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戲幕開場(七) 津島

第8章 戲幕開場(七) 津島

外面真的很吵,在木制地板上亂跑的聲音傳來,讓他不禁疑惑,是發生什麽了嗎?連這偏僻的小屋都有人經過?

還沒等他想明白,那亂跑的聲音又從另一頭傳來。

是迷路了嗎?

這不像是家裏的仆人,仆人不至于連津島老宅的路都分不清,聯想到今天他的生日宴會和奔跑時木制地板發出的聲響,是賓客帶來的小孩嗎?怎麽跑到這了?

聲音停在一牆之隔外,孩子大口喘着粗氣的聲音略微有些粗魯,屋內的男孩不惜用最壞的惡意去揣測。

是家長強制的交友活動嗎?還是為了攀附津島家把主意都打到他這種人身上了?居然連他的住所都能找到,手段真是了得。

窗口處的縫隙恰好能看見那個孩子的下半身,潔白的白襯衫配上西裝短褲,很傳統的打扮方式,唯一的亮點是他披着的白色西裝,繁麗的刺繡添加了不少華麗和神秘……

至少,在那個孩子神經質的笑起來之前,他看起來還算那麽回事。

可能就是見不得那孩子笑得那麽開心吧,男孩忍不住出了聲,

“喂,你在這吵得我頭疼。”

然後他就看見了,那孩子猛得一僵,緩緩蹲下抱住自己的腿,把臉埋到手臂裏。

哦?是害羞了嗎?可蹲下來他都能從窗戶縫裏看到他整個人了。

只聽他變扭半天說出什麽,男孩反應老半天才明白說得應該是“對不起”,接着又看見那孩子做賊似的小心扭過頭,臉頰邊的小辮也轉甩出一道弧度。

沒見到身後有人那孩子肉眼可見的高興,

“原來您在屋裏啊,剛剛失禮了,感覺您就在我耳邊說話一樣。”

什麽啊,聲音都變得沉穩多了,最初的念頭又占據了他的大腦,濃厚的惡意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我就在你耳邊說話呀,你為什麽沒看到我呢?”

窗外的孩子卻沒有流露出男孩所期盼的恐懼,他沉默得靠近窗戶,男孩有些不快,他看不見那孩子的腦袋了。

啪!窗戶突然被關上,反倒是吓了男孩一跳,紙糊的窗戶紙将那孩子的身影擋住,就連傳來的聲音都悶悶的,

“抱歉,手滑,希望您不要介意,對了,我恐怕要離開了,恐怕大院的人還等着我表演呢,希望您能理解。”

啧,小孩說大人腔,聽着聲音估計年齡跟自己差不多,還以為是一個好糊弄的,結果這麽無趣。

那孩子離開倒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像是貓科動物踩在地板上無聲無息,一轉眼就不見了。

男孩等了一會,再次推開窗,瞳孔一縮。

面前的,是一包糖果。

一包放在地板上糖果。

“喂,應該都能猜出我被關禁閉這件事了,這個樣子我怎麽可能拿得到啊。”

男孩忍不住自嘲的呢喃着,卻還是有了絲笑意。

是記恨自己丢臉的樣子被看見嗎?

哎,真是小心眼的家夥。

——————————————————————

啧,真是讨人煩的小孩!

上梨子徹一邊照着記憶裏的路往大廳走,一邊胡思亂想着。

那破小孩!看了他笑話不說還裝神弄鬼的吓唬他!

不過……倒也挺可憐的,那種建築風格的房子只會是主子住的,那麽那個房間裏的男孩是津島家哪一位呢?

真是可憐,今天明明是津島家小兒子生日的,還被關在屋裏,生生錯過那麽多甜點,真是太慘太慘了!

只能給他一點糖果安慰他一下好了,我可是超善良的!

倒是可惜了那包口味新奇的糖果了,原本打算給亂步嘗嘗的……

不過上梨子徹轉念一想,好好的生日宴會搞成這模樣,那個小兒子過的也不好啊!

他現在的處境和屋裏那位簡直就是半斤八兩,誰都笑不了誰。

思至此,上梨子徹才反應過來今天這場宴會鬧劇還和他有淵源,嘴裏念着“罪過罪過”,腳步不自覺的加快。

不去想那麽多有的沒的,上梨子徹輕松回到亂糟糟的前廳,此刻的前廳猶如臺風過境,剩餘的安保在警笛聲中護送賓客前往停車場。

上梨子明義在混亂中把腳摔骨折了,被送到就近的醫院療養,津島文治憐惜的安慰着眼前這個故作鎮定讓他先去忙的小男孩。

“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津島文治有些愧疚,畢竟是他建議讓上梨子徹來表演的,沒想到會出這樣的岔子。

“沒事的津島哥哥,剛剛那些人都怎麽樣了?”

上梨子徹低着頭,掩飾翡翠眼底的一絲精光,畏縮的說:

“是警察叔叔把他們都帶走了嗎?”

津島文治回想那幫人,這樣的有組織有規模,怎麽可能沒人站在背後!他壓住內心的憎惡,免得吓到小孩,

“別怕,是有幾個小人作祟,警察已經把他們帶走了,徹先回家好不好?津島哥哥會解決這邊的事的。”

上梨子徹心虛的點點頭,雖然有點對不住這個請他吃兩回蛋糕的大哥哥,但很遺憾,立場不同,實在對不住了。

他是一定要離開上梨子家的,既然津島一派逼着他當棋子,篡改他的檔案逼着他去前線送死,還不能允許他反抗嗎?

汽車啓動,從後視鏡看去,這津島老宅,是越來越遠了。

這第一手棋,倒是下穩了,現在就看亂步那邊的了。

———————————————————————————

當上梨子徹回到家時,預想中的貓貓頭導彈果不其然的轟了過來。

“徹——”

命中目标!亂步牌貓貓頭導彈還是一如既往地高命中率!

他看了看車子,又看了看命中的上梨子徹,突然生氣的鼓起臉,

“徹都沒叫過幾次亂步大人哥哥呢!那個津島文治那種墨守成規、死板又認死理的性格才不會好好給徹當哥哥!”

上梨子徹理虧,只能任由江戶川亂步對他進行“制裁”。

在臉頰、頭發、小辮子都慘遭捏捏攻擊後,上梨子徹整個人亂糟糟的,他一邊将揉亂的小辮拆掉重紮,一邊老老實實地給亂步當人形抱枕。

這樣的老實讓江戶川亂步警覺起來。

“怎麽了?不是去看放鞭炮了嗎?徹你的心情好差啊!”

上梨子徹整個人都焉了,他委屈道:

“我怎麽知道鞭炮響起來那麽吓人啊!”

“那也是徹之前安排的原因啊,還好亂步大人沒去!”

耳邊是江戶川亂步幸災樂禍的打趣,上梨子徹故作高冷的冷哼一聲,自顧自的在腦海裏将整件事進行複盤。

再一次慶幸江戶川亂步成為自己的“共犯”。

其實背後算計這件事比不難,難得是情報的收集與自身情報的隐藏,至于中間如何煽動民衆情緒、秘密頂替他人聯系極道組織……但這些對上梨子徹和江戶川亂步而言并不是件難事。

這事能從年初的春耕期說起,貴族院在吵着說要提高農業稅發展青森地區房産業時,金森銀行就悄悄改了以往春耕貸款。

等農民反應過來才發現他們已經承受不了還貸的錢了,這分明就是高利貸!偏偏金森銀行還“仁慈”的表示:

你把地給我,再給我搬磚建樓,我可以不要你還你春耕時的貸款,建好房子我還可以打折賣你。

什麽?沒錢?可當時簽字時你情我願,你不還錢那當心我告你!

青森銀行還巧妙的将利息卡在農民的低線,稍微有點家底的剛好能接受這些損失。

但因為即使秋收了也依舊沒法還清貸款,真的有人把田賤賣了出去,成了青森銀行開辟房地産的又一塊版圖。

因此大多百姓都打心底抵觸金森銀行,景行陶正等人又在其中煽風點火,到處搞游行,寫報道,而上梨子徹在民意最怨聲載道的時候又狠狠推了一把。

總得來說就是津島一派造火藥,景田陶正一行人做鞭炮,最後上梨子徹跑過來一把火點了。

就造成今日上百群衆游行闖入議員家大鬧一場的新聞。

至此,津島一派這個鐵桶終于被撬開了。

現在上梨子徹和亂步黏在一塊,認真聽着電臺裏播放的“兒童晚間睡前故事”,各自幹了一大杯牛奶,現在什麽事都別提,長高才是最重要的。

什麽?你說外面津島家那兒亂成一鍋粥?不知道,不知道,我們要睡覺了。

不出意外,明日的頭條新聞就是今天這事了,津島家肯定不想讓這件事成為明天的頭條,那麽找其他事壓過去是必然的了。

你看巧不巧,上梨子徹和江戶川亂步正好手裏有一篇頭條級別的報道,但是這篇報道能不能壓過津島一派的新聞就要看津島一派的決心了。

電臺裏童話節目已經響起了結束音樂,兩個孩子窩在被窩裏,一只手艱難的從被窩伸出将收音機關上,互道了一聲 “晚安”。

今天的上梨子家還是只有他和亂步兩個人,上梨子明義住院,上梨子夫人估計又去見她那賣“藥”的“好夥伴”了,真好!

只是徹沒注意,桌子上的手電腦了閃,又很快滅了下去。

【特別關心!特別關心!你有一封郵件,請注意查收!】

【俄羅斯司機:梨子你是在玩一個游戲嗎?】

【(自動回複)東京老梨子:對不起,您和本人還不是朋友關系,請謹慎聊天,避免詐騙。】

隔着一個大洋的某老鼠緩緩扣出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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