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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翌日清晨,難得一夜安眠沒再做夢。
昨夜睡前草草拉上窗簾,沒注意中間留了一道縫隙。甚好的日光就這樣靈巧的鋪灑進房,将她的白色被子上鍍上一片金色。
神清氣爽,她伸了個懶腰。
每日喚醒她的可不是希望,而是每個月睜眼五萬的花銷。
可如今接了魏導的戲,日子馬上就要好起來了,她之後也不用像之前那樣累了。
昨夜酒精令她頭稍稍有點疼,可這麽多年她已經習慣了。
難得無事,安涴早早起來去了療養院。
今天沒讓王哥跟着,她自己開車輕車熟路繞到南玉山上,在山下的水果店停下買了水果和牛奶。
拐上蜿蜒的盤山路,餘光看到金光拂過的粼粼海面,到達半山腰拐進院子之前突然停住,回頭看了眼高高懸挂的太陽,不禁彎唇笑笑。
合同簽完,首期片酬打來,她肩頭輕巧了。
因為工作忙碌基本不在家,她只能為母親選了一家最貴最好的療養院。
之前她片酬不高,各項花費不少,加上母親的醫藥費和療養院一月三萬的費用,她入行這兩年多基本沒攢下來錢。
她停好車,拎着買好的水果和牛奶往裏走。
出發前她提前跟母親打了電話,果然一出電梯就看到立在牆角那道消瘦柔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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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站的小護士李暖看她過來笑得可甜,忙迎過來,“阿姨知道你要來可高興了,在屋裏根本坐不住,一直站那等着根本勸不回去。”
安涴停下腳步,将水果和牛奶箱放下,拽過皮包打開,拿出來一個牛皮信封遞給李暖。同時還對母親擺了擺手,讓她回去屋裏等。
一看到女兒,安母心霎時定了,連忙乖巧轉身回房。
站這一會兒,她腿也抖。
看到安涴動作,李暖一愣,嘴裏不停的念叨着不會吧真的嗎我的天,打開一看果然是言橋的to簽照片,頓時眉開眼笑,感激的抱着安涴胳膊直搖。
“姐姐,以後您就是我親姐姐,阿姨在這您就放心吧!”
言橋是《麒麟》的男主角,上次安涴來時李暖順嘴提了一句喜歡他,沒想到安涴居然上心幫她要to簽!
頓時熱淚盈眶,小心捏着照片撲進安涴懷裏,小聲抽噎,“嗚嗚嗚,你跟言橋戲裏be了,但是你倆戲外一定要he啊!給我們廣大粉絲一點念想。”
“我現在都不敢再看一遍結局,媽噠,簡直太慘了!”
安涴哭笑不得,低聲安撫一會兒李暖,又将水果遞給她讓她分給護士站其他同事,這才提步往母親房間走去。
這座療養院名字起的直白,因為坐落在南玉山上,直接就叫南玉山療養院。
療養院的格局裝修與三甲醫院無異,長長的走廊一排房間,東西各有兩個護士站随時守候。房間分為四人間,兩人間和單人間,家屬可以根據經濟實力選擇。
安母喜靜,當時安涴就咬牙上了整層樓景致最好,雙面落地窗的單人間。
這裏與冰冷直白的醫院不同,布置的更溫馨一些。
等她進房間時,就見母親乖巧坐在床沿,安靜地等着她。
安涴心一下就軟了,像堅冰化水。
她仔細瞧着母親日漸紅潤的面色,覺得之前吃的苦,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她先去房間裏配套的衛生間洗了手,然後到床邊跟母親并肩坐下,順手從一旁的矮幾上摸過翠綠的青蘋果和水果刀垂頭削起蘋果。
這青蘋果一看就酸,不知道母親怎麽吃下去的。
她這麽想着,就小聲嘟囔問出口。
安母溫柔地看着女兒,擡手将她耳側的碎發掖到後面。
“挺好吃的,安安試試?”
安涴聞言打了個哆嗦,連忙擺手,“我可吃不了。”
母女倆聊着天,安涴手上動作很快,将蘋果切成小塊放進果盤裏,又去拿了一枚銀叉遞給母親。
安母接過來,小口小口吃着女兒精心切好,大小正好一口的果肉。
過了一會兒笑着感嘆,“安安長大了,媽媽借光過上好日子了。以前媽媽在和田鎮的伺候人的時候,哪能想到這輩子有一天還能過上這樣錦衣玉食的日子呢。”
“媽!”
“好了,不提了,媽媽不說了。”
安母知道女兒不喜歡她提在和田鎮的過往,安母安靜吃完一盤蘋果,将銀叉放在空盤上放到一邊,又用紙巾擦了擦嘴,才問她,“安安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
安母擔憂地凝視安涴,每回女兒都說挺好,但是女兒越來越不愛說話,像一朵失去陽光日漸枯萎的花。
可她還這麽年輕。
哪裏好呢?
自從三年前安安和梁束分手之後,女兒愈發沉悶,不快樂。
這樣想着,安母牽過女兒的手,思前想後還是說出心裏話,“要不然,跟小束講清楚,和好吧。”
“他如果知道……”
“媽!”
見女兒一臉抗拒,安母無奈閉眼。
在心裏嘆口氣,又柔聲勸道,“不能跟小束在一起,你也看看別的男孩子。”
“你這大好青春,正是談戀愛的好時候啊,別荒廢了。”
聽到這話,安涴忍不住想笑,順嘴駁了一句,“當年上學時……”
剛開口,就覺得自己失言,抿嘴不說話了。
安母知道她想說什麽。
當年上學時女兒跟梁束在一起被她發現後還被她打了一頓。
可當年如果她知道以後他們兩個小年輕會鬧成如今這樣,她斷然不會動手。
瞧着女兒略顯沉寂的眉眼,安母心疼的不得了,勉強笑着挑了新話題,“我看你新劇的搭檔那個小男孩也不錯,你倆相處的怎麽樣?”
“最近你們見面了嗎?”
安涴沒想到言橋那麽沉默寡言的人,在女人堆裏還挺香饽饽的,反差有點大,她莫名想笑,“明天我們正好要一起參加一個活動,到時我一定轉告他,他已經變成婦女之友啦。”
“你這孩子。”
安母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安涴額頭。
“好好生活,別讓媽擔心。”
安涴垂着眼點頭。
難得有空,安涴在療養院陪媽媽一直到晚上她睡着後才蹑手蹑腳離開。
走之前,彎腰掖了掖媽媽的被角。又攏了攏媽媽花白的發絲,坐在床邊良久,才起身離開。
房門合上。
病床上安母緩緩睜開眼,望着女兒離開的方向抹了抹濕潤的眼角。悄悄下床躲在窗簾後面,直到看不到女兒的車尾燈才回神。
但沒有回到床上,而是轉身慢悠悠走出房門。
李暖正在護士站裏打瞌睡,聽到動靜擡頭,見安母趕緊小跑過去,扶住她的手臂,“阿姨怎麽了?”
又替安母攏了攏衣襟。
安母身體不好,年輕時做了太多活,胳膊肩膀都是老傷。見不得風,即使盛夏晚上也得穿長袖睡衣。
見阿姨沒說話,李暖放軟嗓音逗她,“是不是想安安姐,安安姐這麽孝順,等她不忙之後肯定會接您回家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安母輕嘆,似想到什麽趕緊握住李暖手臂,想說話卻有些遲疑。
“沒事兒,阿姨您說。”
“你們單位有沒有人品好的單身男醫生?”
“啊?”
“麻煩你幫我留意留意,要有的話告訴阿姨。你看安安對自己也不上心,只能我多想想。”
李暖一愣,忙應下來,“阿姨您放心,我幫您留意着,回頭不管有沒有我都告訴您。”
安母這才好受點。
跟李暖又說了會話才回到房間重新躺到床上。
自己的閨女自己了解,好好的一朵花都蔫了。
別人不心疼,她心疼。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多麽,閨女自己不找,她給閨女找!
-=-
安涴對母親的心思一無所知,回到家裏之後簡單洗洗就準備睡覺。
閉眼躺了許久,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
最終還是去廚房倒了杯紅酒,帶着醺然醉意才恍惚入夢。
前晚睡得晚,但第二天安涴早早起來,去造型工作室路上被車晃得又昏昏欲睡。
王希慷開着車,雀躍地一直嘚啵嘚。
“等片酬打來,咱就養個造型師吧?一個月也沒多少錢。”
“總不能每次還你自己化妝吧?”
“要不然你說你一個有名有姓的明星還得去人家那造型,這圈裏狗眼看人低得玩意可多了去了,說出去多掉價。”
“咱這麽說,圈裏三線以上的人,誰沒有造型團隊,要麽每次都重金請造型大佬。”
“等你和梁束這部戲播出之後,我看你能直接進二線,到時咱可不能這麽摳搜了,要不別人該咋看咱們。”
“娛樂圈這踩低捧高吃人的地界兒,車咱也得換一個。你見哪家影後出活動開個家用小轎車啊!”
王希慷一路不停說,嘴皮子都沒合上。安涴動都沒動,就在他扯着嗓音揚聲的時候敷衍的嗯嗯兩聲。
見安涴這死德性,王希慷都要氣死了,“你說你這性子,不重物欲沒有野心,你進什麽娛樂圈啊!”
明擺着要讓人給生嚼了。
為了不讓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被生嚼了,他多費心啊!
到了地方,安涴坐直身子弄了弄散亂的頭發,這才低聲說了上車後的第一句話,也是回答了他最後一個問題。
“這不是因為娛樂圈賺錢快。”
說罷跟王希慷擺擺手,獨自進了造型工作室。
王希慷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半。
夏天天長,已天光大亮。
他長嘆口氣下車去早餐攤給自己買了屜牛肉丁包子,又給安涴買了一杯濃郁的板栗豆漿給她送去。
這一通化妝造型沒兩個小時下不來。
王希慷回車上将包子囫囵吞棗噎進肚子裏就趕緊跟言橋的經紀人通話,商定今天掃樓活動的具體細節。
今天這場活動是前兩天突然定下的。
因為《麒麟》厚積薄發,越到結局收視和點擊越來越好,到結局直接爆了。金主爸爸特意聯系他們,讓言橋和安涴到他們影視中心的辦公樓掃樓,再接受媒體采訪,增加宣發。再薅一波流量。
今天言橋和安涴走的是CP發糖路線,兩位主演的态度直接關系宣傳效果。
安涴熱情了言橋不配合的話可能會被媒體和網友說倒貼,要是安涴不熱情估計又得被挑刺說小透明還擺架子。
時間緊任務重,王希慷趕緊和言橋經紀人聯系,雙方通個氣。
對方态度很友好直接,“那就大大方方發糖呗。”
“王哥放心,我們言橋雖然不愛說話,但他紳士啊,今兒肯定照顧好安涴。”
得了這句話王希慷這才松口氣,忙道謝,“那就好,謝謝李哥啊,回頭我請你吃飯。”
“诶,不用改天,今天結束咱四個就一起吃頓飯呗?正好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啥事啊?”
“嗨,我跟你還能商量啥事,言橋和安涴的事呗。”
王希慷聞言一臉懵逼。
啊?
別吓唬他。
安涴跟言橋有啥事啊?
“行了哥,一會兒就見面了,我就不跟你唠了啊。”
啪一下挂斷電話,獨留王希慷在這邊風中淩亂。
啥事啊?
王希慷心裏直突突,在這個節骨眼上,可別跟他說,安涴因戲生情了啊!!
活動開始。
整座大廈沸騰起來,頂層會議室都能聽到樓下跟人猿泰山在森林裏游蕩時的吼叫聲。
梁束垂眼忍耐一會兒,見這聲響沒小,反倒越來越大。直接擡頭看向對面的人,“你們公司今天養的猴全都成精了?”
坐在梁束對面的是光中影視總裁趙闊。
趙闊性子活潑,沒什麽總裁架子,聞言噗嗤笑了一聲,一本正經糾正梁束的錯誤思想。
好脾氣解釋,“什麽成精,建國後不能成精。”
他小心打量梁束神情,然後舔了舔嘴唇才解釋,“《麒麟》劇組活動。”
趙闊和梁束是一個大院長大的發小,對于梁束和安涴那段轟轟烈烈的過去清清楚楚。算是歷經全程的旁觀者。
好幾年下來趙闊和安涴也熟。他覺得安涴是個好姑娘。
當初他們知道梁束和安涴分手都大吃一驚,怎麽說呢,反正那時候他們覺得以梁束對安涴那勁兒,就算世界末日,太陽淪陷,這倆都不帶分手的。
可是誰知道咋回事呢。天還沒塌,他倆分了。
自從他們分手之後,誰都不敢在梁束面前提安涴的名字,要不然他剛剛還笑呵呵的,立刻能上演一秒黑臉。
而且打那之後,安涴再沒參加過他們聚會。
要趙闊說,安涴也心狠,他們那麽多年,就算刨去和梁束的關系也算是朋友了。
這倆人,一個比一個心狠。
趙闊消息靈通,知道梁束新接的戲是和安涴搭檔。
他覺得有異。
平常不敢提,這次他可敢。
于是在梁束挑眉問什麽活動之後,趙闊大大方方回答,“男女主演CP掃樓活動。”
“要去看看嗎?”趙闊暗搓搓地試探。
“不去。”梁束絲毫不動,垂眼繼續看手裏的東西。
诶?
趙闊瞪大眼睛,這是真放下了?
真能放下?
過了一會兒,噪雜聲越來越近,樓下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起哄聲浪。
梁束下颚緊繃,扯了扯衣領驀地起身,“屋裏太悶,我去外面透透氣。”
趙闊了然,“哦,快去快去,一會兒他們就下樓采訪去了。”
見梁束一記眼刀過來,趙闊立刻舉手投降,“說錯了,你快去透氣,要不然外面的新鮮空氣就要跑到采訪室去了。”
梁束:“……”
冷哼一聲,轉身大步往外走。
等門合上後,趙闊才終于松口氣,抹了把額頭啧啧兩聲,“梁束啊梁束,你這嘴咋這硬,天塌了都不用擔心,反正有你嘴頂着。”
轉念一想梁束出門之後可能的動線,趙闊立刻拿起內線電話,吩咐下去。
“立刻把天橋上的燈全部打開!”
秘書一愣,“啊?”
“讓你打開就打開,務必保證燈火通明,光線充足。”
光線不足,他兄弟怎麽看清楚。
看不清楚,怎麽吃醋?
不吃醋,怎麽追媳婦啊?
作者有話說:
下章預告:梁束好像這才發現他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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