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嗜血蛆蟲
醒來之後,身邊的一切十分陌生又詭異。
整個空間十分昏暗,沒有一盞可供照明的燈,潮濕的地面,腐爛的水草發出陣陣惡臭,血腥味夾雜在一起,充斥着我的鼻息。
這不禁讓我回想起了上次被曼莎用刑,看着門口,我生怕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四肢酸麻,又是這樣,被綁了。
和百裏赦一樣,我被粗大的鏽跡斑斑的鐵鏈綁在了柱子上,只是腳下沒有雪水池子,身上也沒有什麽傷痕,只是後腦勺還有些隐隐作痛。
我還在浮獄裏?百裏赦還有大家應該都平安回去了吧。
比較一下,雖然我被抓了,但鬼王和大家都被解救了,還是挺劃算的。
我已經腳掌發軟,不能正常站立,又不能坐下,鐵鏈死死捆住我的手臂,身體一軟,就瞬間将我吊起。
生不如死。
雙手漸漸地已經失去感覺了,思緒很雜亂,一會兒閃現出奶奶,一會兒又看見百裏赦,蔡琳和陳猛也對着我招手……不過視線模糊,我不知道這些是我意想的,還是真的。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閃現出兩個黑衣人。
走近我才看到他們臉上的黑色面紗,戴着黑色手套,還有手中拿的鐵盒子。
模糊間,他們從鐵盒子裏掏出了什麽?
白白的一團,很小,我強撐着身子,眯着眼睛,努力分辨。
白色的團子分明在他們手中蠕動,像蛆一樣。
一條兩條……黑衣人像是對待珍寶一樣,捧着手中令人作嘔的蛆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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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漸漸走近我,把蛆蟲放到了我的肩上。
濕乎乎,涼幽幽,瞬間一身雞皮疙瘩冒起來,雖然手臂麻木,但我還是能明顯地感受到,蛆蟲在我身上緩慢地蠕動着。
突然脖頸處傳來鑽心的疼痛,被咬了。
我側頭看着肩膀,那一團團白色咬開我的皮膚,正在死命地往裏鑽,剩在外面的還有半截身子了。
胃裏早已翻江倒海,“嘔嗚……”從村子回來,我就沒有吃過東西,吐出來的估計是昨日裏在屠罡房裏喝的半壺茶水。
像是在死命挽救一般,我鼓起腮幫子,對着這些蛆蟲吹氣,想要把他們從我的肩上吹走。
“哈哈哈……”面前的黑衣人雙手抱在胸前,像是看戲一般,嘲笑我的做法。
我顧不上看他們,只是吹着,吹到我大腦缺氧。
蛆蟲還是完全進入了我的皮膚,在肩上鼓着一團一團的,像是長的一片片的大疙瘩。
“啊……”蛆蟲在我的血管裏游走,伴随着劇烈的疼痛感,汗水從額頭上冒出,流到眼睛裏也無法伸手擦拭。而面前的黑衣人越是看我掙紮就越是開心地笑,幾近癫狂。
疙瘩越來越大,仿佛要撐破我的皮,就像是晶瑩剔透的血泡,我真想伸手去撓他,把他們一個一個全都掐破。
又是一陣陣劇烈的疼痛,蛆蟲開始從我的皮肉裏鑽出來,就像是用刀子将皮膚挑破一般,剛才白乎乎的一團,現在體積放大了好幾倍,全都是血泡。
終于全部鑽出,一個個肚子脹得很大,癱在我的肩上不再動彈。
這時兩個黑衣人才停止了笑聲,走到我面前,将肩上的蛆蟲一條一條又小心翼翼地放回鐵盒子。
肩膀上大大小小的血窟窿還在汩汩冒着鮮血。
将鐵盒子關好以後,黑衣人拿出一瓶藥水,用棉簽沾濕塗抹在我的肩上,涼飕飕的,很快痛感便消失了。
側頭看看血窟窿也開始愈合了。
這時感覺手臂一松,整個人已失去重心,癱倒在地上。
“砰”牢籠的鐵門被關上。
我蜷縮成一團,地面就像是一個大冰塊,凍得我瑟瑟發抖,只能用體溫盡量将自己捂熱。
下意識地摸了摸兜,三件陰物都還在,還在就好。
真累呀,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吧。
“砰砰砰……”急促的鐵門聲将昏昏欲睡的我驚醒,我費力地睜開眼睛,我內心渴望見到的是敲着鐵門的百裏赦,他提着寶劍,殺紅了眼,将鐵門一腳踹開,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過現實總是很殘忍,我也知道,昨天見到的他可能是最後一面。
從鐵門的小窗口中,我只看到了一雙眼和一層黑色的面紗。
“快吃點東西,好好養着身體。”黑衣人推門進來,将手中的盤子放在旁邊的石桌上,過來将我扶起。
盤子裏裝的是一壺蓮藕排骨湯和一碗白米飯。
肚子早已餓得失去了知覺,我不想吃,只想用手捂一捂湯罐。
“吃點東西吧,現在能讓你暖和起來的只有食物了。”對面的人帶着善意好心提醒,不過就是因為他的這一身黑衣,讓我想起了放蛆蟲的那兩個人,沒有一丁點的好感,甚至還覺得惡心。
黑衣人又将筷子拿起遞到我面前,我沒有接,他也徑直放下。
伸手将黑紗扯下,是冥界裏常年不見天日的緣故嗎?一個一個的皮膚都又白又嫩。
什麽話也沒說,拿起旁邊的勺子,盛了一勺湯,在嘴邊輕輕吹了吹就喝下了。
喝完了還舔了舔嘴,這是在用肢體語言表達,這碗湯有多好喝嗎?
“沒有毒,姑娘,你放心吃吧。”
看着這熱氣騰騰的湯,又看了看他享受的模樣,咽了咽口水,好像感覺到餓了。
端起白米飯猶豫了一下,直接将湯罐放到面前,拿起勺子便盛了一口到嘴裏,這可能是近來幾天最享受最暖和的時刻了。
不知為何,鼻子酸酸的,剛才放蛆蟲咬我的時候,我都忍着眼淚,這下卻被面前小小的一碗排骨湯給催淚了。
眼淚像珍珠一樣,一粒一粒掉進碗裏,我吸了吸鼻子,又盛起一勺,放進嘴裏。
真好吃,天寒地凍的,沒有什麽東西可禦寒,吃完了這盤子菜後,身子竟然暖和了起來。
黑衣人見我将湯喝得一滴都不剩後才把面紗戴上,端起盤子,走了出去。
牢房裏空蕩蕩的,一張石桌,兩只石凳,一張石床,一根柱子,以及柱子上的鎖鏈,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青色發黑的石壁上只有門是唯一的通風口。
牢房裏空氣沉悶污濁,不知道現在百裏赦傷好得怎麽樣了?他會回來救我嗎?也不知道府邸的人都好了嗎?
我将腳蜷在了凳上,雙手環抱着,如果我粗壯一點,就蹭他們進來送食的時候打傷他們逃跑:如果我勇敢一點,可以咬舌自盡,一了百了。可我既不粗壯,也不勇敢,除了像藥材一樣活着,還有什麽別的能力嗎?真是恨透了自己的軟弱與逆來順受。
這個世界上是否還有第二個人像我一樣特殊,像我一樣倒黴?
一片死寂,可能是太無聊了,我貼着牆仔細聽,好似有外面積雪融化的聲音。
黑衣人沒有再來了,我躺在石床上,忍着寒冷,居然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十分好,并沒有被凍醒,可能是吃了晚飯補充的體力。
我是在鐵鏈聲中醒的,剛睜開眼睛,兩枚黑影就将我擡起,狠狠甩在柱子上,很快,鐵鏈又重新纏繞在了我的身上,黑衣人力氣奇大,我完全沒有掙紮的餘地。
又是那個鐵盒子!
“不!”就像是惡夢一般,白色的蛆蟲又放在了我的肩上,在急劇的疼痛中,我不敢轉頭看。
又是鑽進了我的皮膚,游走了一番後,破皮而出。
這不亞于古代淩遲的酷刑,為什麽要折磨我,是用我的血來養蟲子?
一陣折磨後,我還是蜷縮在地上。
細細算來,這才是在監獄的第二天,我就覺得已經孤獨地度過了整個世紀,在這裏思緒早已渙散了,此刻居然想到了被宙斯綁在高加索山懸崖上的普羅米修斯,被惡鷹食取肝髒,第二天肝髒又會重新長起來,繼續受折磨,我這和他又有什麽區別呢?
被抓起來,我就像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血源,只要我還活着。怪不得,昨日的黑衣人要端來補湯,這不禁讓我想到馴服囚犯的方法,就好比打了他一頓再給他一顆糖一樣。
想着想着,又用手摸了摸兜,沒有想象中的堅硬的觸感。
嗯?陰物,我的陰物不見了!什麽時候不見的?我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有啊。
難道是我昨天睡着的時候,有人進來給我拿走了。
正想着,黑衣人就端着盤子進來了,難不成就是這個,巴掌不打好人,昨天他一臉的溫柔,讓我防備心低了,竟然睡得像死豬一樣,被人搜了身都不知道。
被奪走的陰物應該也是拿不回來了。現在我不能任由他們擺布,就算是被餓死也不要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吃一點吧,這湯裏含了補藥,會很快恢複你的精力的。”
恢複了就更好為你們提供血液了,我在內心默默地想着。
黑衣人又扯下面紗,然後開始脫他的黑衣服。
等等,這是幹嘛?
我防備着看着他繼續脫掉褲子,所幸裏邊還穿着,不過也奇怪,裏面居然還是黑衣服黑褲子。
“你快吃吧,吃完了套上衣服出去。”
嗯?什麽意思,這是要放我走嗎?我狐疑地盯着他。
“百裏赦大人已經開始行動了,怕厄剎用你來威脅他,你一會兒跟着端着盤子出去,會穿過大廳,走出大門,百裏赦在那兒接應你。”
我有點不敢相信,百裏赦昨天還是那副病态,怎麽就這麽魯莽,萬一失敗了,不僅是我,他也難逃。
吃過飯,我還是按照黑衣人說的,套上了衣服褲子。
“不要東張西望!”走出牢房,黑衣人低聲跟我說了一句。
原來不只是我被這樣對待,這道路兩旁的全是被綁在柱子上的,他們或是蜷縮在地,或是正在遭受酷刑。
尖叫聲,痛哭聲連連。
毛骨悚然。
我聽話地不敢東張西望,只敢用餘光瞥。
很快走過了牢房夾道,來到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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