘,撞向他的左胸,将手指插向他的眼睛。

也是在這個充滿惋惜的嘆息之間,賴雲白飛撲過來,想讓碎瓷片捅穿他的後心。

賴雲白當然沒有成功,瓷片只捅進去一寸,殺手就委頓地倒在地上。

賴雲白坐在血跡斑斑的地上,扯出一抹笑,又把碎瓷片插進殺手的胸口,翻了又翻,攪了又攪,直到攪出碎肉。

他終于開口,說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話:“殿下怎麽來了?”

又是一陣腳步聲,一隊隊的差役沖進了後院。

“就在這裏!這個女人殺了王郎君!王郎君可是您的小舅子啊!”

“光天化日還有沒有王法了!老爺可要給王郎君做主啊!”

縣太爺怒發沖冠,面色肅然,帶着差役打開後院的門,然後……所有人愣在原地。

後院裏屍體橫七豎八,流血濺滿了牆。

血色染進他們的眼瞳裏。

他們看着後院裏的張婉娘,一時間竟然不敢上前。

剛剛殺了人,血腥味萦繞在鼻尖,張婉娘難得興奮了起來。

賴雲白又問了一句:“殿下怎麽來了?”

他的素衣快要破爛,身上是甜腥膩人的血味,與廉價的脂粉香氣混淆在一起。

公主殿下輕輕俯身。

纖長手指擡起他的臉,賜予了他一個親吻。

她探進他的口腔,汲取那甜腥的血味,像是要連他的靈魂一起侵犯。

賴雲白愣了一下,然後他仰起臉,主動回應起她。

豔鬼吞噬呼吸,野獸撕咬獵物,賴雲白抓住公主殿下的衣袖,手心上的血跡染髒殿下的新衣。

虛僞的神女垂幸能随時背叛她的毒蛇。

血液與津液一起交融,時間與呼吸一起流淌,公主殿下咬破了廷尉胭紅的下唇。

她染着鮮紅蔻丹的手指抵住廷尉的唇,将那點血跡抹去。

“這裏還有誰親過?”她問。

廷尉笑而不語。

“婊'子。”公主殿下輕輕說道。

她推過翻倒的輪椅,将廷尉拖抱起來,放在輪椅上坐正。

她理了理廷尉的素衣,攏起廷尉的衣襟,将廷尉散亂的鬓發重新整理好。

她扔掉廷尉廉價的發冠。

她從袖子裏拿出了一支紫色的水玉發簪,色如葡萄,瑩潤可愛,在昏暗污穢的後院裏發着光。

她将發簪插在了廷尉發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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