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到達遷豐後,貨車停在了許征家後山的某個廢棄倉庫裏,倉庫荒廢許久,小時候許征和許時兩人還經常來這兒玩,倉庫已然成為他們的秘密基地。

“師傅辛苦了。”許征給了司機五百塊錢,“您先在這兒休息幾天,等我把煤賣出去再和您一塊回關樂。”

“行。”司機爽快地接過五百塊錢,反正鑰匙在他手裏,許征也給他指過自家地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還能賺點外快,何樂而不為。

巨型貨車裏裝滿了足足二十噸的煤,許征看着好不容易從尤志手裏“買”來的煤,開始發愁。

煤是有了,可銷路成了個巨大的問題,就這麽點煤,送進廠裏人家看不上,再說了,廠裏拉的煤都是有關系的,他一個毫無關系的人,憑什麽把煤送進去?

思考無果後,許征決定先把這個問題放放。

擺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個更大的問題,他該如何回家。

許征離家已經五天,比信上說的還超了兩天,也不知道許家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許征從後山緩緩向家中走去,一路上思考着待會該如何向家裏解釋。

說自己去了躺外地拉煤了?

還是說自己撿了車煤回來?

哪種說法,許家人都不可能相信。

愁。

尤志這樣的冤大頭,擱誰身上都不能信啊。

許征嘆了口氣,無論如何,他得先做好準備面對王業萍的怒火。

許征走到家門口,躊躇半天,最終掏出鑰匙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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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門,許征被在客廳坐着看電視的許時逮了個正着,只見許時臉上神情由驚訝轉化為狂喜,反應過來後沖着廚房大喊:“媽,哥回來了。”

“哪呢?”王業萍聽見這話,手裏拿着把菜刀沖了出來。

明晃晃的刀鋒晃得許征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往後退了步。

等到他和王業萍的眼神對上時,許征得知大事不妙。

王業萍看向他的目光,哪還有平日的半點溫情,只剩下了兇狠,她舉起手裏的菜刀又放下,把刀往茶幾上重重一拍,換了個慣用的雞毛撣子。

王業萍快步走上前單手把許征拽進屋裏,用腳把門關上,用雞毛撣子往許征腿上抽,惡狠狠道:“說,這些天去哪鬼混了?”

王業萍真的氣瘋了。

擱在平時,她連許征一根手指頭都舍不得動,可如今卻牟足了勁抽他,許征吃痛地皺了皺眉,卻硬扛着沒把去關樂的事說出來:“沒去哪。”

“還嘴硬是不是?”王業萍自知那一下下手重了,改用手打他,“翅膀硬了想飛了是不是?我告訴你許征,不要以為我平時縱着你,你就能為所欲為,還敢和我玩離家出走這套,好啊,看我今天把不把你腿給打斷。”

“媽媽媽。”許時見情況不對,連忙湊了上來,張開雙手擋在許征身前,像只長大的小雞崽一般雄赳赳地護着他,“你要打就打我吧,反正我你也打慣了,從小到大你都沒打過我哥,要挨什麽打我替我哥扛。”

許征站在許時身後,目光落到他的發頂,頭發很細,發旋卻毛絨絨的,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身高倒是長得快,和許征只差一個頭。

從小到大,許時一犯了錯就往許征身後躲,因為知道王業萍舍不得打許征,所以許征就是他最有效的庇護傘。

而如今,孩子長大了,能擋在他前面了。

許征感到好笑又有些感動,看向許時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這時候的許時雖然叛逆且皮,但對他的關心卻是實打實的流露。

許征突然想伸手摸摸他的腦袋。

王業萍本就火大,許時還來火上澆油,她一氣之下連許時也一塊抽:“怎麽着,要和你哥一起造反是不是?”

“嘶,疼。”王業萍打在了許時手臂上,使得他原先張開的手立馬放了下來,疼得縮成一團。

許時怕疼。

從小就怕,打他一下,沒使多大勁就能嚎得哭天喊地的。

許時因為護着許征,平白無故被打了一下,盡管手都紅了,依舊倔強地擋在許征面前,不肯退讓。

許征被這樣的許時暖到了心坎裏。

他從身後抱了一下許時,在他耳邊輕聲道:“行了,別硬撐了,你回屋吧,這兒我能解決。”

王業萍也瞪他:“滾回去,少添亂。”

許時被許征和王業萍兩人一同趕走。

王業萍過了最初的那個勁,現在散了揍許征的沖動,她目光不善地盯着許征:“說吧,到底幹嘛去了。”

“沒幹嘛,散心去了。”許征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說自己是重生回來的,知道賺錢的方法?

這話別說王業萍了,換做十年前,他自己都不信。

王業萍呸了一聲:“散你媽的心呢?”

空氣有一瞬間凝固,許征臉上露出了笑容:“您怎麽氣起來,連自己都罵?”

“滾蛋。”王業萍了解許征的性格,知道他不想說,自己就是再追問也沒用,只是看向許征的眼神還是帶着不滿,“你這死孩子,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連你弟的錢都偷。”

在牆角偷聽許久的許時探出個頭:“我原諒他啦。”

王業萍把手裏的雞毛撣子丢了過去:“讓你說話了嗎?”

直到空氣中傳來一股燒焦味,王業萍聞了下猛然反應過來,鍋裏還燒着菜呢,連忙往廚房趕,走了兩步不忘回頭警告許征:“等着,晚上再收拾你。”

王業萍這是給他找了個臺階下。

許征笑着搖搖頭,把遺落在地上的雞毛撣子撿起來挂回牆上,路過牆角時,攬過還在許時一同回到屋裏。

回屋後,許征先是把門輕聲關上,而後拿了三百塊出來:“喏,你的錢,連本帶利還給你。”

許時的眼睛頓時亮得發光,他原先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用二百五十塊錢換回一個許征,沒想到這錢竟然還能回來。

許時接過錢,眉開眼笑,給了許征一個大大的熊抱:“哥,我愛死你了。”

許征受不了他那股黏糊勁,嫌棄地把人推開。

被推開的許時也不生氣,反而跑到床腳翻找着什麽,只見他從床底翻出一百塊錢,再加上許征還他的三百,又重新塞回許征手裏,滿懷期待道:“這些錢都給你,再幫我賺一百回來。”

許征被他逗笑了:“別太過分啊。”

許時藏錢也就算了,竟然還把錢藏到了他的床上,而且一直沒被許征發現。

許征去摸摸自己的床,想看看還能不能翻出什麽,結果感覺到手裏的枕頭分量有些不對,他臉色一變,加重語氣質問道:“許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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