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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梁束面色很不好看, 沉默與她對視。
“回去。”
他目光沉甸甸的,裏面洶湧的情緒幾乎凝如實質,“乖,回酒店去, 一會兒我去找你。”
一陣恐慌箍住她, 安涴心咯噔一下, 連忙往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臂。
堅實的肌肉已經緊繃。
安涴:“……梁束,別沖動。”
他再次看她, 第三遍問出那句話。
“你以什麽身份管我?”
安涴張了張嘴, 梁束失望地瞥開眼,“回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他拿出手機打電話, 接通後冷聲吩咐,“過來, 開車送安老師回酒店。”
說罷握拳敲擊車門。
他沒收着勁,幾聲咚咚悶響令她心顫。忙看過去,手果然紅了。
“梁……”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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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束不再看她,又使勁砸車身。
“容欽, 你下來。”
兩秒鐘後, 容欽從容下車站在梁束面前, “聽到了?”
表情坦然, 絲毫沒有被撞破的尴尬。
見梁束頸側青筋迸發, 容欽笑笑,扭頭看向安涴, “故意的?”
說着遺憾自省, “是我大意了。”
嘭。
梁束忍無可忍出拳擊中容欽腰腹。
将安涴扯到自己身後, 為她拉開副駕駛的門, “你先上車。”
手掌托着安涴後腰将人塞進車裏,才轉身面對容欽,“走。”
容欽:“去哪?”
梁束:“老規矩。”
餘遇從遠處急匆匆跑來,見兩位老板劍拔弩張一時不敢言語。暗暗咬牙,鑽進駕駛室。顧不得跟安涴打招呼,直接啓動引擎,踩下油門快速拐出片場。
安涴扒着車窗擔憂地望着他。
車子加速,她黑色長發被風吹的來回飛舞,她忙抓住它們。漸漸行遠,她看到梁束伫立在那裏,整個人如一把開刃的劍。孤零零的,莫名可憐。
直到再也看不到片場,安涴才回車裏坐好,雙手握到一起,不停攪動。
安涴坐立不安,梁束聽到了,肯定聽到了。之前她以為他故意不回最後一通留言,結果他對這緊追不放。安涴才知道,他沒收到。
她能看出梁束很在意那通留言。
窗外街景飛逝,安涴愈發焦躁,喉嚨如火在燒。想說話,開口瞬間發現嗓子啞掉,趕緊清了清嗓子。她突然想到剛剛要問餘遇點事,連忙轉移話題。
“你老板今天去醫院怎麽了?”
聞言餘遇一言難盡,有點猶豫。
這可是老板隐私,不知如何作答。但他又想到老板之前囑咐他對安涴要有問必答。
不知道這個問題算不算有問必答的範疇啊?
主要今天老板挂的男科,男人都忌諱這方面的事。
餘遇斷然要護住老板的面子!
于是他決定迂回表達,“今天早上,老板隐私部位有點疼,老板擔心影響以後生育功能,就去醫院看了看。”
餘遇覺得自己看得明明白白。
坐在副駕的不是安老師,那是沒正名的老板娘。
而且從門縫裏無意聽到的話,他判斷老板應該不是擔心生育功能,而是使用體驗……
但他沒法明說啊!
點到即止,飛快往右睃一眼,看到她臉上茫然震驚,他覺得老板娘應該聽懂了。
餘遇松口氣,抹下額頭,這剛才給他都急出汗了。
還好他,有急智。
這邊餘遇覺得自己表現非常好甚至應該跟老板申請漲薪,絲毫不知副駕駛上他老板娘此刻腦海裏掀起的狂風巨浪。
因不安攪動的雙手震驚停住,而後緩慢握成拳頭,緊緊的,直到尖利的指甲刺痛掌心嫩肉時她才反應過來。
安涴又不傻。
她瞬間反應過來昨夜夢裏任她揉捏把玩的橡皮泥是什麽了。
安涴:……
怪不得她幻聽到他苦痛的悲鳴,夢見他求自己松手。
安涴:……
兩件事如同巨大隕石,先後砸到她頭上。回到酒店房間,安涴失魂落魄地枯坐在沙發上。
良久後捂住通紅發燙的臉。
“沒臉見人了……”
“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此刻她心裏像火山爆發,滾滾岩漿彙入冬日冰冷的大海。
她一半擔心梁束千萬別跟容欽起沖突,另一半又不想再見他。
啊,讓她死了吧。
又擔心遠在片場的梁束。
他不能沖動吧?
轉瞬覺得不能,她陪在他身邊,在他母親姐姐找來時她知道他有多開心雀躍。知道他有多重視他母親這邊的親人。
他也一直很尊重容欽這位表兄。
他們已經分開三年,再糾結那條留言也沒用了。
所以應該……不能有什麽事吧?
-=-
片場後山。
梁束悶頭在前面走,走到一片荒蕪野地止步。容欽也停在身後。
“給我個解釋。”
說出這句話時他渾身緊繃,像壓抑到極致。饒是他之前有過懷疑,但當真相捅到眼前時怎麽也想不通怎麽會被兄長從背後親手捅一刀。
剜走他的心頭肉,而他一絲懷疑都沒有。
“你為什麽拿我的手機,删我的留言。”
“你明明知道她對我有多重要!”
梁束鳳眸不滿血絲,眼尾染上洇紅。
“梁束,在你允許別人拿你手機時,你就應該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容欽殘忍又冷淡地說,“你們不合适,早斷掉對彼此都好。”
“我不出手,我母親也會出手。如果是她出手,安涴不可能有好下場。”
“你知道的。”
一陣靜默。
山風帶着青草的氣息打着旋從他們中間穿過。
梁束突然笑起來,胸腔震動,笑聲越來越大。他揚着頭,有東西從眼尾滑過。梁束沒動,默默感受着胸膛裏燃燒着的火焰。
又一陣風調皮吹來,像曾經的安涴那樣繞着他轉一圈。擦着他眼尾而過,梁束濃密的睫毛震顫,他狠狠抹把眼淚,轉身沖過去一把揪住容欽的衣領。
“我把你們當親人,你們把我當成了什麽東西。啊?!”
“把我當什麽東西,沒經過我同意敢動我的人?”
容欽一動未動,目光依然平靜,任他發洩怒火。
“鬧夠了嗎?鬧夠了就回去工作。”
“我這次給你談了新的商務。”
梁束頓住,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一直敬重的表兄。
第一次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當初他們找到他時,他特別開心,終于有了親人。而現在梁束不禁懷疑,他把他們當作親人,信任地交付後背。
他們母子呢?
把他當作什麽?
安涴是他捧在手心裏的姑娘,他小心翼翼捧了那麽多年。
他一往無前不要命地往前拼,都是為了她。
結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們幹什麽呢?
合适?
什麽是合适?
比他的幸福還重要嗎?
他們眼裏的合适,比他這個當事人的意見還重要嗎?
梁束突然放開手,失神地甚至還幫容欽捋平剛剛被他攥住褶皺的衣領。
剛剛他想揍容欽一頓,現在卻覺得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
梁束扯唇笑笑,往後退一步。他沒再看容欽,又往後退一步。
容欽平淡無波的臉上終于浮現一絲裂痕。
看到梁束失落的背影,還有他剛剛滿眼失望,容欽疑惑不解。
梁束緩慢下山,路上給魏導打了一通電話說自己先回酒店。
還好剛剛他今天的最後一場戲已經拍完。
梁束沒叫車,也沒跟劇組的車。一路沿着山路徒步行走。
夏日陽光炙熱,沒一會兒曬出一身汗。
梁束腦袋裏,心裏都亂糟糟的。
原來是他對不起安涴。
這些年,他怨她恨她,重逢以來也沒跟她說幾句好話。可她呢,還如往常那樣溫柔地包容他。
想到這,心髒被撕裂一樣疼,他眼裏浮現出痛苦。
梁束捂住眼,腳步快起來,他急切地想回去找安涴。想對她道歉,想抱抱她,想把自己所有一切都給她求她原諒自己。
一路回到酒店,天已經黑了。
他渾身是汗,進電梯按樓層時手頓住,最終沒有按下九樓。而是按了餘遇所住的樓層。
他得去餘遇那洗個澡。
敲開門,餘遇驚愕迎老板進門。
“你去幫我買點東西。”
餘遇應聲出門。
梁束卻沒有動,沉默地站在門口。
許久過後,他摸出手機給趙闊打了一通電話。
“你有沒有好的律師推薦?”
電話那頭趙闊大驚,“啥事啊?要主攻哪方便的律師啊?”
“我要跟楚氏解約,跟容欽解除合作關系。”
“我操!這是咋的了兄弟!你別沖動啊,你這不是要弄死自己嗎?”
-=-
樓上。
安涴一直看着窗外,從天亮到天黑都沒聽到隔壁開門的動靜。她愈發不安,晚飯也沒胃口吃。
安涴懊悔不已,她在車上怎麽非得嘴欠問容欽那句話呢?
他這才過上有親有友的好日子,反正他們都過去了,她這是在這犯什麽渾呢?
“安老師”,
不安的喊聲和着急促的敲門聲,安涴撲騰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一路小跑到門口,豁然開門。
然後就見餘遇站在門口,滿面焦急,臉頰上還有幹涸的血跡。
心髒鼓噪,空跳一拍。
“您快點去看看我們老板吧!”
餘遇都急出了哭腔,“您快去看看他,他……”
安涴利落出門,拽着餘遇隔壁一路疾走,“他怎麽了?!”
作者有話說:
狗狗生氣!!!
下章預告:“我不走!”
“我就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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