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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安涴垂眼掃過他右手傷處, 血痂已經掉落一些,隐隐露出發白的新肉。

在肉眼看不到的皮下,裏面有鋼釘鋼板。

她突然想到曾經,他被帶回梁家之後, 因為打架被繼母鑽空子把她安排給他做未婚妻, 說是給他沖喜。

其實是埋汰人, 畢竟梁束弟弟明明比梁束小一歲,卻在家被尊稱為大少爺。梁束是二少爺。大少爺的未婚妻是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 二少爺的未婚妻是臨時從家仆家中抓來的土包子。她就是那個土包子。

多少人暗地裏笑話他。

一開始她和梁束相處不好, 她也是因為母親受脅迫才不得不低頭。他倆就是現代的“盲婚啞嫁”。後來好不容易梁束接受她,她也與梁束産生感情,梁父居然又打起讓梁束聯姻的念頭, 逼着梁束跟她分手。

梁束不肯,梁父一不做二不休, 将她擄走逼他。梁束的手臂就是那時因為護她才被打折的,也因為這,與他做警察的夢想擦肩而過。

過去如此,現在也如此。

如果現在梁束跟容欽鬧翻, 梁束好不容易光明的前途是不是又要蒙塵?

安涴想他過得好, 她也覺得累。

就好像, 只要他要跟她在一起, 就會有無數人阻攔他, 讓他難過,讓他痛苦。

她想他過得好, 不希望他再受傷, 他們不在一起也沒關系。

當斷則斷。

安涴心思漸定, 又将手從他掌心掙開。瞥過他懊悔翻湧的猩紅雙眸, 狠下心腸,“你說不吃回頭草,我當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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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是……”

不是真心的。

梁束執拗地盯着她,心頭發疼。他才不是真心的,要不他為什麽要接這部戲?

目光碰觸,彼此都懂。可安涴撇開眼躲開他的視線。

“那你為什麽擔心我,為什麽來找我?”

靜默,“因為我把你當作朋友,希望你過得好。”

梁束往後退了一步,自嘲笑笑,“只是朋友嗎?”

沒等安涴回答,他撇開臉不看她,“今天晚上打擾你了。”

“我先回去休息,之前的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安涴淡聲:“不用了。”

梁束沒明說,但彼此都知是什麽交代。

他心髒驟痛,疲憊地擺擺手,轉身離開。關上門,梁束站在她門口垂着眼站了良久。

回到房間,梁束直接進浴室。站在浴室鏡前,面無表情盯着鏡中自己洇紅的眼尾。脫下衣服随手扔到一邊,走到噴頭下将閥門擰到最左,仰頭承受冷水沖擊。

梁束在冷水裏站了許久,可惜冰涼的水沒有沖淡他胸腔裏沸騰的憤怒。

過去她要求自己做個良善的好人,他聽話做了。然後呢?她抛棄他,別人背着他做他的主,他呢?孤零零被扔在來時的路。

他招誰惹誰了?

草草擦幹身上的水,梁束躺回床上,任濕潤的發絲沁濕枕頭。

他盯着天花板,眼底郁色翻騰不斷。

“蠢貨!”他唾罵曾經的自己,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用力鑿擊床面發出一聲悶響。

他突然笑了笑。

做個良善的好人有什麽用。

如果聽她的話結果是失去她,那他為什麽要聽話?

另一邊。

在梁束走後,安涴失神坐在沙發上。

她以為他對自己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安涴擡手遮在眼前,苦笑着閉眼。

翌日清晨。

化妝間裏,安涴進來時,梁束已在位置上坐好。

在鏡中與安涴目光碰觸到一起,梁束擡手指旁邊位置,笑道,“給你帶了早餐,都是你以前愛吃的。”

安涴頓住,驚愕看他。

她以為不讓別人知曉他們曾經的關系是彼此的默契?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旋即垂眸,不再言語。

也不管化妝間裏霎時安靜下來的詭異氣氛,又瞭她一眼仿佛不經意道,“五年前你愛吃,不知道你現在還愛不愛吃。”

“!!!”

工作人員們瞪大眼睛,彼此對視。

他們這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謝謝你”,安涴僵笑着往回找補,“難得你還記得。”

“咱倆大學畢業旅行吃的東西,我怎麽會不記得。”

安涴:“……”

怒目而視。

梁束挑眉,不以為意。

接下來兩天都是這樣,梁束冷不丁就會冒出一兩句驚人之語。

整個劇組都開始知道男女主角曾經認識,但是具體什麽關系不知道,反正不尋常。

為什麽不知道呢?

因為別人問梁束時,他也不正面回答,只是笑笑說,“你們去問她,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我聽她的。”

好家夥。

也就兩天,大家看安涴的目光愈發崇敬好奇。

安涴也想跟梁束好好說說。

結果這人跟抹油的泥鳅似的,這兩天她怎麽也逮不到人。

本來該這兩天拍的男女主的戲份全被魏導調到後面,又把他倆分到AB組。整天都碰不上面。

安涴給他發信息,他都秒回。

但一說正事,他就滿含歉意地說他那邊要拍戲了,有事回頭再聊。

等回頭再聊時,又是重新循環——哎呀要開拍了,回頭再聊。

這沒皮沒臉的滾刀肉行為把安涴氣的牙癢癢。

在被衆人好奇的目光燙到終于忍受不了時,安涴直接殺到A組準備去逮人。

結果卻被告知,梁束請假離開劇組了。

問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估計也就魏導知道。

安涴想想,沒去找魏玮,暫且算了。反正他會回來。她的想法也不會在短暫的時間中改變。

梁束下午跟魏導請假回濱城參加品牌活動,順便去跟趙闊談排期。魏導這才勉為其難給他放了一天假。

第二天清晨四點他早早起床,簡單洗漱後輕輕關門,站在門口凝視隔壁緊閉的房門,想了想從包裏抽出一張便簽紙,寫了一行字——有工作回濱城一趟,晚上回來。

蹲下從門縫塞進她的門裏。

起身要走,剛邁兩步又頓住,重新從包裏掏出紙筆。又寫——晚上一起吃飯。

劇組還有別的男人,比如說言橋,把她如花似玉的好姑娘都零零地放在劇組,他可不放心。

進電梯之後梁束心緒浮動,還是不托底。

又摸出手機給楚時卿發條信息。

上車後,餘遇轉動方向盤已開出酒店停車場,正等停車場車杆豎起。梁束睨着餘遇若有所思,半晌後,“你下車?”

餘遇:“?”

一臉蒙蔽。

梁束:“我自己開車回去,你留劇組。”

餘遇:“?老板您不在這,我……”

我自己留這幹啥?伺候天伺候地,伺候空氣嗎?

梁束擺手:“你照顧好安涴,不要讓閑雜人等靠近她。”

餘遇瞬間懂,立刻解開安全帶下車,等梁束坐進駕駛位,餘遇拍拍車頂真摯道,“老板您放心,我肯定不辱使命。”

不就是不讓言橋跟老板娘說上話嗎,他懂!

清晨沒有堵車,從懷城回濱城走高速四個小時的路程,梁束只用了三個小時。

到達濱城時才七點,梁束将車停到路邊摸出手機撥弄。在路邊早餐店填飽肚子重新出發。

梁束輕車熟路地拐進南玉山的盤山公路。到達療養院時已日光大盛,路過保安崗保安一看是梁束先是驚訝随即連忙激動行禮,等梁束走遠拿起對講機,“一號抵達!一號抵達!”

梁束拐進停車場将車停好,又繞到車後将後備箱打開,拎出若幹禮盒。

等他提着禮盒走到門口時,南玉山療養院的院長和一衆工作人員已經在門口候着。院長見狀伸手要幫忙,被梁束側身躲過,“我自己來。”

院長帶着梁束走員工通道,兩人身後跟着烏泱泱一群人。院長察言觀色,在身後擺擺手,一群人立刻鳥獸作散。

路過走廊盡頭的那間病房,院長帶梁束輕車熟路到另一間房間。

推開門,不大的房間裏只有一張桌椅和一個顯示器。

顯示器上是病房裏的實時畫面。

“您這回要進去看看嗎?”

院長小心觀察對方面色,以為還如往常是否定答案時,突然聽到一聲低沉的嗯。

院長驚訝,“那我馬上去準備。”

十分鐘後。

梁束在病房門前站定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作者有話說:

狗狗:我要開大了!我要偷家了!!

下章預告:“我先換身衣服,然後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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