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後山,廢棄倉庫內。

兄弟兩人一人一把鏟,埋頭苦幹。

鏟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沉悶的聲響,只見地上的煤灰很快變成了煤泥。

有了許時的加入,效率明顯變快。

從許時跟出門的那刻起,許征就料到現在這個局面,連制作工具都是買的雙份。

原料和地差不多後,許征給許時換了個道具,許時低頭看着手中陌生的杆,擡起頭,眼裏滿是迷茫,不知道該怎麽用。

許征親自給他做示範,許征握緊手柄,将成型端用力按壓在混合好的煤泥上,反複幾次,直到煤泥充滿磨具,然後提至空地處,擠壓活動手柄,一個完整的蜂窩煤就此成型。

許時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試試?”許征唆使道。

許時照搬許征先前的那套,試探地在煤泥上胡亂戳了幾下,而後擠出一個缺了半邊口子的煤球。

許征用鏟子把那殘缺的煤球鏟了回去,丢回煤泥裏,嫌棄道:“你這不行啊,沒壓實,成不了型。”

許時被燃起了鬥志:“你等着,我一定做個好的給你看看。”

在經過許征幾次指導後,許時做出來的煤球果然又大又圓,許征看了,贊賞地點點頭:“真棒,接着幹吧。”

埋頭幹活的許時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最初,許時是帶着不服輸的挑戰精神去做的煤球,直到後來,演變成了生無可戀。

手裏重複着機械般的動作,做得越發熟練,許時哭喪着臉問:“這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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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征用手背擦了把汗,擡了擡下巴:“看到這車煤沒有?把它做完。”

許時手勁一送,推出來的煤球瞬間散架。

他看了眼貨車裏裝着的滿滿一車煤,哭了。

他十幾歲,他好累。

一天下來,兩人做了有八/九千個煤球,貨車裏的煤去了将近四分之一。

許征揉了揉發酸的手臂,心中感慨着效率太慢,換作之前,他一個人一天就能做一萬個,現在他和許時兩個人加起來才做了八/九千,這二十噸煤,得做到什麽時候?

收工後,許征因為有經驗,懂得把袖子褲腿給挽起來,除了手髒些,身上倒還好。

反觀許時,渾身灰撲撲的,臉上還站着擦汗時印上去的煤印,像個行走的巨型煤球。

許征不禁笑出聲,換來許時兇巴巴地瞪他:“笑什麽笑?”

許征拉上了許時的手腕:“走吧,小煤球,帶你去洗洗。”

許時嫌棄他:“別碰我,你髒。”

許征沒松手:“你以為你好到哪兒去?”

來到河邊,許征的手一進河裏,周圍一圈的水都變黑了,他仔細沖洗着手上的煤灰,洗幹淨了的手白皙勻稱,十指修長有力,掌心平滑,一點都不像前世那雙布滿老繭的手。

現在的他才十八歲,長這麽大還沒吃過苦。

也難怪能擁有這麽一雙好看卻不會幹活的手。

在許征看手的同時,許時臉都洗完了,頭發上還沾着不少水珠,洗去煤灰後,露出那張越發奪目的面容。

許征試圖從他臉上拼湊出許時前世的樣子。

許時被許征這麽直愣愣地盯着,心裏怪發毛的,伸出手到許征面前晃了晃:“回魂了,哥。”

許征眨了下眼,把視線移開,随手指了個地方:“你臉上沒洗幹淨。”

“哪呢?”許時一邊疑惑,一邊又舀水沖了沖,轉頭問道,“現在呢?”

“好了,走吧,該回家了。”許征起身,看了眼天空,暮色已至,落日的餘晖即将消去,天在逐漸變暗,再不回去王業萍得和他們急。

晚上七點,許征領着個除了臉還幹淨,全身上下髒兮兮的許時回了家。

王業萍坐在客廳裏守他們,嘲諷了聲:“還知道回家啊?”

這是她生氣的前兆。

許征許時都默默換鞋,不出聲。

王業萍接着沖許時發難:“你身上這是怎麽回事,掉煤堆裏了啊?”

許時看許征。

許征沖他眨眼。

回來的路上,兩人說好不把今天的事告訴家裏,為此,許征付出了五十塊封口費。

收了好處,剩下的苦許時只好自己一個人扛,他硬着頭皮解釋道:“沒事,就是摔了一跤。”

“騙鬼呢?”王業萍不信,“說,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

許時信誓旦旦保證:“真沒有!”

許征在此時開口道:“真摔溝裏了,他今天一天都和我在一塊呢,能幹什麽壞事。”

王業萍這才勉強放過他:“看在你哥的份上,相信你,趕緊去洗手吃飯,菜都涼了。”

“為啥只有我哥說的話能信?您這是區別對待。”許時氣鼓鼓。

許征戳了戳他鼓成青蛙的腮幫子,把人拖走了:“少蹬鼻子上臉的啊,長這麽大,你說的話就像放屁一樣,有哪句話能信?”

許時:“你放屁。”

許征:“再亂說話打你啊。”

王業萍給他們留了飯,菜用盤子蓋着,還是溫的,許征熱了個湯,兩人便坐在餐桌旁吃晚飯。

這一天把許時餓壞了,正在長身體的年紀,再加上消耗量過大,許時晚上添了四碗飯,盤裏的菜一掃而空。

吃飽後的許時癱坐在椅子上,雙眼放空,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飽嗝:“不想動,哥你洗碗吧。”

看在許時今天幫他幹活的份上,許征慣着他一回,把人趕走:“不幹活就出去,少在這兒礙事。”

許時:“那我先去洗澡了啊?”

許征應了一聲:“去吧。”

等許征洗完澡出來,發現許時已經躺在下鋪睡着了,四橫八仰的,被子被踢到了一旁。

許時睡的又是他的床。

許征走過去,沒忍心叫醒他,幫許時把被子蓋好,自己爬到了上鋪。

難得的是許征今晚睡得很好,勞累使人擺脫認床的困擾。

聞着鼻間揮散不去的草莓氣息,許征逐漸變得習慣,躺下不到一會兒就睡去。

深夜聽見一陣啜泣。

許征問:“你怎麽了?”

許時抽噎着回答道:“我夢見,你把我抓去做煤球,那裏有一千噸的煤,這是要做死我啊。”

許征的太陽穴隐隐作痛,他壓低聲音威脅道:“再不睡覺,我現在就做死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失敗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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