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031 借您帕子一用

第31章 031 借您帕子一用

說完他坐回榻邊, 屏風後傳來無九的聲音:“長公子、郡主。”

洛雲姝噌地坐起來,又因身子綿軟無力而倒了下去。

姬君淩扶住了她。

他像個體貼但還不會照顧人的新郎,撈住她的動作自然, 但讓她以為着他肩頭時的角度讓她不是很舒服。

洛雲姝扭動了下,姬君淩低頭問她:“怎麽了?”

洛雲姝沒搭理他,自行調整了位置,無九在外面她并不想出聲。

即便無九知道是她, 也猜到她和姬君淩有貓膩。但她總覺得自己不理姬君淩,和出聲回應他表露出來的含義不一樣。前者她或許還能讓無九産生是姬君淩觊觎她的假象,後者就是落實了他和她是一個巴掌拍不響。

這對她面子的影響至關重要。

姬君淩未意識到她只是靠得不舒坦, 以為她是不喜被他攬着, 眉尾動了動,但并未松開她。

只朝外道:“說吧。”

無九回過神。

在來之前,他對這位長公子的印象停留在殺伐果斷、野心、無情。

聽到屏後低聲詢問時熟稔宛若丈夫面對妻子的語氣, 才覺出端倪, 這位長公子和郎主截然不同。

他的克己、不近女色只存于表面, 實則已染指了父親的女人。

他對自己要說的話有了數:“要想徹底解開二爺和郡主身上的情蠱,可将母蠱渡至二爺血親的身上。如今二爺的血親只有二位公子, 但因這是情蠱,也只能委屈長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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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姝猛地坐起:“不行!”

她心口還殘存被咬得發麻的感覺。蠱渡給姬君淩, 今夜那樣荒唐的事豈不是每月要做一回?

姬忽好歹是個禁欲的人, 他對男女之事有心結,姬君淩他沒有。

姬君淩沒說話, 只在她身子發軟時扶着她的腰後。

無九順勢勸道:“小的本是二爺的人, 按理不應說二爺不是,但郡主有所不知,當初是二爺以小的性命和家人脅迫, 不顧郡主蠱發時會難受,讓小的喚醒郡主體內蠱毒!二爺心思深沉,小的日夜提心吊膽,郡主想必也是看清了二爺真面目才會大義滅親!

“如今您與二爺早已和離,已是兩個不相幹的人,和長公子更是既無倫理關系,又無親緣關系,只要外人不知道,便不會損及二位名聲。

“且長公子克己複禮,控制着母蠱,二位也不需要有越禮之舉。”

呸,洛雲姝嗤了聲。

她仿瓷啊碰到過,姬君淩是冷淡,但既不克己更不重禮。

他的俗欲……

總之,大得很。

想到那一抓,她仿佛察覺到姬君淩身上傳來的熱意,便想挪遠些避免後背貼着他的胸膛。

扭來蹭去,反倒勾起姬君淩剛平息的燥意,他一把将她按住。

“別亂動。”

洛雲姝坐在了不該坐的地方,察覺不對,發絲都要豎起來。

他硌在那兒像一個湯婆子,說不上難受,但實在難堪。

她根本忍不住不動,可她一動,姬君淩氣息一沉,喉結輕輕滾動了下,手亦警告性地按住她腰肢。

屏後無九的話還在繼續,

“當初和二爺的蠱遲遲解不掉是因二爺不願解,但長公子不像二爺,不會用蠱圈住郡主。小的聽說有些高人可轉換蠱性,在雙方你情我願的情況下,可以将蠱轉成尋常的蠱,便更易解,如此一來,郡主便再也不懼二爺威脅。”

他說的和亭松捎回的消息差不多,洛雲姝陷入思量,以至于忽略了臀下坐着那湯婆子的存在。

她思忖時身子喜歡輾轉反側,即便在姬君淩懷中也如此。随着她的動彈,身後,姬君淩眉頭凝起,本一派冷淡的面上微變,額角亦浮起青筋。

他眸色驟深,身上喧嚣的沖動唆使着他—別再忍耐。

他繃緊了齒關,手臂一圈,懷中柔軟溫暖的身體嚴絲合縫貼上。

掌心按着她,他将下颚抵'在她頸窩,張口虛虛地咬着她單薄肩頭,維持着隐忍但蓄勢待發的姿态。

他已忍到極限,但她仍不老實地時不時在動,姬君淩收緊齒關。

他控制着力度,但肩頭傳來的細微疼痛仍驚醒洛雲姝,她才意識到自己這會在他的火上大力澆油。

姬君淩齒關咬着她,手用力圈着她腰身,可怖的欲念也熾烤她,每處都步步緊逼、咄咄逼人。

但他極力忍耐,除去把她按在懷裏,并未對她動手動腳。他從後方緊緊懷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頭的姿态莫名有着偏執卻又依賴、虔誠的錯覺。

好像一匹天生會給人帶來危險,卻偏偏黏着人的幼狼。

像上次在溫泉池邊蹲坐她跟前,仰面看她時一樣虔誠卻具侵略性。

不得不承認,洛雲姝會被這時候矛盾的他吸引住,她擡起手朝後伸去,在他高挺鼻梁上刮了刮。

像在安撫少年阿弟的長姐。

她越視他為小輩,他越想犯上。

姬君淩挑起眉,濃黑長睫下的目光越發肆意幽沉。

他将她的臉掰過來,但沒有如心中沖動那般掠奪她的呼吸,只很近地與她對視,極具深意的目光進入她眸中。

這樣的對視比片刻前他讓她失控的長指更讓洛雲姝走神。

她抿了抿幹澀的唇瓣。

眼定定看着他的眸子,又生出想将他吞下去的沖動。

或者将他按入懷中。

屏風後的無九見他們未做好決定,停下了勸說,四下安靜仿若無人。

洛雲姝和姬君淩在這寂靜中對峙。

誰都沒有動彈,只是靜靜凝着對方,但身體裏都在喧嚣。

這一次,姬君淩喉間先動了。

随後,洛雲姝也咽了咽。

貼得很近,兩人睫梢幾乎相觸,長睫都不約而同地扇了扇。

不知誰先開始,也可能是不小心,他們的唇瓣輕輕貼上。說相貼也不盡然,似乎還隔着薄薄一張紙的距離。

姬君淩兩指捏住她中衣緞帶。

适才的肆意撕扯,最裏層的綢布已碎在地上,只要輕輕一扯,他們就不必再有多餘的束縛。

洛雲姝的手按住他的手。

但她沒有推開,只是和他的手一道停在那,又無言對視了幾個呼吸,姬君淩的手往下扯了扯。

系帶的結散了一半。

洛雲姝的手仍按着他手背,只象征性阻止了一下。

姬君淩捏住另一側緞帶。

她只有睫羽和唇瓣輕輕動了動,手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姬君淩手一扯,緞帶散落。

月色下映着雪。

洛雲姝脖頸微微像後仰,露出更多,姬君淩喉間微動。

他的手先覆上,再慢慢低頭——

“其實——”

榻上二人倏地停頓住了。

無九的聲音在屏後再次響起,榻上的一雙人陷入僵持太久,他見局面膠着着,忍不住出面,添油加醋道:“實不相瞞,小的逃走時似乎聽說二爺的心腹周武沒死,他待二爺忠心耿耿,定會千方百計救出二爺!”

周武這個名字的重要性洛雲姝都知道,這是一個莫大的隐患,她清醒過來,推開姬君淩:“你說周武沒死?”

無九忙道:“長公子起初在尋找他的下落,周武大抵是受了重傷想來尋小的治傷,在小的居所附近出現過,這才有了小的遇到長公子一事。”

洛雲姝肅然的語氣讓他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很恰當。

長公子雖令人猜不透,他摸不準他對繼母僅僅是逢場作戲,還是當真動了情,亦或有別的考量。

但促成郡主同意引渡蠱蟲準沒錯。

他賣力地表現着,試圖博得這位新的掌權人認可。

屏風對側,被推開的姬君淩半垂着眼,鳳目不耐煩地斂下。

氣息也透着隐隐的不悅。

洛雲姝有所察覺,她見過的大多數人都會有諸如喜怒哀樂貪嗔癡各種豐富的情緒,但姬君淩和阿九姬忽一樣,對外表露出的情緒極少,多數時候冷淡、偶爾露出侵略性和戲谑。

但她好像沒見過他不耐煩。

像現在被無九打斷這般。

怪有意思,洛雲姝秀眉一挑,仿佛恍然醒悟,徹底從他懷中出來,翻臉不認人之意十足。

姬君淩周身氣息更冷了,他朝屏後道:“好了,你先下去。”

微冷話語讓無九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的出聲打斷了對面,太不合時宜,他忙退下去。

-

羅帳內。

洛雲姝和姬君淩面面相觑。

姬君淩朝她伸出手,她不顧他這一動作的含義,攏好外袍背過身去:“夠了啊。方才你趁我走神動手動機的事我可以不計較。後方有浴池,長公子身為武将想必不怕涼水。”

一副全然不顧他死活的散漫。

姬君淩沒動,只無言打量着她,稍許才問:“考慮好了?”

洛雲姝蹦出倆字:“不曾。”

姬君淩道:“今夜後,我要将父親送走。我在此等您答複。”

他只給她一晚上的考慮時間,還要她當場給答案。洛雲姝深吸一口氣,其實給她多長時間考慮,約莫都是一個結果,姬忽對她的威脅比姬君淩和情蠱大千百倍,她不會冒險。

她只是需要再緩一緩。

只要一想到她和姬君淩要綁定情蠱,今夜的一番孟浪都顯得小題大做,她眉頭就忍不住打結。

洛雲姝回頭瞥了他一眼:“既然要交易,自應坐下來好好談,把彼此的條件都提前說好,長公子現在這樣,我沒法和你心平氣和地談。”

姬君淩畢竟曾是名士之徒,平淡的話中偶爾夾雜文人的含蓄:“是該好好談談,否則以您過河拆橋的本性,晚輩亦不放心。”

她知道他指的是她快活之後就棄他不顧的事,但她毫無愧意,見他還沒動,懶聲問:“是不會麽。”

近乎關切的話滿是譏诮。

姬君淩掀起薄而顯冷的眼皮看她一眼,反問:“你說呢?”

洛雲姝怎麽會知道?

她看的話本子裏偶爾會有男子少年時期春心萌動時自我安撫的橋段,仿佛每個男子生來都會。

姬君淩他呢?

他這樣愛裝禁欲的人,是怎麽頂着那張無情無欲的臉自我安撫?

反正她做不到。

洛雲姝忽地好奇了,矜持地拿着帕子虛虛掩住壓不下的嘴角:“這事難道不是天生就會,就長公子不會?”

姬君淩驀地一噎。

他長到及冠的年歲,過去二十年裏,他就從未考慮過這種事。

他冷着臉起身朝浴房走去,經過她身側時聽到一聲似乎在故意克制但又絲毫不打算克制的輕笑。

他忽而停住,轉身看她。

洛雲姝斂起不懷好意的笑,平靜問道:“怎麽了?”

姬君淩無言地看着她,昏暗給他的鳳眸蒙上猜不透的清冷神秘,她不由戒備,擔心他要強來。

洛雲姝微擡下巴,桃花目攢起刻意的冷淡,剛想撂下威脅讓他最好別亂來,及劇烈輕輕抽走她手中帕子。

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洛雲姝留在原地。

姬君淩瞧着太正經,她沒往別處想,只覺得他是看不慣她這故作矜持的氣人姿态,才要抽走她的帕子。

但片刻後,浴房的簾子再度撩開,姬君淩帶着一身水氣入內,清淡的皂莢香讓他勾人浮想聯翩的熱意不再,只剩一貫的清冷如霜。

洛雲姝本悠閑地半倚在外間的貴妃榻上,見他如此,不由得跟着變正經,坐了起身。

“長公子,我帕子呢?”

姬君淩在她對面的竹椅上坐下,姿态端方謹重。

不帶情緒地道出兩字。

“髒了。”

“你——”洛雲姝猛地長吸一口氣,又迅速壓下去,“你倒是熟練。”

姬君淩仍有些怔忪。

這也是他初次做那種事,熟練稱不上,但也勉強。

許是嫁過人的緣故,她身為女子,懂的東西倒是比他多。

他面無表情:“托您的福。”

釋放過後,他喑啞的嗓音比平日添了磁性,猶如帶着薄繭的指腹慢慢揉過耳際。那又是她方用來擦過嘴和手的帕子,洛雲姝喉間生燥,沒再繼續攻讦他,飲了口涼茶。

壓下那股不适,她溫柔的聲線有着理智的冷靜:“我想好了,但——”

但得有條件。

姬君淩了然,沉默地擡眼看向洛雲姝,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洛雲姝長指敲了敲杯盞,在只有月光的寝居中敲擊出清脆的聲響,猶如蝴蝶不經意掠過靜潭。

“未避免你借此拿捏我,轉移蠱蟲的同時我會讓人把蠱轉成尋常情蠱,讓其日後自行解除。”

姬君淩垂睫默了默。

洛雲姝輕撫瓷盞:“長公子是怕你舍不得麽……”

姬君淩:“好。”

對他這樣高傲的人,激将法果真好用,洛雲姝發現一個事。

姬君淩和她一樣。

随性、大膽、唯獨避諱談情。若她問他是否對父親曾經的女人起了龌龊的心思,他會坦然承認,但若問他是不是對她動情他會沉默。

不談情才能讓她安心。

“別的條件呢?”姬君淩這一次開口,嗓音恢複清冷。

洛雲姝清咳了一聲。

“即便情蠱發作,有些事你也得經過我同意才能……做。”

姬君淩語調平靜:“晚輩愚鈍,您可否細說是什麽事?”

洛雲姝咬牙冷道:“別裝。”

“您在指男女交'合之事。”姬君淩像談及尋常事般平淡。

又問:“倘若您口是心非?”

他在嗤諷她今日種種表現,洛雲姝暗暗咬緊牙關。

那她會想辦法讓他主動。

過後再不認賬。

在她反唇相譏前,姬君淩将語速放得極慢,道:“好。”

洛雲姝提出第三個條件:“說起來這次怎麽算都是你先反悔,亭松已經找到了南疆高人,原本其實我極有可能在約定的時間內解蠱,今日答應提前解蠱,說到底是為了讓長公子安心。”

姬君淩垂着眸接過話:“您也學了中原文人的虛僞。”

這句話洛雲姝很熟悉。

對着風月本子摸索卻找不對感覺時,她曾這樣低罵過。

原來早在她情蠱開始發作時,他就來了,像等待獵物的狼潛伏在暗處,隔着窗紙旁觀着她自我安撫!

洛雲姝調整了下坐姿,手中茶杯的蓋子拿起又方向,發出清脆的磕碰聲,似是警告他。她飲了一口茶,繼續被中斷的話:“我為了長公子高枕無憂違背自己本意,長公子也得禮尚往來才好,我和阿九在中原時,你要答應我,不得對我們母子不利,若我和阿九有事相求,只要不損及你利益,你需得出手相助。”

這條件開得極大,無異于蓋着玉玺的無字诏書。

姬君淩默然看着對面女子。

他突然發覺,她似乎和初見時不大一樣了。

初見時她像一抹流雲,連說話偶爾都是飄忽難懂的,許是回到中原的時日漸長,她不自覺入鄉随俗。也許是有意藏起本性。

她的條件開得雖大,卻知分寸地加了句“只要不損及你利益”。

姬君淩漫不經心道:“好。”

一連三個“好”,都答應得利落,洛雲姝很滿意。

“先這樣,我乏了。”

姬君淩沒再說什麽,黑暗中他英挺疏離的身影像個安靜但不容忽視的影子。長指輕撣袖擺,他起了身:“既已議定,晚輩先告辭。”

許是才談過交易,他們都有些公事公辦的疏離,渾然不似片刻前還在羅帳內做過那種孟浪舉止,尤其姬君淩。

洛雲姝怪滿意這種榻上無恥,下了榻雙雙無情的相處。

甚至對蠱蟲渡到姬君淩身上後可能發生的事都沒那麽抵觸。

他走後,洛雲姝本想就寝,才發覺身上仍一片黏膩。

腿上尤其。

冰涼涼的一片,灼得她的肌膚發熱,洛雲姝起身去了浴房。

外衫甩到紅木衣架上,一片皺巴巴的帕子吸引了她目光。

洛雲姝虛握着衣架。

眼前驟然浮起想象中的畫面。

他把帕子挂在那顯然是故意給她看的。手心握着的木架突然變得粗大又炙手,洛雲姝忍不住罵人。

“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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