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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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安涴猛地回神,旋即垂眼壓下翻湧的,全是馬賽克的回憶。

好在梁束好像只是不喜陌生人的注視,只說了一句就挪開目光。

叮。

說話間電梯到達一樓,轎廂門敞開。

餘光瞥見電梯間外零星等電梯的幾道人影,梁束好像真沒認出她,目光平淡滑過而後邁步離開。

安涴沒下,腳步還往後退了退,站在電梯角落後才擡眸望過去。

梁束正站在大門口在打電話,唇邊浮着一絲溫柔笑意,遠遠瞧着還真有那麽點端方君子的味道。

如果不是知道他骨頭芯都是黑的,她也會被騙過去。

正好梁束走了,估計魏導那估計空下來,她準備上樓跟魏導打個招呼。

準備感謝魏導青睐,再委婉請辭。

能被得魏導選中,像做夢一樣,對她來說是莫大的鼓舞。

但,這部戲……親密戲份太多,因為之前不大體面的分別,她不想跟梁束再有什麽交集。

重新回到二十二樓,在魏導工作室門前站定敲門之前安涴側耳傾聽,又仔細看了一眼。

透明玻璃門裏隔着一扇乳白磨砂琉璃屏風,此時看過去只有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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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容欽已走。

安涴這才屈指敲門。

她不願意跟梁束有瓜葛,更不願意碰見他的經紀人容欽。

咚咚。

門內魏導揚聲,“進來。”

魏導正起身泡茶,側眸一看是安涴,連忙臉上帶笑回身又端了一杯熱茶過來。

親歷親為,一點沒有知名大導的架子。

魏導招呼安涴在會客區坐下。

彎腰将茶杯擺在安涴面前之後才淡笑開口,“劇本看啦?”

嗓音和藹溫和,帶着長輩對晚輩的寬厚。

安涴先是恭恭敬敬點頭問好,之後才平穩回答,“看了。”

見魏導殷切的眼神,她猶豫一瞬,還是順着他的期待繼續說了下去,把自己對劇本和對女主角的理解淺說一番。

魏導看得起她,她也應當回以同樣尊重,即使可能演不成。

她很喜歡這部戲,言語間這種喜愛一覽無遺。

魏導一邊聽一邊不住點頭,“對,就是你理解的這樣。”

最後閑散倚靠在沙發的身子都坐的筆直,魏導忍不住撫掌感嘆,有種難遇知音的欣慰,再看安涴的眼神裏多了絲贊賞,“很好,很好。”

之前劇本他也給別的女演員看過,但是她們的見解回答他都不是很滿意。浮于表面,沒有深度。

就剛剛安涴說那幾句話,他就知道,女主角非她不可。

怎麽說呢。

魏玮摸了摸下巴,他覺得她好像戲中人走出來似的,要麽就是她有相似的經歷。

她坐在這,他就有種看到女主角的感覺,有骨有肉。

不過他對他人的過往不大感興趣,一心只有自己的戲。

于是問道,“女主我已經屬意你,你還有什麽其他問題?”

他見安涴面露猶豫,索性開口,“你大膽提,只要我能解決的。”

圈內都稱魏玮為戲魔,他的确有為戲瘋魔的魄力。

為什麽大家對他選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作為女主都不感到奇怪,因為魏玮之前是能做出為了尋找合适演員花費時間與經歷海選三千人的那種執拗的人。

他對他的戲有一股孤注一擲的決絕。

只要他能解決的啊……

安涴垂眼,攥緊包帶。

其實她很喜歡這個劇本。

甚至她知道,如果她推了這個劇本,可能再也遇不到這樣合适的角色。

一個演員一輩子能遇到一兩個這樣契合的角色都算是幸運。現在這個機會擺在眼前。

感情上,她不願意錯過。現實上,這筆片酬應該極為可觀,而她現在缺錢,等不得。

可理智上……她嘆口氣,如果男主不是梁束就好了。

她想大膽争取一下,于是她擡頭望向儒雅的中年男人,悄悄攥住手心。

“魏導,這部戲的男主角,有別的人選嗎?”

魏玮愣住,眼底一片驚詫。

安涴連忙接着說道,“剛剛不巧在門外聽到,梁先生大概不願意與我搭檔。”

魏玮拍額,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晚來幾分鐘……”

心下最後一點對安涴遲到的不滿也散了。也是,剛剛那種情況,總不能讓人家女孩子直接撞進來吧,多尴尬啊。不由面露歉疚。

他擰眉正思索,門口傳來咚咚兩聲脆響。

兩人随聲望過去。

不知怎的,梁束居然去而複返,正抱胸倚靠在門口不知聽了多久,見他們看過來低頭輕笑。

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在說—梁先生?聽着怪生疏的。

捉狹戲谑的眼神,安涴立刻反應過來他剛剛認出她了。

頭皮一陣發麻,安涴定了定神,下意識繃緊下颚,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果然見梁束大步走過來,而後大刀闊斧坐在安涴對面,目光沉郁,“魏導麻煩您暫時回避,我跟這位女主角聊聊。”

女主角被他念的又緩又慢,還帶着一絲狠勁。

魏玮與他擦肩而過時擡手按了下梁束肩膀,打趣橫他一眼,小兔崽子以為自己是香饽饽呢,挑三揀四的,沒想到人家姑娘也不願意跟他搭戲吧!

魏玮樂見其成,他可開心壞了。

這倆人的狀态跟男女主角初遇時何其相似啊!

他想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咔噠一聲,工作室大門合上。

房間內重新安靜下來。

“你怎麽回來了?”安涴開門見山。

她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知道梁束剛剛就認出她,她也沒必要再裝。

梁束笑笑,擺弄着手機,“就下樓接個電話。”

往後一靠,手掌撐着下颚歪頭興致盎然地低聲問道,“安小姐要辭演嗎?”

安涴:“不是你說的,我接你不接嗎?”

“不裝了?”

懶散盡消,梁束烏黑的眼眸泛着幽光。他上半身前傾,似乎又擔心看不清她臉上細微的變化,撐着膝蓋緩緩站起來,隔着矮幾離她越來越近。

明媚陽光從窗口鋪灑進來,落在他身上形成一道陰影。随着他的動作,那道暗影漸漸擴大,将沙發上不再僞裝的女人納了進來。

安涴擡眼觑他一眼,沒開口,神情倒是落落大方的回答了他的疑問。

她倒想裝,他不配合,那她再裝,倒顯得她才是冒傻氣的那個了。

梁束垂眸,又往下,直到貼近她耳邊聞道熟悉的洗發水味道時才頓住,微微側頭,“為什麽不接?難道是對我餘情未了,不敢?”

安涴側頭,往後退了退,與他對視。

半晌後,她學着梁束輕笑不甘示弱,“哪會呢。”

不知回答的是餘情未了,還是回答的不敢。

“那怎麽?”梁束又撇臉追過去,離她更近逼問她。

安涴起身,險些撞到他。梁束也随她緩緩站直,安涴仰頭望他,他矜貴俊美一如既往的有欺騙性。視線下滑,落在他敞開的領口,鎖骨窩中央的那點紅痣。

以往兩個人做那事時,他最喜歡讓她坐在自己瘦窄的腰身上,然後如天鵝般揚頸,按着她的後頸讓她親那,咬那。在那留下印記。

還是那片皮膚,此刻瑩白如玉。

她從翻騰的回憶裏醒過來,擡手用指腹劃過他優越堅毅的下颚。

到底被他激出了一絲怒氣。

“你都不怕,我怕什麽。”

說罷轉身拎起剛剛随意扔在沙發上的皮包,仔細理順包帶之後挂在肩上,往後退一步對他冷淡颔首,“定好簽合同的時間,麻煩通知我的經紀人。”

仿佛垂頭擡首之間,剛剛兩個人若有似無的“親近”煙消雲散,只是用禮貌隔開的陌生人。

梁束站那沒動,還維持着剛剛的姿勢,盯着她離開,目光幽冷。

待遠處電梯叮一聲之後,他才重新規整站直身體,漫步到窗邊,雙手插兜往下看。

二十二層樓,七十米的高度。

她從正門走出來,明明挺高挑的人,此刻瞧着卻像蝼蟻一般。

他擡起手,伸出食指,隔着玻璃照着她的人影摁下去。

眯眼瞧着,直到她消失。

-=-

開車離開停車場,直到路口紅燈停下時,安涴緊繃的脊背才漸漸放松。

她下意識回頭看一眼那棟滿是幕牆的高樓,陽光将玻璃外壁映出一片金光,什麽都看不清。

她收回目光,皺眉不耐地扯了扯領口,又将空調往下調低兩度。

她總說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回真直了,戲接了。她開始擔心別的事。

他們兩個當初分開的……不太體面。

安涴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又按了按眼皮,總覺得不安。

綠燈。

安涴踩下油門,右轉彙入車流。往右看時不經意瞥見夾在車窗右角的照片。焦躁的內心立時定了。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搞錢。

已經過去的男人,過去的感情,不能阻礙她。

想通之後她第一時間給王希慷打了電話,告訴他戲她接了,讓他談合同。

那邊一聲雀躍大吼,然後立馬就給她挂了。

王希慷工作效率很高。

等她到家時,合同已經傳過來,片酬也報過來。

五百萬。

安涴在看到數字時,重重閉上眼。

值得的。

要早知道有五百萬,別管是一個梁束,一百個梁束她也會接下來。

王希慷怕她不開心,遮遮掩掩提了一句梁束片酬五千萬。

安涴沒覺得有什麽,這是梁束進圈之後拍的第一部感情戲,再說他現在風頭無兩什麽地位呢,片酬合該高。

倒是她的片酬比她想象中高不少。對她來說這是雪中熱碳,她很知足。

上部戲雖然打出點名堂,但是合同早就簽好,當時六十集才給了她五十萬。那她都開心的不得了。

晚上王希慷回來時拎着酒,等她一開門跟她眼神對上就喜極而泣。

“還好你接了,咱倆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欠造型的賬咱也終于能結了!”

說起來別人都不能信,安涴現在好歹能叫出名了,但之前一直負債前行。

“有了這筆進賬,你也終于能松快點了,不用像之前那麽累了。”

“接下來咱就不接那些賺快錢的綜藝了啊,太熬身體。”

找安涴的都是那種熬夜體能PK類的節目,她每回拍完回來胳膊腿都青一塊紫一塊,總受傷。要麽就蹲在影視城在各個劇組裏客串,也沒多少錢。

一想這筆片酬進賬頗豐,再加上搭上梁束和魏玮,都是圈子裏一跺腳能震三震的人物,這幾個月安涴躲進劇組裏,倒暫時不用擔心被有權有勢的酒囊飯袋惦記。

老媽子王希慷非常開心,終于松口氣,欣慰地直給自己抹不存在的眼淚。

安涴第二天一早就去魏導那把合同簽了,這回沒碰到梁束。

安涴沒着急走,跟魏導說了會話,還将路上提前買的禮物送給魏導。

東西不貴,一份心意。

魏導挺開心,又囑咐她一些備戲的事,把自己聯系方式告訴她,讓她這段時間有事随時練習。

接下來幾天王希慷将之前小裏小去的通告都推掉,讓安涴安心在家看劇本。

将劇本看了幾遍,安涴越看額頭上黑線越多。

這部戲,親密戲怎麽這麽多?

還怪激烈的。

怪不得梁束不願意跟她演。

時光飛逝。

一周後,安涴接到魏導助理電話,通知她去劇本圍讀。

啊?

還沒定妝就先讀劇本?

還挺急,通知她一個小時之後到魏導工作室。

安涴趕緊換衣服,連妝都沒化,洗了個頭,清湯寡水換件白色連衣裙就去了。

魏導工作室離她住的地方有點遠,路上又有些堵車,緊趕慢趕快一個小時終于到了。

推開門,走過屏風,氣還沒勻好,看清坐在沙發上的人後安涴一愣。

梁束聽到動靜擡頭,看到她後對她彎唇笑得溫和。

“……”

不對勁,他笑得好奸詐。

安涴有種不好的預感,下意識想往後退一步,理智制止了她。

她鎮定地轉頭看了一圈,“魏導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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